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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犬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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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马上就三十了。”晚饭之后老爸汲拉着拖鞋蹭到沙发前坐下。“有些事儿得跟你说道说道。”我闻言心里不由一惊,手上电视遥控器“啪”地一声掉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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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按最近流行的话来讲,我就是不折不扣一个啃老族,打小儿没通过自己劳动赚来过一分钱,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之后就待在家,做了闲人,住老爷子宅子,吃老爷子三餐,好在没什么坏毛病,吃喝嫖赌抽一样不沾,也无特别嗜好,唯一就是喜欢伺弄狗,现在家中各色犬类,全赖我管。老头儿嗜狗非常,那大大小小十几只狗都归他,家里虽然不算数得上号的巨富,倒也不缺钱,我本以为老头乐得有个大儿子在家陪他喝喝茶下下棋,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要来跟我谈人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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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您说,您说。”我俯身捡起遥控器,战战兢兢搁在铁包金的云石茶几上,没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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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儿,你可知道大犬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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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老头不是来谈人生,我心里一块大石头“咣当”一声落了地,也顾不上犬神跟我年近三十有什么联系,精神抖擞地把腿往沙发上一盘,俩手握住脚丫子就拉开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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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这犬神啊,首见记载于《搜神记》,说鄱阳郡有个姓赵的巫医养了一种犬蛊。有人与这赵姓男子之妻一起吃东西,席间谈话稍有龃龉,结果饭后回到家,吐血吐个半死,派儿子进山去挖来二十年桔梗根,磨成粉用水冲喝了,这才痊愈。这毒蛊化成的妖犬千变万化,什么品种都有,蛊人使唤妖犬暗中攻击敌人,中者轻则大病一场,要是命格不硬,又没家神护身加持,可就得玩儿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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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姓赵的后代随僧人东渡日本做生意,恋上一个红尘场里唱曲儿的日本姑娘,为表真心便把这养蛊秘术传授与她,没成想日本姑娘原不爱他,只是看此人不知缘何家宅兴旺,贪图他的富贵,得了蛊术之后就径自甩下赵家遗后,与一个旧时恩客私奔了。那恩客是个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的浪荡子,将蛊术加以改进,不再使用寿终正寝之狗尸炼蛊,而是将活狗埋于土中,不给食不喂水,活活儿折磨上九天九夜,再一刀斩下狗头,以其冤魂炼成妖型。那狗的怨恨都融于魂魄之中发散不去,妖力自是比赵家传人的犬蛊强上许多。赵家遗后几经辗转,终于寻到二人复仇,反倒被小日本的妖犬杀得遍体鳞伤,使出最后一点气力逃入深山,没几天就独自一个儿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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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对狗男女凭借驱使犬蛊建立起一个非常强大的家族,这炼蛊之术在家族中世代相传,经过几次兄弟反目,权力相争,炼蛊手段越来越恶毒,炼出妖犬也越来越强大。民间不知各种情由,见对这个家族不利的人纷纷死于非命,对其心生畏惧,又看到他们宅院中总有猛犬无数,以为是家犬成了精,私下里虽然恐惧,明面上却尊称一声犬神,每每见其族人就下跪行礼,呼为犬神使,家族成员看到这种情况,反而以辟邪驱鬼为幌子,又做成一种生意,收取财物替人咒杀敌人,每每发动,必见血光。久而久之竟然成了民间一种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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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里我忽然住了口,之前从未想过老爸以何维持家计,老爷子与我一般每日只是喝茶逗狗,从不出去工作,就是偶尔有朋友来访,也只关起门来不知在书房里面说些什么闲话,断然不像是赚钱样子,关于家里祖上更是闻所未闻,况且经过特殊时期,就算是老地主、老资本家,也早被改革改得一穷二白了,绝不可能是什么家传的祖业。添上老爷子的开场白细细想来,吓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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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您且不是要跟我说,咱家供着那犬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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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叹一口气:“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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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心来,要是这小三十年全靠犬只冤魂供养,倒还不如谈谈人生理想、正经出去工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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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儿啊,”老头唤我一声,“世道越来越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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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急眼:“老爷子,我说您今天这究竟是犯什么怵啦,怎么说上三句话,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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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你早点起来,去办个事。”