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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这么久,田果还是第一次来钮焕然家,以前常听街坊邻居说他家如何如何牛,像个落难的贵族,虽然地位没了,跟大家是一样底层小老百姓,但骨血里的高贵还在,吃的用的穿的都比别人家讲究。尤其是一家之主钮老爷子,钮明恩,出门必然打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布鞋刷的一尘不染,有点上海老嘎拉的意思。
田果没想到会是钮明恩给自己开的门,愣一下后赶紧打招呼:“爷爷您好。”
“是小果儿啊,快进来。”见到是她,钮老爷子也挺意外的,笑呵呵地把田果迎进院子。他比田果姥姥大几岁,因身份问题在特殊年代时被下放到农村劳动,虽然政/府介于他家当初对建国有功,稍稍开恩只在四九城郊区劳动,但毕竟农村环境不如城里,住的窝棚冬冷夏热还返潮,五年劳动下来膝盖已落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就钻心疼,虽找不少大夫看过,但效果甚微,说湿气都入神经了,只能控制,治好已无可能。
对此,钮老爷子自个儿倒想得很开,反正现在走路还不用拐棍,比起当初一起同去劳动的工友有的如今走路都困哪,自己还能来去自如的在屋子里溜达,已算有福气了。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只要不是最差就行了。
钮家四合院的砖瓦虽已破旧褪色,但仔细看屋檐和院子方正的格局,依稀可见当初王府气派的样子。按照老四九城规矩,这院子里得有活物显得才有生气。如今初夏,院子里两棵西府海棠花开的正盛,西边那棵白玉兰花是凋了,绿叶已经爬满了枝头。据说这种植物的花苞叫辛夷,是质量鼻炎的上好药材。
玉兰树杈上还挂着一只木质鸟笼,距离稍远,田果看不出木头材质。当然了,就她那眼拙的劲头,就是好东西放眼皮底下也不认得,只听说八旗子弟提笼架鸟是当初走街串巷显摆身份的标配。这鸟笼也讲究的很,没钱的用竹子或普通木头做,讲究的自然是用紫檀,红木,玳瑁,甚至还有用纯象牙雕的,奢侈得令人咋舌。
见田果一直望着那只鸟笼瞧,钮明恩笑着说:“那里面是一只画眉,昨天我刚从鸟市寻回来,如今身段还小,嗓门不如大的叫得响亮,也还不会说话,过去看看?”
田果知道这种鸟聪明,会学人说话,口舌一点不比鹦鹉差。有心过去看看,但一想到时间不早一会儿还得回家做饭,就笑着说:“不了爷爷,有时间我再来看。”
钮明恩带着田果进了屋,屋子里敞亮的很,家具虽破旧但擦得一尘不染,钮蓝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摘香菜,见田果走进来,先是一愣,继而充满戒备地问:“你怎么到我们家来了?”
语气不善,田果当做没听见,对她笑着说:“钮蓝阿姨您好,我是来道谢的,吴珍婶子在家不?”
“她不在!”钮蓝没好气地说。
“刚才京剧院来了一个电话,你婶子回团里了。”钮明恩不喜欢女儿说话的态度,虽说田果是晚辈,但作为邻居,说话也得懂得礼貌,这叫“规矩”。所以抬手指指女儿道:“小蓝啊,先别摘菜了,小果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去给她倒杯水,好歹是长辈。”最后一句语气颇重,大有警告的意味。
老人爱面子,旧时养成的家规就是不能在人前跌份,以前家里来个收破烂的都当贵客供着。钮蓝怕惹怒父亲,把香菜往桌子上一扔,田果看出来了,虽然心里不怕钮蓝,但总觉得为了一杯水自己看她脸色不值得,所以忙说:“别麻烦了阿姨,我来就是来跟吴婶道声谢的。”把草莓和苹果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对钮明恩笑道:“爷爷,这是我刚在菜市场买的一点水果,不算贵重,你跟婶子还有阿姨留着吃吧,今天中午谢谢婶子帮忙了,等哪天单位发了香油票我再还给她,您忙吧,我先走了。”
田果离开时特意跟钮蓝道了别,可钮蓝没理她,手里摘菜,眼睛盯着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播放宋丹丹和许亚军主演的《寻找回来的世界》。
走出钮家院子时,钮明恩追出来说什么也不要这水果,田果不接,下了一些嘴皮子功夫才终于让老爷子收回了手,“你这丫头,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都快我把说晕了!”钮明恩哭笑不得地抱着水果,刚才田果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如果您不收下这水果,就是看不起我,我自尊心差,你可不能这样很打击我。”
原来的米田果脾气粗鲁但嘴皮子可不行,所以说不过人家时就喜欢抄起家伙直接干。其实田果现在过得也挺憋屈,今天中午看见丫蛋妈在院子里撒泼时,也想抄起家伙跟她直接干,虽然丫蛋妈生的结实,但田果个子高,也算势均力敌,可一想到姥姥平日里的嘱咐:收敛脾气,低调做人,田果又忍了下来。
独自往家走时,田果又想起了刚才在钮家大屋看到的那台昆仑九寸黑白电视,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正是许多大佬发家致富积累财富的黄金时期,田果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碌碌无为的生活下去。
人生能有几回搏,她得搏一把,不然来这里干嘛呢?就为了吃苦受累?
