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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邮局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回去的路,白鹿慢悠悠地走着,她来新海只有四个月,这城市对她来说还有陌生感。
新海没有海,白鹿不知道这个城市的由来,虽然她出生的明川市距离新海不到一百公里。新海是个地级市,不太大,但是人来人往,还是挺热闹的。
中午太阳很晒,白鹿走在有树荫的一侧,偶尔有阳光透过叶子缝隙洒在地上,明亮的,阴郁的,像是一道道的分界点。
十五分钟后白鹿拐进了胡同口的一家食杂店,买了一根绿豆雪糕,她利落地撕去外包装的塑料袋然后咬了一大口,清凉凉,一路的热气都被赶跑了。
从食杂店出来的时候,白鹿隐约看见自己家门前闪过一个身影,白色的,一晃而过,她手搭凉棚想要看清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那身影和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叠,又很快被她否定掉,也许是遇见那人的概率几乎为零,白鹿也就没有太在意,她一只手扯着双肩包的背带,走到家门口正好把那只雪糕吃完。
白鹿租的房子是新海市为数不多的平房区,住的都是底层市民,这些年城市建设得太快,能被利用的土地早就做了规划,她不知道现在住的地方什么时候也会被拆迁,成为高档小区或者商业办公楼。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白鹿无意向脚下一瞥,本来都快长到她腰间的向日葵现在却打着斜,几乎快趴在地上,根部断裂的地方有个清晰的脚印。
也许是这向日葵种的很不容易,白鹿有些不高兴了,她皱着眉头弯下腰看那脚印,轮廓明显,是球鞋,size还不小。
好几天都没有下过雨了,向日葵下的土壤不算湿润,白鹿很容易就判断出脚印的主人应该是高个子,要不就是很重。
外面日头大,白鹿只好开门回屋,在这之前她还不死心地环顾四周一圈,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整排的房子和空荡的街道。
邮东西折腾了一上午,中午也没吃饭,又饿又困的白鹿暂时忘记了那个人影,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床上,迷糊地睡了过去。
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白鹿轻轻动了一下,一只手伸出被子胡乱摸了摸,没摸到,卡农的钢琴声还在响,她皱着眉极不情愿的爬起来在床头柜找到了手机。
“喂。。。”,懒懒的声调,像是小猫在哼唧。
“睡觉哪?一整个暑假都没你消息,忙啥呢?”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徐佳佳,和白鹿同在语文教学组,教高二。
窗外飘来一阵菜香,是隔壁在做饭,白鹿搬来这么久已经对她家的伙食情况掌握的门清,每周六必做排骨,刚才白鹿闻到的就是排骨香。
不过这味道也让白鹿清醒了不少,她回过神跟徐佳佳说:“上午去邮局办了点事儿,回来就睡觉了”
徐佳佳说:“后天开学了,你在新海吗?”
白鹿整个暑假都没回明川市,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所以在哪都一样。
“后天开学。。。。。。怎么过得这么快啊”,白鹿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像是自言自语。
她一边肩膀耸起夹着电话,腾出手倒了一杯白开水,猛喝几口后嗓子舒服多了。
徐佳佳忽然降低了声调,“诶,我听李主任说你们学年新来一位数学老师”
白鹿知道这不是徐佳佳想说的重点,她没打断,继续听着。
“我可能要恋爱了”
白鹿一口水没咽下差点喷了出来。。。。。。
徐佳佳听到了白鹿的咳嗽声,赶忙解释,“逗你玩呢,我就是花痴一下,人家要能看上我就好了”
徐佳佳恨嫁是出了名的,虽然她只比白鹿大一岁。
白鹿放下水杯,说:“佳佳,那位数学老师如果是个有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怎么办?”
徐佳佳自信满满地哼了一声,“不可能,我见过他简历上的照片,那模样,啧啧,一寸照都这么带劲,估计等开学整个学校都会炸的”
白鹿的肚子这时候“咕咕”叫了两声,她无心再听徐佳佳花痴,赶忙说句话收尾,“那你好好准备,别让其他人抢去了,我先吃点饭,开学见”
放下电话,白鹿望了一眼窗外,天刚擦黑,她又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半,“怎么睡这么久。。。”
她拿起桌上的钥匙出了门,此时此刻她好想吃涛哥的牛肉面。
刚锁好门白鹿就看见大门口有个人,他蹲在路灯下面,两只手拄在腿上,低着头,路灯昏黄的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模糊。
白鹿突然想到什么拔腿朝大门口跑去,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那人像是惊觉般从路灯下站起来,一个转身就消失了。
白鹿气喘吁吁,却连他正脸都没有看到。
不过他刚才站起的身影印证了白鹿的猜想,他个子很高,应该就是白天踩了向日葵的那位。
白鹿站在路灯下抓了抓头发,有些郁闷,什么人会来盯她?!
