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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齐木讷地跪直身子,垂着体侧的手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只觉得全身麻木,眼神无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开口:“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低头重重地一叩首,便站起身子,踉跄狼狈地走出书房大门。
陆振涛眼眶泛红地望着陆展齐失魂的背影,心里也很难受,百般煎熬。
展齐,是爹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相信,爹是为了你和初儿两个人好!
陆展齐一路跌跌撞撞回到西院,全然失了神,像一个木偶,眼神空洞。
姚婉婷在回廊处看到陆展齐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脸色惨白,从额头到脸颊上都是干掉的血污,背后的衣服上更是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展齐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她冲过去扶住陆展齐,声音有些哽咽。这不是她要的结果,按理说罪责在陆景初才对,展齐大哥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她不要这样。
“展齐大哥,我先扶你回房。”
陆展齐仿若未闻,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稍稍用力,推开她的手。他记得,景初说过,不喜欢他和姚婉婷走太近。
“你到底怎么呢?你告诉我好不好。”姚婉婷有些急了,怕他倒下,又搀住他的手臂。“我们先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再说吧。”她祈求地望着她。
“放手。”陆展齐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姚婉婷身躯一颤,木讷地松开双手,然后看见他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她的眼泪也止不住落下来。
凭什么?究竟是凭什么,为什么她和陆景初的待遇那么不同。她不甘心,她不会放弃的。
姚婉婷就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展齐的身后,看着他踉跄的步子,好想上去扶一把,可是,她不敢。一直跟到陆展齐的卧室,陆展齐推开门进去了,连门都忘了关,姚婉婷也正好跟着进去了。
她拿脸盆打了些水,用帕子沾湿,对着陆展齐道:“展齐大哥,你身上的伤我们先处理了好不好?不管发生了什么,身体最重要啊!”
陆展齐木然地躺在床上,闭着干涩的眼睛,忍着心底翻涌的痛楚,一声不吭。
姚婉婷见他没回应,只当是默许了,便细心地帮他擦拭脸上,还有流了血的掌心。每擦一下,她自己都要流出好多眼泪,可是陆展齐却像死人一般,浑然没有知觉。
至于背部的伤痕,还是找大夫看一下,上点药比较好。等她先帮他处理好这些,就去帮他叫大夫,姚婉婷在心里这么安排着。
陆展齐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在额头手心游走,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模糊之中看到了一个女子正在替他擦拭,动作很温柔。
他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她拿着帕子的手,急切地唤道:“景初。”
姚婉婷刚刚浮现一丝笑容的脸庞,再次僵住,心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她用力抽掉自己的手,撇开眼。
“景初,不要走。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心里好痛…”意识到她抽开了手,陆展齐顿时很慌乱,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牵扯到背部的伤口,痛得皱起眉头又跌在床上。
“展齐大哥,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姚婉婷被吓到,赶紧急切地问。
痛觉让陆展齐的意识清醒过来,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姚婉婷的脸。
“是你?”他心里一阵失望。
“对、对啊,是我。”姚婉婷有些尴尬地说道,又强调一遍:“一直都是我啊,我是婉婷,你仔细看清楚。”
“嗯。”陆展齐又闭上眼睛,疲惫地说道,“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你要先把伤口清洗了,不然会发炎的。”
“出去。”陆展齐已经没有了耐性。
姚婉婷紧咬下唇,看着他毫无温情的脸,点头道:“好,那你先休息。”
陆景初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一直心绪不宁。
绿竹回来时,看她一直拧着眉,自己更加心慌意乱。相爷这么说,肯定是发现什么了,她该怎么办?她只是希望看到小姐开心而已,可是这件事若是被发现,小姐该怎么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承受得住吗?
终究她做不了什么,只希望少爷能有能力好好保护小姐,既然已经错了,就要避免更多的伤害。
她默默地走到陆景初身后推了起来,秋千一下子大幅度地晃动起来,陆景初吓得立即回了神,扭头看到绿竹,微嗔道:“绿竹,你也不跟我大声招呼,差点吓死我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我看你想什么想得入神才没叫你的。”
“绿竹,我今天总是心里发慌,堵得厉害怎么办?”