老头儿扔下这么一句,背起手晃晃悠悠走回自己屋里去了。尽管是一头雾水,我还是早早洗个澡,爬上床准备睡觉,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指派“去办个事”,躺在床上越想越激动,翻来覆去地贴饼子,在心里一遍一遍捋老爷子今晚的几句话,难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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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你知道犬神嘛。世道越来越坏啦。这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莫非老头一直在暗中经营什么产业,最近市场经济状况每况愈下,无法支撑,需要我贡献一份力量?可我能干什么?大学专业是兽医,除给鸟兽鱼虫看个小病外身无长技,可别给老头帮忙不成反倒添堵;莫非其实我有个功成名就富甲一方的妈,这么多年来为偿抛夫弃子良心债始终供养我爷俩,现在忽然不愿意再给抚养费,得我亲自去要?到时候我该怎么称呼她?妈妈?阿姨?我得哭吗?声泪俱下跪在地上那种?莫非老爷子与人交恶,对方寻仇要带一群狗打上门来?撩猫逗狗我倒是挺在行,比较有自信,再者说家里一群大小狗子,也不是好惹的,不怕这个;莫非每天蹲巷口贩卖假冒古玩的张大梆子用什么号称犬神金铜造像的撂跤货把老爷子给骗了,老头让我明天去取货?妈个蛋,张大梆子要是敢跟老爷子耍这腻歪心眼儿,看我不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保证把他敲梆子的动静盖过去,响彻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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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胡思乱想着,我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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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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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个大早,老头递给我一张写有地址的小纸条,除了说八点钟准时过去之外,什么也没交代。我看从老爷子那是套不出话来,索性没多说,穿戴整齐出门了。东方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温度有些微凉,空气一点儿不清新,满天灰蒙蒙的雾霾。我冲天光伸个懒腰,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郑二冰,二冰是我打从穿开裆裤就一起撒尿和泥的发小儿,原本单名一个冰字,但是为人大大咧咧耿直鲁莽,虎了吧唧的,大家伙儿总说他特别“二”,说着说着就连带名字一起叫成了二冰。他正在自家床上与周公弹琴论道,被我一个电话吵醒,老大不高兴地嘟囔两句,总算还是来了。我上了他的红色******桑塔纳,一看表,时间还富裕,俩人就先直奔护国寺小吃去,打算吃口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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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冰一路睡眼惺忪地跟我发牢骚,说他昨晚手气壮,跟几个朋友炸金花炸到半夜三点才睡,早晨八点钟还得上班,有道是雷公不打睡觉人,看在头天夜里赢了一千多块钱的份儿上,这次就不跟我计较,这要还有下次,我俩这友谊的小船儿可是说翻就翻。我自知理亏,没敢说话,容他老太太般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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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路口窜出一条精瘦黑狗,二冰一个急刹带打方向盘,车屁股一转,冲着绿化带就漂移过去,险些儿栽到冬青树丛里去。黑狗打路正中就那么大义凌然地站着看我们,一动没动,二冰上了火,骂骂咧咧开门下车要揍狗,一条左腿还没落地,就见一辆重卡闯过红灯从交叉口呼啸而过,少说也得跑出一百四去。二冰那腿当下就软了,要不是人还在车里,准得给黑狗跪下,右手拉着我袖子颤声说:“九儿,这黑狗救了咱俩一命啊。”那黑狗一双杏黄色眼睛盯住我们一会儿,颠巴颠巴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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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了护国寺二冰才缓过神来,嘴里不住念叨:“狗大爷,谢谢您了,狗大爷,谢谢您了。”最喜欢的烧饼夹肉也没塞几口。我在一旁觉得挺逗趣,这混小子,一言不合就耸毛炸刺,见天儿嚷嚷着“要给二爷惹急了,杀人放火不在话下”的主儿,没想到这么惜命。本想挤兑他两句,但看他那诚惶诚恐的样子,没忍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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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回来,一起玩儿了二十多年,爬树上房我给他垫脚,逃课打架他给我帮凶,我倒还真没打听过他做什么工作,只知道是个管理人员,平时挺清闲,成天抱着手机在网上斗地主。没成想大早晨八点就得上班,之前倒是我不体谅了。这还没到七点钟,早点铺里就已经坐满了人,不见有闲心看报聊天的,都只顾埋头蒙塞,想必也是赶着上班上学。有时想想世人大多一辈子忙忙碌碌,也就奔口食儿,怪不容易,心头不禁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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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二冰吃完,我去结了账,俩人重又回到车里,我这才掏出纸条递给他。二冰边接边说:“九儿,我这八点钟还得上班,先给你撂那儿,劳烦您自己等会可还成……哎这地址不就我单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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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单位?