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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天边刚透出一丝朦胧的微光,江夏城依然在静谧的夜色之下,而荧河之上却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整个宽广的河面像一面镜子般覆盖在坤域营地跟前,而荧河对面阴暗处有什么蠢蠢欲动。
一束光线刺破蔼蔼夜幕,在天边留下一抹明艳的血色。
虽名河,却宽阔似江湖的荧河之畔,坤域黑影卫的营地中士兵将领一片酣睡之际,对岸忽然涌出了许许多多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万人,个个脱去了一身重甲,换上了轻松便利的轻甲,脚底下用布条绑着薄薄的木板,全都背负着长刀短匕踩上了结了冰的河面,动作迅速而轻巧地往河对岸过去。
数千人一拨,接连数拨,一系列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一点嘈杂之声,夜色的掩护下一切井然有序。
黎明悄悄来临,旭日新生的光芒虽然微弱,却一点一点侵蚀着夜色。
忽然---
“咚!”
一声鼓响忽然响起,悄然渡岸的万人惊的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警惕而茫然地看向河对岸,然后又犹豫地看向身后岸上。
然而不等他们接收到身后岸上人的指挥,就在这一看一转头的瞬间,他们要冲过去的对岸上,忽然乌泱泱的冲出了大片黑衣士兵来。
密林中,矮丘里,各种各样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里,黑影卫几乎倾巢而动,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黎明前的夜色中闪烁。
“撤!”
有人喊了一声,然而却已来不及。
对面黑影卫中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结冰的河面上,像是点燃了油桶一样。
火焰在瞬间燎起,先是线,然后是连片的燃烧了起来,在宽阔的河面上形成了一道半丈高的火焰屏障。
火焰很快蔓延到了河面上的士兵,木板布条显然很受火焰青睐,而他们身上的轻甲也完全抵挡不了火焰侵蚀,瞬间便被焚为灰烬。
随着数不尽的火把被扔进去,无数道火焰屏障交错融合在一起,整片荧河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凄厉的悲号声接连响起。
南烜举起长枪,发号命令,“扔火油!”
装满火油的桶被扔到冰面上,有的直接被砸到了士兵身上,下一刻便被火把点燃。
冰面发出咔嚓的声音,河面的冰层一面被火焰燃烧变的更薄,一面因为被焚烧的士兵的剧烈挣扎而破裂,即使没被烧死的士兵也掉进了水中,要不被水流冲走,要不被寒冷的水冻死,绝无生路。
而对岸的人却不敢营救,这条河已经成了死亡之地,熊熊火焰冰层接连断裂,谁踏上去都是一个死。
李骁鹤站在他身边看着这堪称惨烈的一幕,心里的感受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这些都是她计划的,但真见到这些真实而惨烈的景象,却又觉得不忍,说到底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昨日气温陡降,李骁鹤看见荧河开始结冰便开始有了猜测。尚翼忽然撤兵绝不可能是不战而退,而对岸有觉罗虎视眈眈,最大的可能便是尚翼非乱故意将情报透露给觉罗,并且为他腾出战场。
昨夜她跟南烜说了自己的猜测后,便推断出对方只能趁河面一夜结冰后悄然过岸,于是他们决定将计就计,索性示以对方假象,迷惑尚翼与觉罗,再连夜从江夏城运来火油,于黎明前撒满河面。
冬天干冷无风,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又是偷袭的紧张时刻,难以闻到火油那微弱的味道。除非君相这等高手亲自出马,否则绝不可能察觉到什么。
对方选择夜袭自然不能有火光出现,唯有等待黎明前的那一点微弱的光芒行动。
而那时,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冲天火光。
“放!”
对面忽然一声令下,在黑影卫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万箭齐发。
南烜及时调令手拿盾牌的士兵上前,将其他士兵撤下战线,躲在盾牌遮掩之下。
李骁鹤也被南烜拉到身后,远远能看到对岸开始向冰面上扔绳套,营救仅剩的生存者。
“撤!”南烜立刻下令回营地布防,黑影卫随即在对方的箭雨下撤退。
李骁鹤也被南烜半强硬着保护后退,匆匆之间,她莫名地回头看了对岸一眼。
漫天箭雨之下,对岸一人冷冷地看着她,李骁鹤心里一咯噔,虽然铁甲加身,但依然掩不了那人一身光芒。
觉罗君相,青南。
这场荧河之战以坤域的胜利为结局,瞬间传遍了沧澜大陆,震惊了七国。觉罗军队死伤过万,但王将所率领的黑影卫却只有轻微损伤,如此鲜明的对比似乎是在对觉罗君相的讽刺,一时之间君相次于王将一说甚嚣尘上。
然而这些已不关李骁鹤的事,当夜李骁鹤便向南烜告了辞。
“我不准!”南烜一掌差点将桌子拍烂。
外面围着营帐的张章谭明等人都是一个哆嗦,他们好久都没见将军发这么大脾气了,不知道唐姑娘咋得罪他了。
“这李……唐姑娘不是立大功了吗?将军咋还发这么大火啊?”张章疑惑地看向谭明。
谭明也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个道道,为难地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营帐中李骁鹤却是八风不动,神色自若地说道,“我是来做客的,又不是你属下,你准不准的又没关系。”
南烜被她气的够呛,“你……”
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之前是为了母妃和习陵才对南离忍气吞声,如今偏偏遇上了个李骁鹤,自己还偏偏喜欢她,又不是自己属下,骂也骂不得,打……他估计自己现在打败她有点难度了,也只好晓之以理。
“骁鹤,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你自己想想,先不说你自己的身份遇上白殿之人只是雪上加霜,仅你一人之力去了也帮不上鸿渊的忙,况且……他毕竟是天子,怎么可能轻易陷入死境?”
