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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尔的惨叫声,混杂着石盲蛮族扭曲的欢畅大笑,在地牢内回荡着,传出了很远很远。
马杜赖村。
一处泥土翻新痕迹相当明显的空地。
一只枯槁、半腐烂的手,钻出了地面。
虽然此时此刻,马杜赖村的善良种族们正在为法律的实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个地方倒是远离马杜赖的村庄主体,所以这只从地底钻出来的手,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这只手掌向着四下摸索着,不断的轻抚着地面的泥土,然后僵了僵。
几秒钟后,这只手掌缩回了地下,只给地面留下了一个黑黑的空洞。
假如从正上方的视角俯瞰,那么不难发现,在黑色的空洞当中,闪烁着两点微弱的、青蓝色的光。
这两点微光,在一点点的扩大着,似乎在距离地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光芒完全抵近了洞口,两点微光也变成了一点。
所谓的微光,原来是一只眼睛,此时此刻,它正在窥探着地面,不停的转动,而它所发出的微光,实际上是一道小小的磷火。
幽蓝色的火苗就从这只眼睛的当中燃烧着,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这眼睛眯了眯,当中的火光也显得更幽暗了一些……
“嘭!”
突然!土地开裂!一具类似人形的东西爬了出来!
说它类似人形,是因为它确实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形了。这东西枯瘦的皮肤紧紧的贴在它的骨骼上,颜色灰败。它周身上下赤身裸体,一条条的肋骨和每个骨关节处都显得分外明显,燃烧着磷火的眼眸内则颜色昏黄,血丝密布。
这东西的样子,就像是亡灵生物一般狰狞可怖,根本无法用常识去理解,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够活动。
除非,它真的是一只亡灵生物……
泰兰卡,高级卓尔女祭司,看着久违的地面,眼神呆滞。
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只记得泰兰卡这个名字,还有自己曾经是一只活着的卓尔精灵这个事实,但是关于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死去的、怎么变成了一只亡灵生物,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眼前不远处,有一座村庄,她看在眼里,总觉得莫名的有些熟悉,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但是不管怎样的仔细去想,她也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时间、情景下见过的,也想不起来自己和这座村庄到底进行了什么样的互动,最后自己又是怎么死掉,怎么跑到地下去的。
她能想起来的最近的事情,也就是自己在地面下睁开眼睛,发现身边堆满了地底侏儒、人类和穴居人的尸体,她这个唯一存在的卓尔精灵死者,显得很是有些格格不入。
“嘶……”半截身子在地表,半截身子在地下的泰兰卡,忽然感到了一阵尖锐的头痛,她痛嘶了一声,不得不打断了自己的思考和回忆。
已经变成亡灵的女祭司摇了摇头,双臂发力,一点点的把自己的下半身也带离了地下,然后缓慢的站起身,抖落了一地的泥土。
站立起来的她向左看看,向右看看,举目四顾,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往哪里。
“离开这里吧……”
忽然,一个苍老的男性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离开这里……去哪里……?”
“去更深处的地下……”
“然后呢……”
“向东进发,通过地底的坑道网络。”
“要去哪里呢?”
“去塞尔,曾经的红袍巫师之国……”
一些零零星星的记忆碎片涌入了泰兰卡的精神世界,在这些碎片当中,她看到自己穿着一件红色的袍子,行走在某条街道上,身前身后全都是全副武装的侍从。
“我……是塞尔人?是一位红袍巫师?”
泰兰卡感觉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
“是的……你是……”
她心中那个老人的声音适时的回答了她。
“那我又……为何来到西方呢?我为什么死去了?”
“你被曾经的朋友所害……”
随着那声音的解答,一幅幅的画面开始呈现,当中先是“泰兰卡”在学徒时期艰难的求学,在导师的手下战战兢兢的学习知识,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她最好的朋友——“萨扎斯坦”……
对于见习红袍来说,学徒期宛如一眼望不到头的漫漫长夜,在最深沉的绝望和痛苦当中,“泰兰卡”与“萨扎斯坦”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同甘共苦,最终得以一齐出师,双双成为了正式的红袍巫师。
在然后,就是他们维持着在红袍巫师会当中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精诚合作”,在组织里一步步的攫取势力和地位,一点点的向上爬,同时精进魔法,无私的为对方分享自己的心得,直到后来,他们年少有为,鲜衣烈马,意气风发。
场面一转,泰兰卡和萨扎斯坦忽然就老了,寒霜一点点的爬上了他们的头发,他们的脊背佝偻掉了,眼珠昏黄了,但是对外的狡诈愈发老辣,两人之间的真诚也愈久弥坚。
两位老人时常围坐在一起,在炉火边谈论少年趣事,说起自己掌权以后如何报复导师、同窗,相视默然,又哑然失笑。
美好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某一天,被衰老折磨的萨扎斯坦再不能忍受身体的苦弱,最终将自己转化为了巫妖。
变成巫妖以后,他的人性一点点的丧失掉了,追求伟大魔法本源的心——泰兰卡和他共同在年少时就立下的夙愿,也被他愈发扭曲的政治野心和权利欲所取代,两人开始越来越频繁的争吵,越来越分歧,越来越渐行渐远。
最终在某一天,一次激烈到几乎要动手的纷争以后,两人割席决裂,一辈子的友谊划上了句号。
后来,萨扎斯坦挑起了塞尔的全面内战,泰兰卡念起旧情谊,孤身想去劝阻,却差点被萨扎斯坦偷袭杀死,重伤逃遁。
接着,泰兰卡就带着自己的军队就加入了反萨扎斯坦派,和自己曾经的老朋友进行了多年艰苦的浴血战争。
最终,在暴政之主班恩教会的影响下,塞尔内战的胜利被萨扎斯坦夺取,泰兰卡自己则远遁西方,来到了深水城。不过萨扎斯坦显然并不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的这个老朋友,几天前,一小队服务与他的杀手,将泰兰卡谋杀。
所以,泰兰卡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一只亡灵生物,一名死亡骑士。
泰兰卡猛然从心中的画面当中惊醒。
“我要去塞尔……”她狠狠的想着,同时看着自己和普通干尸别无二致的手掌,面色狰狞。
“我要积蓄力量,然后把这背叛者……”
“杀死……”
老人的声音,抢答了她的想法。
泰兰卡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村庄,然后转过身,向着更深层的幽暗地域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