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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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儿!”二冰把纸条往我面前一展,“街道地址,门牌号码都一样,这就是我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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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国安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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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冰点上一根烟,把车打着火先热着车,说:“眼瞅七点四十了,咱边走边聊。我这工作平常不提,倒跟国家安全没关系,就是太无聊了,没什么可说的。我吧,平日里就负责管理一个小庙,说是管理,其实就我,外加一个扫地老头俩人,他跟后边儿打扫卫生,我就在门口接待处坐着,老头虽然耳背但挺勤快,在庙里也干好多年了,该做什么不用我吩咐,我也落个清闲自在,除了上班第一天了解情况,连后面庙门都没再踏进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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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要有人来参观我得负责接待,但打我上班这六年来,压根儿没人登门。小庙好像是什么民间信仰,类似药王神那种,据说古代供奉者如云,后来也许是不够灵吧,渐渐落魄,断了香火,赶上文/革时候,当四旧给破了,主体建筑虽然没毁,可里边造像砸的面目全非,壁画用标语涂了个乌七八糟,做了牛棚。改革开放后看它怎么也是个古建筑,政府就给封了一个二级文物保护单位,但是里边造像壁画已毁,没有艺术价值,加之信众也早就死得死亡得亡,只留下一本破书,我一上班就开始打游戏,一页都没翻过,连庙里供得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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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下午领导给我打电话,说今儿有专家前来参观,上级很重视,让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接待,我还掐着点儿怕迟到,怠慢这百年难遇的专家,感情儿这专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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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想我要是专家,你二冰就是国际五百强企业的CEO。嘴上倒是打着哈哈:“怎么着,我天生就是做学问的人,专门研究这些没人知道的。”可不知老爷子派我去一座破庙是何用意,莫不是真被张大梆子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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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二冰下了车,一路小跑绕过车前脸给我打开门,微一鞠躬,做手势道:“热烈欢迎专家莅临指导,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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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二冰工作单位上下打量一番,还真是他口中的破败模样,就连门口那所谓接待室也像一只寒冬里蜷在街角避风的流浪狗,瑟缩萧落,见者伤心。二冰推开斑斑驳驳的朱漆大门,带我来到院里,小院子十米见方,正中摆一只青铜大鼎,想必是用来供香的。鼎身已经锈蚀难堪,从几个蚀穿的洞中可以看到锈层红绿相间,最里边是一层灰色蜡状的氯化亚铜,可以看出东西是有些年头儿了。四头小兽作为脚柱,我凑近了仔细看看,是四头大青牛,均昂首抬肩,八只牛角戳入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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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后便是勾心斗角一座小庙,年久失修,顶上鬼瓦大多碎了,隐约能看出原本是各种姿态的犬型。九级青石台阶上站着一位老人,手持一把扫帚在地上不紧不慢地划拉着,想来是二冰所说的扫地老头。我冲老人咧嘴一笑,问了个安,老人摆摆手指指耳朵,我才想起二冰说他耳背,客套话便咽回肚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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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堂里情况更是惨不忍睹,座上造像只剩一圈袍边,满墙要文斗不要武斗之类的标语,把原本壁画遮得一干二净。我打开手机搓亮屏幕,凑近了细细查看,只勉强看到几只狗脚,画风原始古朴,想来确是不折不扣一座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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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冰嘁哩喀喳打开造像下一个暗盒,掏出一个金丝楠木匣来,拉着我回了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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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家,您看看,这上面都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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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本你厮守六年一页都没翻过的书,怎么忽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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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不是一直没遇到高人度化嘛,慧根还是有的。”