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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吕邻云一口气一滞,利字当头,自然要三思,“到底,有我们什么好处?”
“这里是亡命之徒、三教九流汇聚地方,也是塞外买卖马匹汇聚地。你虽鄙夷我们中原人狡诈,但定也明白,我们中原还有许多奇人异士。一旦你护着我们黑风寨,让黑风寨日益壮大,草原上,谁也不如你方便招揽奇人异事、买进骏马……此外,天底下没有白不容易一点黑地方,倘若你本事够大,中原刀枪剑戟、盐铁,你也能买到。”玉破禅极力想着好处来说服俟吕邻云。
俟吕邻云沉默地抬头看向山上,见金折桂穿着一身红衣,身量仿佛又拔高了一些,“你们会继续留黑风寨?”
“是。”
“好,倘若你当真有能耐这里做买卖,我要知道马匹都是哪个部落买进卖出。”俟吕邻云眸子微微晃动,倘若这边当真有个买卖马匹市场,倘若那市场够大,整个草原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知道,“魁星姑娘做什么呢?”
玉破禅眼睛受损厉害,此时还蒙着纱布,只向山上转了下头,就道:“监工。”
俟吕邻云嗤笑一声,玉破禅道:“不如将军借我一些人手,如此屋子早早地建好,买卖就能早早地开张。”
“做梦。”俟吕邻云向外走了两步,又转身道:“倘若你拿出一匹汗血宝马来换,我到是能答应。”
“既然将军不答应,那玉某就不强人所难了。”玉破禅拱手送客。
俟吕邻云也不气恼,待见金折桂向这边走来,步迎上去,“今日文城里有集市,你去看看吗?”
金折桂原以为俟吕邻云不肯再搭理她,此时听他开口,又是诧异又是疑惑,“我走不开,只是,倘若你们集市我们寨子外头摆,我倒是能去看看。”
“好,明日,我就叫人你们寨子外摆集市。”俟吕邻云不肯被动地跟玉破禅合作,心思一转,就对金折桂开了口。
金折桂疑惑这人早先还要杀她,怎地如今又是一副对她言听计从模样?
到了第二日,俟吕邻云果然叫人将集市摆这边,眼瞧着山寨里难民忍不住出来拿自家东西换东西,心里很是满意,背着手,心想这群人初个个都要杀他,如今对他虽不是笑脸相迎,但也不是满脸杀气了。
金折桂也去看了看俟吕邻云搬来集市,见所谓集市里卖都是些皮毛、牲口,略看了看,见玉破禅愁眉苦脸,就有意对他说:“怎地,瞧见俟吕邻云轻轻松松地搬来集市,你不甘心了?”
玉破禅笑道:“若为了这点子事不甘心,那我早气炸了。”笑容一收,就道:“信送出去了,至今还没收到回音。其他地方就算了,西陵城消息,不该那么迟还没收到。”
金折桂拍拍他肩膀,“草原不好走,又才化雪,再等一等。就是那郁观音怎地还不把咱们马送来?叫人去催一催她。”
玉破禅点头后,却见一人有意擦着他肩膀走来,听那人开口,就知那人是俟吕邻云。
“魁星姑娘,你瞧,能拿自己东西去换别人东西多好。魁星姑娘可有想换来东西?”金折桂摇摇头,“你送那些首饰,我拿着还没地用呢。”
俟吕邻云背着手,睥睨向玉破禅,“玉少侠,你要弄出一个集市,就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而我,只需要指点一番就好。是以,我柔然可不需要你手上那点蝇头小利。”
玉破禅有心要说谁想要一个菜市场,但看俟吕邻云这般得意,就不理会他,原本还以为俟吕邻云是对金折桂贼心不死,如今又觉他这般只是来示威。
“连续摆上一个月,草原人都会知道这个市集。等你们召集来人到了,我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们,他们瞧见你们这只有一个破山寨,自然会乐意跟我去文城。”俟吕邻云背着手,又有意沉声说,“我已经散布消息,说这边有汗血宝马买卖。是以,你们要跟我俟吕邻云做买卖,好想出一宗好买卖。”以后他才是主动,玉破禅才是被动。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中原人狡诈,你自己也先狡诈地挂羊头卖狗肉,而且羊头还是我们家。”金折桂轻轻地哼了一声。
玉破禅听金折桂说“我们家”,不禁心里一暖,虽看不见,但俟吕邻云竟是想方设法地反客为主,不急不恼地道:“那就拭目以待,叫我们瞧瞧,你这菜市场能成什么样。”
俟吕邻云一心要把玉破禅比下去,淡淡地一笑,第二日,就叫人过来打桩子,建起了长棚,又叫人两日间长棚外建起了脚店,不出十日,许多柔然人就这附近搭起帐篷,然后牵来牛羊马匹来卖。
原本寂寥山寨外,半个月间就热闹起来,山寨外车马人来人往,原本是主人家黑风寨,反而像是个过客,山上还打桩子众人看见山下热闹,不禁有些懈气。
玉破禅终于再次揭开了纱布,“重见天日”后,看见山下热闹,就也忍不住去看,待听见许多俟吕邻云领来人也会说中原话,心里得意,远远地瞧见戚珑雪、金折桂二人也凑热闹地去卖刺绣,玉入禅也兴致极好地带着阿烈出来晃荡,就步向金折桂、戚珑雪走去,笑道:“买卖如何?”