“你才好几天,怎么心里又堵得慌?”绿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不知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你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吧?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我也好替你分担一下。”
“绿竹,这次真的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没来由地心发慌,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怎么办?”陆景初满眼焦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绿竹将秋千拉停,强自镇定道:“哪会有什么事!我们到外面去走走,透透气吧,听说小湖里的莲花有些已经开了。”
“那好吧。”陆景初便和绿竹一起出去了,走在路上,暗暗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了,真的没什么的。
“景初妹妹这是要去哪?”走在路上,突然碰到了姚婉婷。她穿着桃红色的衣衫,缓缓走来。
陆景初想了想,还是笑着说道:“我去小湖那边玩,你要一起去吗?”
“好啊,反正我也是闲着无事。”
两人并肩走着,一路闲聊有说有笑,绿竹紧紧跟在后面,有些担忧地看着前面的两人,小姐和少爷…那她还能和姚婉婷好好相处吗?姚婉婷察觉到了这些事吗?少爷该怎么处理姚婉婷的事呢?好多事情,她明知道,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自己担忧也是徒劳,她摇了摇头,不再想了。
“妹妹可有什么意中人?”姚婉婷突然问道。
陆景初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还早呢,说这些做什么!”
姚婉婷笑道:“哪里还早,妹妹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道真没有什么人令妹妹心神向往?”
“婉婷姐姐!”陆景初娇嗔一声,脸色泛红,“女孩子家,说这个羞不羞!”
“哟,妹妹还知道害羞了!”姚婉婷一脸调侃的笑意,可是望向陆景初的眼神却是十分冰冷,“我是觉得和妹妹亲近,两个人年纪也差不多大,才跟你聊这个话题的,料想到平时你也没谁可以说说这些女儿家的心事!”
“还没有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想去想那些以后的事!”陆景初想了想说道。
姚婉婷却脸露担忧之色,“怎么能不想呢!女孩子年纪大了,若是还没有嫁出去,是会遭人耻笑的。况且,对于女人来说,最大的幸福不就是遇上对的人,然后在花样的年纪嫁给他,为他操理家务相夫教子。一个女人,没有多少年华可以浪费,人们都说女人穿上大红的嫁衣,坐上花轿的那刻是最美的!况且,陆伯伯难道不希望你嫁一个好男人,那他也能安心地安享晚年了,不然这若是日日发愁,可真是要苦了陆伯伯了!”
姚婉婷自顾自地说着,时而斜眼望着陆景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
“妹妹,小心,有台阶。”姚婉婷伸手扶住她,“想得这么出神,连路都不看了!是不是觉得挺有道理的啊?也是,现在真的要开始重视了,若是遇上了好的归宿,两人恩爱有加,一家人生活美满,隔年再添几个白胖胖的子女,不奢望他们有多优秀,只愿一辈子健康幸福。然后就眼看着子女一点点长大,承欢膝下,是不是想想就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是…是啊。”陆景初尴尬地扯着嘴角,心里像被凉水浸过,寒意爬满全身,连指尖都冰冷得可怕。
她们沿着圆形的小湖闲走着,湖边是石砌的地板,在向外的部分,是小小的不规则石子铺的小路,免得阴雨天地滑。
“我们坐会儿吧。”姚婉婷拉着陆景初在旁边的木质长椅上上坐着。
陆景初心不在焉地坐下,想了好一会才问道:“婉婷姐姐,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姚婉婷羞涩一笑,低下头道:“我都十七了,怎么会还没有喜欢的人!”
陆景初指尖微颤,略带紧张地问道:“是…是我哥吗?”
姚婉婷脸上不可思议地一愣,瞪大眼笑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把展齐大哥当哥哥看,怎么会喜欢他!”
“啊?不是我哥?”陆景初更加惊讶,怎么会不是她哥哥,她怎么看姚婉婷都是喜欢她哥哥的啊!
“景初妹妹,你想歪了,我来相府住下完全是我爹的意思,他和陆伯伯交好,所以希望我们两家常来往,一直以来展齐大哥对我照顾有加,我虽然很感动,可是对他却不是那种感情!”姚婉婷耐心地解释着,“我猜,前段时间,你对我态度不是很好,就是怕我喜欢的是展齐大哥,然后抢走你的宠爱吧?”