她来新海不到四个月,认识的人,除了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一个手指头都数得完,而且她从不管闲事,更不会得罪什么人。
在原地呆站了两分钟,直到有蚊子在耳边“嗡嗡”白鹿才离开,睡了一下午头有些发沉,再加上刚才来这么一出,她都快晕掉了。
坐到露天面馆的椅子上,白鹿抬手扇了几下,刚才跑得有点热,脸上出了一层薄汗,黏住了刘海。
这家面馆她经常来,老板也熟悉她,每次不用白鹿张口他直接就做了牛肉面端上来,不忙的时候还会聊几句。
白鹿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听着大家都管他叫“涛哥”
“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来吃饭啊?”,涛哥问她。
“睡过头了”,白鹿笑笑,有点不好意思。
她从筷笼里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双手用力掰开挑了几下面条,混着牛肉和香菜的面香四溢,她“呼呼”吹了两下就等不及地开吃了。
这时有别的客人来,涛哥也就没再和白鹿多聊转身招呼去了。
一碗面被白鹿吃了三分之二,撑得不行,其实她这碗面比正常份量要多,可能是她经常来的缘故,涛哥总会给她多加点,但她到底是女孩子,真心吃不了。
放下筷子,白鹿抬头望了一眼煮面的大锅,透过腾腾冒出的热气涛哥正忙着烫面,她把钱放在调料罐旁的钱箱里就走了。
许是吃的有点撑,白鹿拐进胡同口开始漫无目的的瞎溜达,她又想起了那个人,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冲钱来的?她刚参加工作,是这一片儿最穷的人了。
冲色?想到这个白鹿不禁笑了,她这张小孩子的脸应该不会有人感兴趣。
白鹿把附近的几个胡同都走了一遍,她没有刻意寻找,脚步慢悠悠地。
如果能碰到那个人最好,她想。
白鹿胆子不大,之所以敢走夜路是因为身上有点功夫,她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对付一般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这一带治安很好,晚上也有派出所的巡逻车。
走了一会儿白鹿觉得胃舒服了才回家,她要开院外大门和房门两把锁,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麻烦,经常翻墙进院子,后来也不知道被哪位邻居看见了以为她是小偷就报了警,片区民警来询问几次之后白鹿就再不跳了,可能她也明白那样做有失大雅。。。。。。
不过此时,白鹿突然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她手把着大门一侧的柱子很矫健地翻墙而过,落地那一霎那水泥地反弹的力量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穿过院子进了屋。
下午睡的太多,白鹿估计今晚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困了,她到洗手间冲了个澡,温水浇下来的时候白鹿伸手去试水温。
水花从手心向外迸溅,白鹿仰头望着头顶青白色的灯管,又想起那个蹲在路灯下的男人,那安静的样子像是融进了夜色里。
真的很像他。。。。。。
白鹿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是疯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就能否定,那就是太过想念,所以她看到的,都是他的影子。
洗完澡回到客厅,白鹿从书架上取出高二的语文教材开始备课,新学期,原先的高一六班就变成了高二六班,想起那帮兔崽子,白鹿清冷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暖意,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白鹿在新海一中仅仅教了一个月的课,第一堂课过后所有同学给出的结论是:“这老师,最好别惹”
有一种人是天生自带人格魅力的,白鹿就属于这一种。
她虽然长得像小姑娘,但是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劲儿,表面上冷冷的,却又不是真的凉薄。
她的课并不压抑,该发言的时候有很多人踊跃举手,她在课堂上没有大笑过,最多只是嘴角上翘,笑意片刻停留后就消失了。
不过在那些学生中有一个例外,他就是坐在最后一排窗口处的秦惑。
新海一中有个调座位的规矩,那就是顺着打斜方向开始向右串,到了最右一列再串到最左一列,不管个子高矮都会从第一排坐到最后一排。
秦惑个子很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蹿到一米八五了,在被身后学生抱怨了无数次之后他被班主任塞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自己坐一整张桌子,不用和任何人调座。
白鹿总觉得那个靠窗的位置就像是秦惑的领地,他一个人的战场。
睡觉,发呆,除了学习他就只做这两件事情。
白鹿刚上课那几天他倒是很消停,基本都是在睡觉,别的老师上课时总会点秦惑名字,让他睡不安稳,只有白鹿不同,她一次都没有叫过他。
秦惑在睡了两节语文课之后察觉到了异样,他从上到下把白鹿打量个遍,突然觉得这个小老师很有意思,他决定找茬为难白鹿一把。
不记得是星期几了,那天刚一上课,秦惑就举手示意有事,白鹿从书本里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小白老师,我要上厕所”
秦惑叫她“小白老师”
白鹿显然对这个称呼并不在意,她淡淡地回了一句,“去吧”
那时上课铃才响过五分钟。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秦惑大个子摇摇晃晃地下了楼,奔着操场最西侧的室外厕所去了,然后一整节课都没有回来。。。。。。
他以为事后白鹿一定会找他谈话,或者告诉班主任来收拾他,可是都没有,白鹿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这让秦惑讨了个没趣。
从那之后在白鹿的课上,秦惑不但不闹也不睡觉了,堂堂课都听得认真,有时候还会举手回答问题。
对付这样的学生白鹿自然有她的办法,不能刺激他,越晾着越有效果,果然秦惑在折腾了几节课后就失去了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