二冰挤眉弄眼地说,顺手捞起桌上茶杯,走到门边饮水机旁,倒来两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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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匣打开来,内里帛书卷成筒状,外层早已破碎不堪,碎块散落匣底,我小心翼翼将绛红色帛筒取出,放在桌上展开,只见满卷金文,尽管未被风蚀虫蛀,经过这许多年,大多文字已然难以辨认。好在除文字外还配有图画,我平日里闲来无事也读了几本书,对金文多少有些了解,加上插图帮助,用了大半天,勉强将书中所述传说读个大概。二冰早上吓得魂不守舍,没吃多少,看不了多久就又饿了,自己跑去买来几笼羊肉烧麦,也不知从哪掏出一瓶醋,倒在茶杯里蘸着吃将起来。他一边把笋丁咬得咯吱作响,一边挥舞竹筷问我:“这书里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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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转酸硬的脖子,将书里传说浮皮潦草地给他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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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神农帝膝下无子,单有一个女儿,嫁与一只黄狗,婚后产下九子,不幸为天帝所欺,九子合力将生父给手刃了。为报杀父之仇,九位皇子拜了宫中九名大将军为师,学到满身本领,化为犬型精魂打上天庭。天帝虽为三十三天之尊,平日里德行却差极,吝啬狡诈、好色专横,为人所不齿。故而手下天兵天将只是作势阻挡,与九子没战几个回合,便佯装败走,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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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只得帝释天一人在忉利天上抵挡九子进攻。这帝释天出身夜叉众,功夫了得,尽管只身一人,也与九子战个难分胜负。九子虽化了精魂,却终是地上之物,无法以天宫食物为生,便轮流回到人间觅食,回程路上难免挡了日月光华,产生日食月食现象。民众感谢神农帝传授他们耕田种稻之法,就在九子下界、日食月食时敲锣打鼓地为其助威,将人力一并倾注与他们。九子取了人间之力,便抖擞精神,重回天庭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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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斗就是几千年,帝释天终于体力不支落败,跨上坐骑六牙白象,将帝位扔下不管,逃出仞利天去了。众天将敬重九子有情有义,骁勇贤明,推举他们统御三十三天,九子愿为众生行些便利,便应了下来,为人间送来许多知识技术,了去许多战争纷争,治下人界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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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喾时代宫中有一老妇,忽然患了怪病,耳鸣不止,大夫前来看诊,拿一柄尖刀从她耳中挑出一个小虫。老妇对小虫视若己出,将其养在一半劈开的葫芦中,不久竟长成一头白狗,帝喾觉得此事是个吉兆,跑去观看,并为白狗赐名盘瓠。当时帝喾与邻国疆域纷争,常起战事。邻国有一位吴将军武力甚强,帝喾多次征讨未果,麾下名将均败在这个吴将军手下,便下令若有人能取其首级,就将公主许配,并封为万户侯。悬赏发出后没出几日,盘瓠衔了一颗人头掷于殿上,帝喾派人将人头清洗干净细看,正是吴将军。虽几欲反悔,但那公主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劝服父亲,最终帝喾将公主许配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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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数月,盘瓠告知公主,自己本是人身,乃当年打败天帝的九子之一,因欲为高辛氏平定战争,才化了犬型来到人间,以助一臂之力,现下只需将他扣于一口金钟之中待上九日,便可变回人类相貌。公主听了之后喜不自胜,命人找来一口纯金大钟,把盘瓠扣了,待到第八日,公主听到钟内传来异响,心里惊慌,以为夫君出了意外,急忙找来护卫将金钟掀开,钟里一个人身狗面的生物对她长叹一声,原是时日未到,那盘瓠只得身型归化于人,却留下一个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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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人本就对狗驸马暗中指点非议,这一来更是啧有烦言,常对公主当面轻慢。盘瓠不忍公主遭人侮辱,带了公主移居南山,产下六男六女十二个孩子。往后孩子们在山中繁衍生息,初时子孙性喜安静,只在山里渔猎耕作,不做他想,后来人数渐多,便有一部分迁居回城,仍是将犬类当做祖先祭拜。这小庙便是盘瓠后人所建,本意是用来祭祖,然而盘瓠后人为人忠勇慷慨、乐善好施,为周围邻居解决不少问题,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成了地方一种信仰,被人们称为犬神庙,也吃起外家香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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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讲完,二冰几笼烧麦也吃得一干二净。他抹抹嘴角油花,嘿嘿一乐:“合着我这小庙供的还是狗大爷,我这几年虽没上过香火,每天也是兢兢业业地看大门,想来是狗大爷念我工作认真努力,赐给我第二次生命。”说话间就要回去庙里上香,以谢黑狗早晨救命之恩。然而香是没有的,二冰来到院内大鼎之前,掏出打火机,点起三根烟来,小院儿被聋老头打扫的一尘不染,没地方插,他愣是毕恭毕敬站大鼎前双手举了五分钟,直到香烟燃尽,才把烟头丢进院子角落垃圾桶中。我心想你每天一上班就斗地主,斗得积分都一万多了,兢兢业业个屁,即使真是冥冥之中有神犬护体,也是护着我这位每天与狗同吃同睡同玩乐的犬类之友。这么一想竟有几分感动,默默陪二冰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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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书看死了一大堆脑细胞,烧麦也一个没吃着,饿得前心贴后背,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便向二冰提议早退一个小时,去城南涮锅子。他二话没说,转身就回接待室收拾东西,看来是常常早退,都退出习惯来了。我把帛书轻轻卷起放回木匣,眼角忽然扫到一副配画,里面身为神农驸马的黄狗竟很是面善。没待细想,二冰就已从墙上挂钩摘下车钥匙,催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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