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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珊以袖掩面,遮挡住眼里的讥讽,道:“虽说忆安这个丫头不顾府规自找死路,但人死烟灭,我也不是一个心狠到追究一家人过错的,过往也就一笔勾消吧!将她拖下去厚葬,再按照府里的规矩送一些银两给她家人。”心里却暗叹:忆安这丫头确实忠心,只可惜,她怕是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效忠的主子,根本就不拿她的忠心当回事,而那些曾为她求情说话的人……
“是。”喜嬷嬷应了声,走到门外,吩咐几个粗使婆子将忆安抬了出去,又将那溅了一地污血的地面清理干净。
淡淡地瞥了眼或装晕迷,或垂眸旁观,或怒视自己的众人,林芷珊轻撇嘴角,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冠冕堂皇”的人,嘴里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关键是她们并没有从认真地去做到这些!
“祖母,不知你今日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怎么,无事就不能找你了?”林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到喉的血腥和因为再次被林芷珊抢了先机而生出来的恼怒等情绪,道:“你是我的孙女,每日不来梧香院给我请安也就罢了,身为定国公府的女儿,竟然将相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有事没事就留在相府里,还要我每次都主动出面找人到相府唤你,你才回府,你这样的行为,究竟有没有将我这个做祖母的放在眼里,我也不多加评价了,毕竟,大家的心都透亮的!”
“祖母说的是。”林芷珊嘴角微勾,林老夫人的话外之意她又如何不知晓?
此刻,她虽想歇了就此话题再继续和林老夫人争论个高低输赢了的心思,奈何林老夫人却依然不愿意放过她,再兼之她也不愿意当众被林老夫人这般诬蔑自己。遂挑了挑眉,道:“祖母,前儿个你才特意吩咐过我,让我跟外公外婆提及父亲即将娶续弦的消息。奈何这段时间,你和父亲均抱病在床,府里的庶物无人打理,因此,我一直没时间回相府,又不放心随便派个人到相府说和,以免下人没有解释清楚。令外公外婆心生疑惑,从而对定国公府生出嫌缝来,所以。我才特意于昨日回相府跟外公外婆亲自解释此事。”
说到这儿时,林芷珊特意顿了顿,瞧向静坐一旁,眼角含笑,正欣喜于她的气焰再次被林老夫人打压下去的许雅彤。嘴里却仿若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毕竟,哪怕大梁不像前朝那般,对女子的闺誉清白极为在乎,但,父亲毕竟是一国候爷,将来也会袭定国公府的爵位。而母亲也是一国宰相的女儿,哪怕续弦的身份不能高于母亲,却也不能娶一个和离过的小户妇人。这样只会让定国公府彻底沦为盛京的笑谈!”
“啪!”
一个装满了茶水的茶杯,再次朝林芷珊当面袭来。
只可惜,对于一直以眼角余光留意着房内众人脸上情绪的林芷珊来说,林老夫人这般老套的法子还真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故,她的身子往后移了几步。头微偏,那个茶杯就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将白色的墙壁淋出一大滩浅黄色的印迹后,又重重地跌落到青花砖地面上,只将青花砖地板都磕了个小口。由此可知,林老夫人心里究竟有多么地恼恨!
“你这个孽女……我定国公府究竟造了什么孽,才会灾祸频发不说,还生生地教养出了一个只知忤逆长辈,不睦姐妹的不孝女啊……”林老夫人气得眼前金星乱窜,看向林芷珊的眼眸里满是阴冷和杀机,只要一想到林芷珊竟然就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揭了她的面皮,就只令她恨不能将林芷珊碎尸万断,才能泄心里之恨。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有着淡淡的懊恼——明明她在得知林芷珊回相府的消息时,只想打着关心的旗号询问相府一众人的对林昱哲娶许雅彤作续弦的动态,以及文相等人是否会来参礼。可惜,忆安奉她命的为难找茬,却是令事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的变化。
明明这段时间和林芷珊的几次交锋中,她都察觉到林芷珊的变化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将她没有当回事,那说出来的话语也变得无比的犀利,只恨不能活生生地将她气死,可恨她竟然一时半会地被许雅彤的话语给说服了,再兼之林芷娴等人也在一旁提及前几日林芷珊单独和凤兰郡主出府郊游,并隐讳地提及林芷珊并未将她瞧在眼里等话语,从而生生被激怒,而定下了在林芷珊回府当日,就再次为难林芷珊的念头!