如今在这个空间也生活了小半年,适应期已过,每天看报纸也大概知道国家政策,虽然个体户发展限制颇多,但沿海地区已经开始慢慢解开禁令,她必须要行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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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饭后一支烟,胜似活神仙。如今钮焕然吃饭时也爱抽根烟,倒不是想当神仙,而是这农村的饭连续吃了快两周,嗓子和胃是真扛不住了。今天又是吃窝头和菜粥,一看到这菜,钮焕然两条浓眉就拧成一条黑绳子,嗓子眼跟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唾沫也不分泌了,嘴巴干干的,只能先蹲在地上喝菜粥,然后慢慢抽烟寻找分泌唾液的感觉。
一根烟刚抽到一半,利生站在食堂门口叫他:“焕然哥,电话。”
“电话?谁来的?”把窝头和菜粥放在桌子上让工友帮忙看一下,焕然走出来问。
“北京来的,一个男的,叫什么.......蝌蚪。”
焕然踩着干裂的泥土一路急急走到村部,蝌蚪来电话只有一件事,是焕然临来农村前特意嘱咐的,现在心里着急是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走进村支书办公室时,支书指指电话,公事公办地说:“赶紧接吧,时间不能太长啊,最多五分钟。”
“好。”焕然应了一声然后接起电话,“喂,蝌蚪,田果家出什么事了?”
他问得着急,蝌蚪先安抚了一阵才道出原委。还是香油票那件事,他总觉得蹊跷,主要是觉得田果无辜背黑锅不值得,事情虽然过了半天,吴珍婶子也给了丫蛋家一张票,但胡同已经开始风言风语说田果是小偷。
听蝌蚪说完,焕然心烦得很,眉头拧成大疙瘩,刚喝完的菜粥堵在嗓子眼,拿下草帽当成扇子愤愤扇了两下,焕然有了主意:“蝌蚪,你家里还有富余的香油票么?”
“我家没了,但长江那儿好像有,前几天过五一劳动节刚发的,就是不知道用没用。”
焕然道:“那你就去问问,如果用了就找别人,没用当然最好,你听着,借来香油票然后交给丫蛋。”
“啊,给她?”蝌蚪不明白。“啥意思啊,然哥,婶子已经给她家一张了。”
“我知道。”焕然声音低沉,似压着一股怒气,“两张票作用不一样,你仔细听着,这张香油票交给丫蛋后,你就跟她说算是钮焕然麻烦她,让她想想办法无论如何让她母亲相信原来那张香油票没丢,懂了吗?”
蝌蚪眼睛转了转,“噢——”托了个明了的长音:“懂了,就是偷梁换柱呗。”
“差不多。”钮焕然笑道,想着蝌蚪一小学文化能说出这四个字真是不容易,“反正她家就想要一张票么,那就给她,不过丫蛋那里就靠你的嘴皮子了。说话时客气点,实在不行就请丫蛋吃顿饭,饭钱哥给你报销。”
“哎呀,不用了!”蝌蚪觉得钮焕然这是在骂他,“不就一顿饭嘛,我请得起,那丫蛋瘦了吧唧能吃的了啥?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对了,你哪天回来?我跟徐强还有长江一起去长途站接你。”
“下周二。”焕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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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田果推开家门走进去时,不由得一愣。屋子里,张扬拘谨地坐在姥姥对面,脸涨的通红,像个没回答出问题的小学生。看见田果回来就像遇见救星,赶紧站起来说:“哎呀,你可回来了!”指指坐在炕上的姥姥,“你赶紧跟老人家说,我真是个男的。”
原来从进屋开始姥姥就一直称呼细白嫩肉的张扬为“姑娘”,无论张扬怎么解释,姥姥只当没听见,拿出苹果和瓜子往桌子上一摊,一口一个“大姑娘,快吃啊,别客气,就当这里是你家,田果一会儿就回来了。”
“姑娘,你跟田果是一个单位的不?”
“姑娘,瞅你这个头比我家田果还高,有一米七不?对象好找不?要是有个子高模样好的后生,别忘记给我家田果也介绍一个。”
“姑娘,我家田果脾气不好,平日一起在理发店工作你多担待点,别跟她一般见识。”
......
如果田果再晚回来的一分钟,张扬就真要落荒而逃了,他从来没觉自己这么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