姚婉婷一语道破,陆景初面露尴尬之色,撇开脸,局促地道:“哪有!”
姚婉婷看着她的样子,眼底阴厉之色更加浓重,却还是扯着嘴角笑道:“既然都说开了,你以后也就别和我心存芥蒂了,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成为无事不谈相依相偎的好姐妹。”
“嗯。”陆景初低下头道,“我早就没有对你心存芥蒂了,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当你是好姐妹,不再任性胡闹了。”
“呵呵,那就好。”姚婉婷站起身子,“既然都说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你和绿竹再逛逛,我先回去了。”
陆景初也站起来,“好的,我送你几步。”
两人走了一段,姚婉婷便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她,“好了,你也别跟我客气了,自己玩去吧,改天我再去找你。”
陆景初点点头,便转身回走了,走到绿竹身边,绿竹便立即追问着:“你们聊什么呢?”
陆景初皱着眉,“她说她喜欢的不是我哥,你相信吗?”
“不是?”绿竹吃惊地瞪大眼睛,“那很好啊…不是不是,我是说,那可能真的是我们想错了吧,少爷虽然人好又长得帅气,可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这类的吧。”
姚婉婷在后面,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俩走远的背影,眼底的恨意毁天灭地。
陆景初,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今天只是个开始,你别得意太早。
她伸手用力扯掉领口镶的一个白珍珠,在手里把玩几下,眼底一抹笑意,伸手一挥,珍珠似凝聚了一股力量,迅速地飞出。
“啊呀——”陆景初猛地摔倒在地上,手臂在石子上蹭地生疼。
“小姐,你怎么呢?”绿竹焦急地扶起她,嘴里责怪道:“怎么走个路都不好好走!”
陆景初接着她的力量,郁闷地撑起身子,膝盖和手臂疼得龇牙咧嘴的。
“我不知道啊,可能绊了一下吧。”她看着磨破了皮的手臂,更加郁闷,还有掌心也蹭出了血,伤口里还嵌进了些细沙子。
她就觉得刚才膝盖弯一阵麻痛,然后腿一软便整个人就趴着摔下去了,真是倒霉倒到家了。难怪今天心神不宁的,原来真是祸从天降,这是得罪了谁啊!
“我扶你坐一会儿。”绿竹将她扶到旁边的木椅上,给她捏捏膝盖。
“哎——哎——别捏别捏,”陆景初龇牙咧嘴的,“真的很痛,你别动那个地方了,我自己来。”
绿竹气恼地收回手,“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啊,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走个路还要摔跤。”
“知道了,我也不想的啊。”陆景初羞愧地低下头,绿竹严肃起来总是比她还凶。
绿竹没办法地瞪她一眼,拉住她的右手臂,“瞧你衣服都沁红了。”她心疼地前开袖子,白嫩的手臂上几道划横,又将她的手掌摊开,也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伤口里有沙子,我们赶快回去吧,这不清理干净,伤口不能愈合还会发炎的。”绿竹一边拿着手帕擦掉血渍,一边说着。
陆景初乖巧地点点头,哪敢说半句不是的话,绿竹还不把她吃了!她撑着绿竹的手臂,一跛一跛地往回走。
刚走不远,就看到了元洛逸的身影,怎么总能遇到他啊!
她想了想,拉着绿竹转了个方向,“我们从那边走。”从那边就可以避开他了,好吧,为了哥哥,她以后就将他当做毒蛇猛兽算了。
“你瞎折腾什么啊。”绿竹再次把她扯回来,“你觉着你现在走路样子很好看是吧,腿脚很舒服是吧,专挑远的走。”
陆景初眼看着元洛逸慢慢走近,心里急得不得了,“绿竹,你再敢跟我这么凶,小心我把你送到厨房去烧柴!”
她故意板着脸,好歹也是个大小姐,总被这丫头这样压在脚底是为什么?
绿竹白她一眼,继续扯着她走,“你今天又是演的哪出啊,瞧你这德行,你要送就送吧,反正我猜想着,烧柴这活比起照顾你应该是轻松得多吧,我先谢谢你了!”