若非如此,此刻的她又岂会这般下不了台?!
一念及此,林老夫人也恼怒地瞪了许雅彤和林芷娴俩人一眼,只瞪得俩人那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惨白如纸,再也没有一丝血色不说,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打着寒战,嘴里的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真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林老夫人一脸嫌恶地收回目光,心里越发地后悔和懊恼了,看向林芷珊的双眼里也流露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叹息:若林芷珊不是长房之女,那么,她岂会一连再地犯下这等低劣的错误!当然,最重要的是若这十多年来林芷珊不隐藏自己的性子,将自己的才华表露在外,她又岂会做出偏颇于二房的举动?!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林芷珊太过于有心机了,连她这个祖母都不放在心里,想算计就拿来算计一二……
林芷珊偏了偏头,避开林老夫人那看向自己时无比复杂眼神,道:“祖母心里如何想,我这个做晚辈的并不知晓。也许,祖母如此安排,大有深意……”
林老夫人面色剧变,胸口更是不停地起伏着,嘴唇却咬得死紧,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再次爆发,然后再落到林芷珊的算计里。
林芷珊暗自叹息了声,未想到林老夫人的忍耐力越来越高了,嘴里却不放弃地继续补充道:“我知道,在祖母眼里,我一向都是可有可无的,也是给定国公府丢人现脸的。也许,祖母你并不知道,你的想法对我没有丝毫的影响……”这话却是说得自己都无比的心虚,只因前世今生,她都无比地奢求能获得来自于林老夫人和林昱哲等人的疼爱和呵宠,只不过,这般渴求的情绪,在一日又一日的折磨里被慢慢抹煞掉。及至眼下,她竟然已将林老夫人当成了陌生人……
“这些也就罢了,我唯一疑惑的却是,我才从相府回来,一路的风尘仆仆,还没来得及好生整理洗漱一番,祖母就特意指使那个叫做忆安的丫环到文澜院来找我。只是,这个丫环却频频为难文澜院的下人也就罢了,为何还特意在梧香院为难于我,她是得了祖母的吩咐而为难于我,还是私下里妒恨于我,所以才特意不管不顾地在众人面前为难于我?这,倒是一件颇令我疑惑不解的事情。”
“毕竟,我是定国公府的主子,而忆安只是一个卖身为仆的下人,是谁给了她胆子,竟敢如此为难于我?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啊……”
“林芷珊,你这是什么意思?!”即使林老夫人一再地劝说安慰自己,不要中了林芷珊的激将法而陷入林芷珊的诡计里,但,听得林芷珊这番话,她依然无法忍受地用力一拍桌面,喝斥道:“就像娴儿刚才所说,你一连再地在梧香院打伤侍候我的下人,你究竟有没有将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对于林老夫人每次都翻来覆去所说的这类话语,林芷珊还真得听厌了,于是,她淡淡地瞥了眼林老夫人,道:“祖母,不论忆安刚才的行为是否你指使,但,忆安只是一个下人,当着众人的面就这般质问我,我若不惩戒她一番,大家又会如何瞧我?更何况,谁敢肯定,往后定国公府的其它下人不会有样学样,也自持身份不同就敢指责府里的主子?!如此一来,定国公府又岂会不成为盛京的笑谈?!”
“祖母,你嘴里口口声声地说着为定国公府好,可,我瞧着,你的行为可一点也不是为定国公府好,甚至,我一度怀疑,你和定国公府有仇,所以才会一连再地做出毁掉定国公府清誉的事情来。远的我也就不提了,单说今年发生的事情吧,前有三妹和苏姨娘这对失德的母女,再有贪图定国公府庶物大权,甚至还想越过长房而夺得爵位的二叔二婶一家人……”
“明明他们做的事情,在其它的府里,早就会落得除名沉塘等惩罚,可,在你眼里却是那般地不值一提!我就奇怪了,父亲真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也真是你的亲生孙女?!否则,你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落入二叔设下的陷阱里一声不吭,并且还在一旁落井下石、推波助澜,又特意找来了流氓引诱父亲陷足于青楼酒肆里,甚至还各种明示暗示纵容三妹私下里和武候王世子书信往来。若非如此,三妹又岂会被人设计而毁了清白,被送往家庙后又出了生生被逼疯魔,得了癔症,然后又突然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从而令定国公府的清誉受损不说,还在太后和陛下心里留下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