“好得很,已经赚了两头羊。”金折桂竖起两根手指,“你才拆了纱布,怎么就出来吹风?”
“没有大碍了。”玉破禅摊子后蹲下,摸了摸那两头羊,见几个柔然人边走边笑,不时蹦出一句中原话,会心地对金折桂一笑,见金折桂怔怔地看着哪里,就忍不住也看去,待看清楚一个柔然人腰上挂着阿六笛子,猛地站起身来,向那柔然人走去。
“你笛子,哪里来?”玉破禅伸手去搭那人肩膀。
那人转身后,看玉破禅脸色不对,只当玉破禅要滋事,就鼓着眼睛看他。
“你笛子,哪里来?”玉破禅又问,此时收敛了神色。
那人伸手指向长棚一处,“拿羊皮换,除了这个,还有……”见说不清楚,就直接扯开羊皮口袋,将里头零零碎碎一堆小东西拿给玉破禅看。
玉破禅将里头东西瞧了瞧,见都是给女孩儿准给细碎小东西,拿出一个金魁星像,就递给金折桂看。
“这是我抓周时候抓到东西,一直我箱子里。”金折桂才想莫非有人打劫了西陵城金将军府?转而又想这不可能,再看那人买零零碎碎东西,拿出胭脂盒子来看,又看里头梳子,蹙眉道:“跟上次我母亲叫人捎来给我东西很像。”又想到阿六笛子,立时想阿六怕是不好了,还有跟阿六同去阿三一群人也不好了。
“待我去那个摊子看看。”玉破禅道,拉着那人就向他指着地方去看。
那人见玉破禅没有敌意,又心知俟吕邻云也,便也没什顾忌地领着他去。
玉破禅、金折桂、戚珑雪,还有看热闹严颂、玉入禅等纷纷跟过来,只见那摊子前人多,挤得满满当当,将人分开进去,就见摊子上摆着都是中原东西,这个市场上所谓一枝独秀。
瞧见那些衣裳、物件、纸笔,金折桂头疼起来。
“这些东西,你们哪里来?”玉破禅问摊主。
摊主赶紧摇头,见俟吕邻云过来,就拉着俟吕邻云说话。
俟吕邻云道:“他说他从别人手上买,花了两匹马价钱。”
“……这些是我们东西,俟吕邻云,你是不是叫人打劫我们人了?是不是把我们人杀了?”金折桂问,拿着抢来东西到人家地头上来卖,很像是俟吕邻云早先作风。
俟吕邻云见竟然怀疑到他头上,立时梗着脖子道:“我俟吕邻云要抢,还不敢认吗?这不是我做,就连我们柔然其他人,我也敢打包票不是。”
“怎么会不是你做?你一直叫人监视我们山寨,看见我们人走了,就放他们走,等他们回中原拿来东西,就又打劫他们。东西就算了,如今我们人哪里去了?”梁松追问,想到阿三、阿六不见了,不禁急红了眼。
“你们中原人出事,就赖到我们鲜卑人身上……”俟吕邻云气急。
“别挑事,一码归一码。”金折桂见市场上人都围过来,又往那摊子上看一眼,“走,咱们回山寨细细去说。”
“说就说。”俟吕邻云只觉得得趁早将金折桂一群人赶走,不然出了什么事,都要怪到他身上。
连同摊子上东西一并带走,进了山寨里,金折桂又问那摊主:“你是从什么人手上买来?中原人,鲜卑人?要是鲜卑人,又是什么部落?”
那摊主已经被吓住,连忙说:“就是几个寻常鲜卑人……他说他打劫来一点东西,留着没用,我说我们王子叫我们来这边做买卖,就把他东西买下了。”
“哪里买?”俟吕邻云一心要洗脱清白,“什么位置?”
忽地山寨里起哄声一阵,玉入禅赶紧去看,回头对金折桂说:“你们家家兵听说阿六生死未卜,要拿住俟吕邻云,要么报仇,要么叫柔然人把阿六、阿三他们叫出来。”
“叫他们老实别动,万事有我做主。”金折桂道。
玉入禅原本觉得金家家兵群情激昂,不好管教,谁知说了一句,他们就静等着金折桂吩咐,心里纳罕地想这金家人倒是听话,又进来了,反复看俟吕邻云,心想八成就是他抢了阿六、阿三他们。
俟吕邻云反复问了问,见摊主说地方已经进入了柔然地盘,脸色越发难看,“……兴许,你们山寨里有内鬼呢?”