陆景初成功地认输了,沮丧地低下头,“绿竹,原来最会变脸的是你!你看看你在人前那副胆小的样子,再看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我真的佩服极了!”
“要不是关心你,真心对你,我会这样吗?你现在倒是嫌我不懂规矩了?”绿竹有些生气地松开她,退开一步直视着她。
她本来就是奴婢,哪会有什么脾气,可是相处这么多年,她们的感情早就胜过姐妹,她才会在她面前这么真性情地放肆。可是,她对陆景初的那颗真心,却是日月可见。心里本来就对她对于自己的隐瞒而心存埋怨,这次再被她这样一说,她算彻彻底底地生气了。
陆景初紧张地望着她,赶紧解释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也就随便说说,你别生气了好吗?”
绿竹没有说话,陆景初心里更急了,她就说她嘴贱嘛,没事总是瞎说话得罪人。那元洛逸是外人也就算了,可是绿竹却是她亲近的姐妹啊。
“绿竹…”陆景初故意撒娇般地喊道,拖着一条跛腿试图上前一步,结果膝盖还是一痛,腿一软又摔倒了。
不是这么倒霉吧!她闭上眼睛,仿佛认命了。
腰间缠上一条健壮有力的手臂,轻轻一带,她真个人便转了方向,跌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那股不算陌生的檀香味立即混着鼻息吸进体内,神经一阵战栗。
不是这么巧吧!她慌乱的抬眸,黑亮的大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正眼含笑意的男人。
绿竹尴尬地收回准备扶住她的手,没有料想到他的速度会这么快,简直眨眼间就抱住了她。
她看着陆景初傻在了元洛逸的怀里,半天没有反应,这姿势…
“咳咳…”她轻咳了一声,行了个小礼,“绿竹见过王爷。”
“呃…”陆景初眨了下眼睛,猛地回神,一把推开他。“啊——”却由于幅度过大,没站稳,她身子又要往后倒去。
元洛逸无声地叹口气,手臂轻轻一伸,就将她再次带入怀中。
“你真的很能折腾。”
陆景初懊悔地咬咬牙,这次学聪明了,慢慢挣开他的怀抱,赶紧又拖着一条跛腿,朝绿竹走去。
绿竹心里又担心,只好马上走过去扶住她。
元洛逸皱眉看着她的腿,“你腿受伤了?”
“刚才不小心摔倒了。”她扯了扯绿竹,示意她扶她回去。“我腿有些疼,就先回去了,你慢慢逛。”
说完迫不及待地想越过他离去,一跛一跛的姿势有些滑稽。
“我送你回去吧。”元洛逸走过去,拉住她的右手腕。
“嘶——痛!”陆景初立马挣开他,疼得恨不得眼冒热泪,她现在浑身疼,尤其右腿和划伤了的右手腕。
元洛逸眉间褶皱更深,轻柔地拉起她的手臂,这才看到衣袖上都染血了,手掌心也伤的有些严重。
心脏有一丝抽痛,他看着她,眼里有些责怪,却还是语气轻柔,“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啦,我先回去了。”陆景初神色尴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只好害怕得想赶紧逃跑。
元洛逸却不容她逃跑,直接揽住她的腰,打横抱起,神色严肃不容拒绝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走回去,我送你。”
陆景初像挨到了烧红的热铁,浑身难受,窘迫着脸色,不停地扭动。
“你快放我下来,我不用你抱的,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男人一点回应都没有,陆景初还是坚持不懈地扭动着娇小的身躯,“你放我下来啊,或者你扶我回去也行,你放…”
“你再动,我就扛你回去,自己选。”
他的声音多了丝暗哑,眸色深沉,像是遮了层模糊不清的薄雾。
该死的,他竟然起了反应!这个丫头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磨搓着他的胸膛,也考验着他的意志力。以前的傲人自制力在她面前,全数崩溃了,他只觉得下腹燥热,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流动,连眼睛都慢慢有些充血。
“你…你怎么呢?”陆景初看着他骇人的脸色,有些胆怯地问道。
“没什么,你太重了。”元洛逸不去看她,面不改色地应付到。
陆景初一口气憋在胸口,拿起拳头便砸在他的胸口,“叫你嫌我重!你懂什么,那是婴儿肥!”