南烜所说的是句句在理,但李骁鹤无动于衷,“你说的我都懂,但我还是要去。”
“你……”
南烜觉得无力,他拉住李骁鹤的手,几乎带着些恳求的语气劝道,“骁鹤,自从那次在你琅山受伤后,我就在发誓,绝不会再让你面临那样的危险,哪怕是替你去死,这句话到何时都有效,但我此刻无法抛下黑影卫随你而去,因此我只能恳求你留下。”
“南烜……”
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优秀男子,堂堂王将,却开口说求,李骁鹤的心里对他是愧疚的,但还是抽出了手。
“我必须去,因为……”
她后退一步,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是他的未婚妻。”
南烜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骁鹤许久没有说话。
“我答应嫁与他为妻,所以我不得不去。多谢你的错爱,但我此生唯愿与白袭同生共死。”
说完她转身掀开了帐子,没去看身后的人发白的手指和悲哀绝望的神色。
众人一见李骁鹤出来都围上去关心地询问怎么回事,李骁鹤抱拳笑道,“诸位,多有叨扰,在下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了。”
众人一阵讶然,谭明更是直接问道,“姑娘要去哪儿?为何惹得将军发如此大火?”
李骁鹤垂眸有些歉疚,“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将军也是担忧我的安全,是我不知好歹。”
张章凑上来问,“姑娘你……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不过别太张扬,那啥你那身份遮着些,我们黑影卫兄弟是不会透露一个字的,你自己在外小心些。”
李骁鹤感激一笑,“多谢,诸位再会。”
而在她刚踏出营地时,身后南烜的营帐内轰然一声响,谭明张章连忙跑了进去。
“这……”
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地狼藉,以及背对着他们的王将大人。
“将军……”谭明和张章二人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怕是没有李姑娘说的那么简单。
“谭明……”南烜忽然背对着开口喊道。
“属下在。”谭明听着将军这低沉的语气心里更担心了。
“我该如何是好?”南烜叹息一声。
张章是急性子,直接追问道,“将军你这是咋了啊?你跟我们说啊!”
南烜最终也没有跟他们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二人无奈只好出了营帐,然而刚走出营帐,他们便听到营帐内响起一声苦笑,极尽悲哀。
“为何……选择了他?”
李骁鹤站在与龙鳞见面的那个地方,看着与觉罗交战的那个坍塌的河面出了会神,直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她转身一看不禁黑线,“谁让你跟来的?”
抱着巨大重剑的辛离坐在白龙身上一本正经道,“我说过要跟着你的,你的武器在我手里。”
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合着这小子还敢威胁她啊!
“小子,看着。”李骁鹤双手在腰间蹭了一把,两手再摊开就是一水的银光闪闪的武器,从折叠的弓玉衡,到手腕间隐隐约约的天权,无一不惹人侧目。
“再加上我腰上这把剑,你觉得我少你手上那件?”
辛离撇了撇嘴没说话,稚嫩的脸上有些委屈的样子,看的李骁鹤有些不忍。
“算了算了,跟着就跟着吧,别后悔就行。”李骁鹤翻身上了马问道,“你妹妹呢?”
辛离一脸得意道,“我把她交托给王将身边的一个将领了,丹朱在留在那里,那将领知道王将看重你,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李骁鹤看他那求表扬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还真有一套啊~”
辛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了会问道,“你干嘛带那么多武器啊?”
“其实呢,它们是一把武器。”对于一个小孩李骁鹤也没那么多防备,也就坦白了。
她的话让辛离疑惑了一会,在李骁鹤策马飞奔之前他忽然问道,“那你干嘛不把它们放在一起?”
风呼呼地划在耳边,怀中小孩的声音让李骁鹤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在地下皇陵的幻象里,观澜王用一种奇特的手法将北斗七器组合在一起成了一把银色重剑。
心思一时有些出神,以至于李骁鹤没有察觉到白龙的变化。
“吁!”白龙突然停下了脚步,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凄厉叫了一声,双蹄高高扬起。
“啊!”辛离个子小被掀的往后一倒,被李骁鹤一把搂住,另一只手立刻勒紧缰绳。
白龙不安地躁动了会,在李骁鹤的安抚下才慢慢恢复正常。
“白龙怎么了?”辛离惊魂未定地问道。
李骁鹤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白龙是她从云泽禁地带出来的,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更别说这种有些惊恐的状态。
此时已经出了坤域营地几十里,踏入了尚翼军队营地范围内,她本想悄悄从金瓦城附近绕到对岸去,没想到在这里出了意外。
耳边风声细微,到了冬季就连虫鸣鸟叫都销声匿迹,夜色浓郁,更加的诡异起来。
李骁鹤只觉得后脖子一凉,双眼如炬看向黑漆漆的林子某处。
“你果真没死,李,骁,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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