“我们山寨里没有内鬼。”严颂道。
俟吕邻云冷笑,转向玉破禅、金折桂,“若没内鬼,上次慕容部落怎么会知道郁观音营地,还去营地外埋伏?定是你们去那边送信时候走漏了风声。”提到上次耻辱,立时咬牙启齿。
玉入禅道:“是埋伏,不是跟踪?”一句话后,恨不得捂住自己嘴,这么一句话,岂不是表明自己当时也场?
俟吕邻云倒是没多想,肯定道:“可恨我们只想对付郁观音,却没发现有人早埋伏起来了。我带人逃跑时,才瞧见慕容他们营地。”
“应当看不出是跟踪还是埋伏吧?”金折桂谦虚地问。
俟吕邻云肯定地道:“是埋伏,我清楚地记得那几日下雪有多厚。看他们营地雪积得有多深,就知道他们人,比我们还早到那边。”
金折桂、玉破禅等人脸色凝重起来。
“总之,抢劫你们人,不是我们人。既然你们怀疑我们,我们也不能平白被你怀疑,请你们所有人离开这山头,自己去草原上找凶手。”俟吕邻云郑重地说,带着摊主甩手出手,待地一扭头,瞅见山上竖起一个大架子,然后众人拉扯绳索,一根巨大圆木就被吊到山上,心里咋舌,又想,倘若自己派人来,叫人偷偷地将那架子是怎么做成学去,将来攻打中原城池,定然用得上。
于是立时又改了主意,不肯立时将金折桂等人赶走,又改口道:“罢了,我们跟你们一起去找凶手,若抓到那胆敢陷害我们贼人,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仰头向滑车反复看去,
“那个架子叫什么?若是缺少人手,我可叫人帮你们建山寨。”俟吕邻云方才清楚地看见阿大指点人拉扯那架子上绳索。
“滑车,你想把它改成投石车?”金折桂嗤了一声,又要送客,见阿二急匆匆地过来附耳说话,就对俟吕邻云道:“抱歉,我们寨子里事多,就不远送了。”
俟吕邻云见因金折桂直截了当地戳穿他心思心跳不已,疑惑地想自己要做投石车,她不害怕吗?毕竟如今西陵城还她父亲金将晚手上,自己要攻城,头一个要攻打就是西陵城。
目送俟吕邻云走了,金折桂立时问阿二,“什么事?”
阿二道:“有人想偷马,幸亏被慕容宾看见了,慕容宾把那人杀了。”
“……只我跟破八过去,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惊动其他人。”金折桂道。
玉破禅眉头紧蹙,领着金折桂、阿二过去,见慕容宾正用干草擦手,拓跋平沙看地上死人。
“死是什么人?”金折桂问。
拓跋平沙道:“一个冬日里过来难免,看他会养马,又老实,就叫他来养马。谁知他竟然是奸细,想来偷马。”
“一个人来偷马?”金折桂想今日外头集市那样热闹,怕有人趁机混入马厩里偷马。
“还有一个,可惜那人跑得太,我拦不住他。”慕容宾悔恨道,又问:“听说柔然人杀了阿六、阿三,抢了他们东西?”
“未必是柔然人。”金折桂道。
拓跋平沙因是自己安排这人来喂马,惭愧不已,“这人要如何处置?”
“埋了吧,别惊动其他人。”金折桂说着,走近大黑,伸手摸着它脖子,叹道:“……阿六、阿三出事,东西也丢了。怕是要再去马王谷抓来几匹小马,才能再召集人来。”
玉破禅也去摸着大黑脖子,“也好,过两日,咱们就去马王谷。哪怕阿三、阿六回不来了,子规城也一定要建好。”眼瞅着拓跋平沙、慕容宾将死了那人拖走,几不可闻地问金折桂:“你觉得谁是奸细?”难怪他无凭无据,三言两句就能说服慕容部落派出十几万兵马去螳螂捕蝉黄雀后,原来慕容部落早早地就去埋伏了,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舌灿莲花,能说服慕容部落。
“……若有奸细,这人,来头不小。”金折桂心想那奸细一直不露声色,如今叫人抢了阿三、阿六,却又设法叫人拿东西来黑风寨外卖,挑拨黑风寨、柔然之心不必言表。又想他们寨子里一年到头都有人站哨,若有人离开,哨兵必会看眼中,倘若有人跟外人来往,怎会没人发现?
“折桂。”
“嗯?”金折桂隔着大黑看过去,见玉破禅目光炯炯地看她,又见草垛就一旁堆着,脸上忽地一热,从大黑x下钻过去,见玉破禅凑过来,就闭上眼睛。
“过几日,我藏后山,你晚上来将大黑带走,去找我。”
金折桂听玉破禅说话,睁开眼睛,百思不得其解道:“带到哪里?”
“我们一起山上躲几天。眼下,咱们先把咱们要去马王谷消息散布出去,但看那人见我们突然走,会不会急着找我们然后露陷。”
“……好。”金折桂答道,见玉破禅转开头时候用唇擦过她脸,拿着手背擦脸,心想这假正经,莫非忘了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