元洛逸没心思跟她开玩笑,她的一拳却好似挠痒一样,让他心里麻酥酥的,忍耐力已经快要超出限度,眸色更加深沉,他只好加速脚步。
绿竹走在后面,几乎都要跟不上步伐了,幸亏离得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元洛逸把她放到软榻上坐着,对身后的绿竹道:“去打盆热水,拿些药酒,我帮她清洗。”
绿竹愣愣地点头,赶紧拿了盆子出了门。
这王爷…真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不是小姐?天哪!他们那四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她怎么越弄越乱!
觉着是喜欢的又说不喜欢,不应该喜欢的,偏偏还在一起了!她要疯了…
元洛逸拿着棉花团子,沾上药酒,想要帮她清洗伤口消毒。陆景初却一直缩着手,不肯给。
“你先出去吧,这些事绿竹来就可以了!”陆景初哀求着,他却沉着脸坐在一边,不发一语。
“真的不用麻烦了!”陆景初继续说着。
元洛逸扔下棉花团子,站起身子,冷声道:“随便你。”真当他稀罕了,他好歹也是一个王爷,给她擦药已经很屈尊降贵了,她还不情愿,那便随她。
“王爷莫生气。”绿竹拿着热水盆子走近,好笑地解释道:“小姐不是不愿给您擦,她是怕自己倒时候的样子吓到您!”
“绿竹!”陆景初窘迫地瞪着她。
元洛逸疑惑的目光望向陆景初,后者红着脸撇开头。
“小姐从小就怕疼,这酒精浸在伤口里,她怕是要疼得大哭大叫了,那场面怪吓人的。若是让王爷看到这幅模样,恐怕是要见笑了!”绿竹继续解释着。
陆景初仰着脸望天,她算是彻底被出卖了,这丫头就是喜欢在外人面前揭自己短。
元洛逸反而笑了,“原以为你胆子挺大的,没想到这么怕疼!”他微一挑眉,“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场景。”
“元洛逸!”陆景初瞪着他,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什么叫惊叹地泣鬼神?我有那么恐怖吗?你别听绿竹瞎说,我可是不会哭闹的,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丫头尽爱拿以前的事说事!”
“小姐,我…”绿竹无语地想要反驳,她什么时候瞎说了?无奈,在陆景初的眼神示意下,绿竹只好改口道:“嗯…我记错了吧。”望着陆景初的小眼神,忒委屈。
陆景初满意地点点头,“绿竹,过来,帮本小姐擦药。”又抬头对元洛逸示意道:“你可以离开了,今天很谢谢你,再见!”
元洛逸不理会,径自走到她身边站着,对绿竹道:“你来帮她弄吧,我不知轻重,在旁边看着就好。”
“嗯。”绿竹点点头,走到她身前,先用帕子沾了热水,对着陆景初道:“快把手伸出来啊,别浪费时间了,小心发炎了,有你疼的!”
陆景初被说得害怕,抬头看了站在一边轻松自在的元洛逸,还是不情愿地伸出右手。
绿竹用湿帕子先把她手臂的血迹、污垢先清洗掉了,挨到她破皮的地方,陆景初都手一抖一抖的,强咬着牙没发声。
绿竹有些好笑,她已经尽量很轻了,可是痛些是难免的,幸好王爷在这,到成了最好的镇定剂,让陆景初没有一副鬼哭狼嚎的架势,躲着不让擦。
然后便是用药酒消毒了,这个…绿竹拿着棉花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这真是很痛的,可是伤口里的沙子又必须洗出来,没办法了。
“小姐,你忍忍吧。”她捏着陆景初的手指,先从手心开始。
“嘶——”陆景初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要抽回手,绿竹却抓得紧。
“啊…啊…绿竹,你别弄了,可以了可以了。”陆景初疼德嗷嗷直叫,酒精顺着伤口一直侵入皮肤里面,刺痛的感觉比当时划破了皮还要痛上许多倍。
绿竹有些紧张了,更加专注手里的工作。
“还没好,你别紧张,这才刚开始呢!”
