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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回到家,立刻兴奋地打开电脑,对于李朝阳给她讲诉的案子,她已经有了一个框架在脑子里,急不可待地要写下来,题目她都想好了,叫《灭门惨案的背后》,以危险人格如何能及早发现为切入点。
开机之后,习惯性地,小西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邮件箱。邮件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来自肖天一。小西随手点开它,上面第一句话是:让那个混蛋离你远点!
小西没有等来肖天一的电话,只好把李朝阳向她表白的事写了一个邮件,发给了肖天一。肖天一这封回信,隔了两天才来,估计他是刚刚才看到她的信。肖天一这封信写得很生气,他用整整一个段落痛骂李朝阳不怀好意、卑鄙无耻、行为龌龊,然后,接下来,他用了更大量的篇幅大骂小西。他骂小西故意去招蜂引蝶,招了之后还要得意洋洋来向他炫耀,多么不知廉耻,他从来不知道小西原来是这样的女人……。信的末尾,肖天一写着:你不许再跟那个混蛋见面。后面加了三个惊叹号。小西看着看着,眼泪流了下来。这个不惜用最恶毒的话来骂她的,是她爱了快四年的爱人吗?
流着泪,小西开始给肖天一回信,她解释她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李朝阳,也没有向肖天一炫耀的意思,她只是不想把这件事瞒着肖天一,肖天一应该了解她的为人。虽然李朝阳对她,从来没有过任何不绅士的举动,但是,如果肖天一不喜欢,她可以保证不再跟李朝阳见面。
修修改改写完了信,已经是半夜了,小西关了电脑,蜷缩着躺在床上。《灭门惨案的背后》不用写了,因为她跟李朝阳再也不会有交集。小西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又痛又闷,她怎么也想不到,肖天一完全不像批评她“不要太小心眼”时那样轻松,他不但爆发了异常激烈的反应,而且还肆意侮辱她的人品,更别说李朝阳的人品了。她的心中,有被冤枉的委屈和气愤、有刚刚升起的希望破灭的失落,也有……永远失去李朝阳这个朋友的伤感,她已经开始把李朝阳,当作朋友了。
第二天,小西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上班,她冷敷了许久也没什么明显的效果-哭得太久了。小西曾经因为受到肖母、肖天娇,还有钱倩的羞辱而流过泪,但是哪一次,也没有这次,来自肖天一的羞辱更让她伤心,她几乎哭了整夜。
所有的同事都看出了小西的异常,李圆圆一针见血地问:“那个‘期货’怎么你了?”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尴尬,小西并不想跟别人说,她摇了摇头:“没怎么,是我昨天晚上做恶梦了。”
李圆圆不相信地看着小西,看她确实不想说,只好回自己座位,嘴里嘟哝着:“你这么好的性子,他还能把你惹哭,欺负老实人嘛,趁早甩了他。”
小西不吭声,默默地开始工作,幸好今天不用出去走访,否则她这两只眼睛,就要让全社区围观了。快到午休的时候,小西竟然接到了肖天一的电话,算算时间他那里应该是午夜了。“他是看了我的回信,来道歉、和好的吧?”小西想。
刚一接起电话,肖天一的火气喷薄而出,他张口就说:“周小西,你居然还为那个男人辩护!”
肖天一的声音太大,从听筒里传出来,离得近的几个同事应该都听到了,小西愣了一下,赶紧跑到门外去接电话,她压低了声音说:“我没有为谁辩护啊,我都听你的,保证不再跟他见面了。”
“什么叫‘没有任何不绅士的举动’?你是说他是绅士喽?他这种衣冠禽兽也能叫绅士?不,他连禽兽都不如!”