陆景初哭丧着脸,才刚开始啊!
“啊——绿竹,你想弄死我是不是?”她疼得泪花直冒,也不再管身边是否还站着个人了,急忙地用另一只手要掰开绿竹,“我不擦了,我不擦了,发了炎再说吧,说不定它自己会好的!”
“小姐,你别胡闹。”绿竹抬起头斥责道。
元洛逸眸色一沉,锐利的眼神紧盯着绿竹,“她说痛没听到吗?轻一点。”
“绿竹知道了。”她委屈地低下头,继续换上干净的棉花球擦拭。
陆景初睁着眼泪汪汪的大眼,害怕地看着绿竹手里的动作,她已经在擦她的手臂了,绿竹伸一下手,她就不自觉地缩一下手。她不想这样的,可是就是心里害怕,潜意识里想拒绝伤害。
“你不去看就不怕了。”元洛逸柔声说道,大掌覆上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防止她再去干扰绿竹。
他从来不会知道,原来看着别人疼会比疼在自己身上还要难受。他受过许多伤,再疼也不过是木箭穿过筋骨,刀剑刺入皮肉,可是那都能忍受,他从来一咬牙就能带过,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今天她才只是擦伤,他就看得这样心惊肉跳,她哭叫一声,他的心就像被捏紧了一把,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人,无可忍受!
陆景初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感觉眼前一黑,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便来回刷过他的掌心,那种细微的触感让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脑袋顿时像被放空了。
刺痛感让她回神,面露痛色,元洛逸立刻紧张地捏紧了她的手心,与她掌心相对。
“别怕,忍一忍就好了!还有一会儿!”
陆景初的小手被他包握住,他的掌心全部布满了厚茧,有些粗糙,她的手却是那样细嫩,她贴着他的掌心,这种对比鲜明的触觉让她一时又入了神,潜意识里拿他的手和哥哥的手对比了起来。哥哥手虽然和他差不多宽大,却没有他这么粗糙,他的手心很干燥,有些温热,她没有看到,但想着肯定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画笔很好看,但应该也没有哥哥的手白皙。他手心的茧肯定是练剑的时候练得,可是那得练多长时间才能练成这样啊!不过,他掌心的茧没有让人很反感,反而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呼——小姐,终于好了。”绿竹心里大松一口气,收拾了一下东西,问道:“你还有哪伤着没?”
“呃…”陆景初一下子回过神来,暗恼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她急忙抽调自己的手,元洛逸心里一空,也放下了另一只手。
“没有哪了,左手手肘微微磕到,没有破皮,不用擦了。”
“膝盖呢?”元洛逸垂眸望了她一眼,怕她自己粗心没注意到便提醒道,“你不是腿也摔伤了吗?”
陆景初害怕地立即捂住自己的膝盖,“没事没事,我自己有感觉,裤子厚实,没怎么伤到,只是当时有些痛,明天我铁定能活蹦乱跳了!”
绿竹无语地摇摇头,收拾了东西出去,她看着也是没出血,她穿着白色的衣服,要是出血了很容易看出来,最多是淤青了,擦点药膏就好。
元洛逸看着她的样子好笑,“既然能活蹦乱跳,那改天陪我出门一趟,我去办点事,你陪我一起。”
“为什么啊?我不要。”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元洛逸却自信满满地转身,慢慢走向门外。“你好好休息吧,改天派人来叫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欠我个条件,是时候还上了。”
“可是,你去办你的公事,我跟着什么都不懂,能干嘛啊?”