见识了昨天激烈的书面言语之后,小西今天又领教了肖天一疯狂的口头言语,她从来没有见过肖天一发这么大火,这好像是一个她不认识的肖天一,她有点害怕,但是本能地,她很反感肖天一这么骂李朝阳,无论怎么样,骂人家“禽兽不如”都太过了。她说:“天一你消消气,别骂人。”
肖天一快气疯了,周小西是他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过任何担心。他到哪里,周小西就跟着;他忙碌,周小西就等着;他说话,周小西就听着;就连遭到他家里那样的羞辱,周小西也就受着,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另外一个男人来夺走她,而她还为那个男人说好话。肖天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把在信里骂小西的话,亲口说了出来。
亲耳听到,比看到文字的效果来得更强大,听到“不知廉耻”这四个字,从自己心爱的人口中吐出,小西只有靠着墙壁才能站住,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滚滚地流下。这里是办公室的走廊,她不想被同事们看笑话,所以她忍着不哭出声,把脸庞转向墙壁,并且用另一手遮着自己的侧脸。
肖天一吼了足足有五分钟,他说小西朝三暮四,全然不顾他们多年的感情;他说小西见异思迁,上次那个男人送她回来他就看出端倪了;他说小西忘恩负义,他在外面忙得像一条狗一样,小西却在家里招蜂引蝶。
他说到“家”这个词,它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小西彻底崩溃了:“肖天一,你给过我一个家吗?我离开自己的家,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看人白眼,自己花钱住破旧的出租房,家在哪里呢?”
“原来你是在怨我没有给你钱!”肖天一吼道。
小西挂断了电话。她早就知道,不能同肖天一辩论什么事情,他会歪曲重点,然后抓住一个细枝末节,延伸出去十几公里不回头,小西已经养成习惯,当她不同意肖天一的观点时,一般只是不吭声罢了,不去跟他辩论,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没有必要非要分个对错,而这次,她彻底领教了肖天一的不可理喻。
肖天一又打了电话过来,小西直接按掉,她已经气得发抖,实在没有力气争吵了。肖天一第三次打过来时,小西拆掉了手机电池。她抵着墙壁痛哭起来,办公室里的人都出来劝她,连主任都温和起来,跟着出来劝了她两句。大家半搀半扶地把她拉进办公室,在座位上坐下,有人给她拿纸巾,有人给她打来一杯水。大家虽然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但是小西最后那句“肖天一,你给过我一个家吗”是大声喊出来的,所以都猜得到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李圆圆气乎乎地说:“跟他分手!”被大姐们给推到一边去了。
小西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下午,回到出租屋,躺了一会儿,打开了电脑。她猜到肖天一打不通她的电话,可能会写邮件给她,她犹豫着要不要看。“如果他认为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那还有什么必要在一起呢?分手吧。”她绝望地想。几经思虑,她还是进了邮箱,邮箱里居然有两封邮件,都是来自肖天一的。第一封没有题目,发件时间是在他们吵架之后不太久,第二封是过了两个多小时后发的,题目叫“小西不要看前一封邮件”。
小西点开了第二封邮件,肖天一在邮件里说:“小西,原谅我,我气得口不择言了。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会娶你的,而且我正在为此努力,我怎么能容忍另一个男人觊觎你?你不知道你说出这件事,对我的伤害有多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当场严正拒绝和斥责他,让他滚得远远的?我无法释怀,以至对你口出恶言,是我的不对。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是了解你的,你绝对是个好女人,但是你太软弱了,那个混蛋就是利用了你的性格,才一步一步接近你的。你不要上他的当,一定要斩钉截铁地拒绝他,让他明白,他就是等一万年,你也不会跟他!你明天就打电话跟他说,然后把情况写邮件告诉我,我等你的邮件。”
肖天一道歉了,不管他对这件事情的理解是对还是错,至少他是爱她的,他还把她称做他的“妻子”,这个词让小西的心软了下来,她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感觉这两个音节是那么动听。在这种心情下,她匆匆浏览了一下肖天一那封后悔发出,不让她看的邮件,满篇的恶毒言语,也只是让她气闷了一小会儿。
肖天一命令她明天必须去跟李朝阳打电话,还要小西写报告给他,这让小西有些为难。这就是肖天一的性格,想做一件事时,非常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