元洛逸勾唇一笑,颠倒众生的样子,低声喃喃道:“就是因为你不懂,我才让你跟着,慢慢的,你都会懂的!”他说过,他会让她进入自己的生活,了解他生活的环境,他们从头来慢慢熟悉。
过了两天,她腿也没那么痛了,在屋里坐得无聊,突然想到她哥哥好像很久没来找她了。他是不是又很忙?爹干嘛总把事情都交给哥哥去做啊!她在心底抱怨着。
那她去找他吧,顺便给他泡壶茶,让他轻松轻松。
做好了打算,她便去泡了壶新鲜的茶,端着去了西院。
哥哥的房间又关着门,她不明白他总是关着门干嘛,不通风不透气的。
“哥,你在里面吗?”她敲了敲门,门打开了,可是开门的竟然是姚婉婷。
“你…怎么会是你?”陆景初愣愣地问道。
姚婉婷也脸色尴尬,“展齐大哥今天带我一起出去,其实我想着避嫌就不去的,可是他一直劝说我陪他一起去,我想身正也不怕影子斜啊!没想到正好碰到了以前的好友,御史大夫的儿子宋哲,你可能也不认识,他们一起相谈甚欢,就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我只好先带着他回来了。他躺在床上睡了,可是一直拉着我的手,胡言乱语的。”说着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脸颊泛红,“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听着也害怕,可是他的状况我也不敢走,只好留在这了!”
酒后吐真言?陆景初脑子里嗡嗡作响,僵僵地笑道:“是么?那…那你照顾他吧,我…我就先走了。”说着,便逃也似的转身。
“等等,”姚婉婷叫住她,“你手里的东西?”她迟疑地问道。
陆景初恍然大悟般,“哦,管家伯伯说今天厨房泡了几壶新茶,我去厨房拿着喝顺便给他带的,你拿进去吧,他醒了就就给他吧,正好醒醒酒。”
“嗯,妹妹有心了。”她接过来,看到她缠着纱布的右手,吃惊地问道:“妹妹的手怎么了?”
“哦,”陆景初不介意地摆摆手,“没什么,不小心蹭的,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你好好照顾我哥吧!”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等她回答就飞快地离开了。
她不喜欢他骗她,若是他真的喜欢姚婉婷,为什么又要说喜欢她,既然喜欢她,承诺了对她好,不再管姚婉婷的事,不论她介不介意,既然他承诺了,为什么不做到。
她不是狭隘,只是不喜欢这种被哥哥欺骗隐瞒的感觉,她从没想过他是这样的人,她好像突然不再认识他了,以前的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好像分不清了。
酒后吐真言!哥,那我是假的么?是玩弄的么?你可知道我承受了多少,你却是在玩弄我么?
如果是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
姚婉婷拿着手里的东西进去了,眼里的笑意简直快要溢出来。很痛吧,她有多痛,她就会如数奉还给陆景初,一分不差。
“她走了?”陆展齐哑着声音坐在床头。
姚婉婷一愣,“你醒了?”她没想到他这么快醒来,他的确是睡着了,只是不是醉的,而是病的。他现在正发着烧,她就守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他一上午。
“走了也好,咳咳…”他捂着拳剧烈地咳嗽,苍白的脸色被呛得泛红。姚婉婷一惊,马上放下手里的茶壶,过去帮他盖好被子。
“婉婷,谢谢你。”他真诚地说着,她或许不懂涵义,可是他却不得不谢,他利用了她,利用她赶走另一个她。
姚婉婷笑道:“展齐大哥,你别跟我这么客气,照顾你,我很开心。”
“我想喝水,帮我倒杯茶。”
“嗯。”姚婉婷笑着连连点头,走到桌边,倒一杯她准备好的白开水。
“我要喝茶。”他出声提醒道。
姚婉婷一边倒水一边解释道:“展齐大哥,你现在病着,不适合喝茶和酒,喝白开水最好!”
“我说了,我要喝茶。”他微微提高音量。
姚婉婷手臂一僵,脸上神色黯然。
“对不起。”陆展齐微微愧疚地低下头。
姚婉婷忍住心底尖锐的痛,强颜欢笑道:“没什么的,我这就给你倒茶。”
呵呵…她心底冷笑,是要喝茶还是在想送茶来的那个贱人?陆景初个蠢货,没事做送什么茶来,她到底知不知道展齐大哥身体不舒服,喝不得茶。对啊,她怎么会知道,她从来只管好自己死活就好,怎么会关心他,枉费展齐大哥一片深情,真是不值!
她倒好一杯茶水,递过去给陆展齐,好言劝说道:“你身体不适,喝一杯就好!”
陆展齐没应声,只是慢慢品尝着杯子里的茶水,神色模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