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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线筝挑,心字香烧,厚重的朱红锦帘垂在地上,朦胧了室内景象。咸福宫。一年四季都奢华而艳丽。杏黄暖红桃粉葡萄紫,各种颜色堆砌排列,一踏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浓厚的少女气息-----李妃娘娘有颗少女心,哪怕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阿姨,眼角皱纹丛生,眼袋也掉了下来,然而她还是活的像个少女----脑子不大够用但眼泪尽多的那种。
李玉兰一踏上那紫红色的绣着鸳鸯戏水的厚重线毯便微微皱眉,但迅速那点不耐烦就收了起来,面上堆满了笑。柔声唤道:“姑母,娘娘?”
李妃很伤心。她正匍匐在枕头上呜呜落泪。因为当着别人姑母的她今日又被自己的姑母呵斥了。见到自己侄女,也不计较礼数,当即携了她的手:“兰儿,哎,我可怜的兰儿,你终于来了。”
李玉兰诧异,刚刚及笄她风华正茂养尊处优哪里可怜了?
“哎,也不知道姑母太后怎么想的,听说我去找皇帝说立太子的事,当即就怒了,还吼我,昫儿可是她亲孙子啊,亲的不能再亲,她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呢!”李妃伤心的抹着泪,抹去一片晕花的妆容。“哎,我可怜的兰儿,咱们姑侄两个命苦啊,我原本是要当皇后的,我的儿子也是要当太子呢?可是现在,哎,我们李家原本该有三个皇后的啊。都是命呀,你说先太子他怎么就去的那么早呢?”
李玉兰不由得撇了撇嘴。齐王模样俊秀,性情也宽和,也会哄女孩子开心。但是怎么说呢,她心仪的这个人可不是自己表哥啊。想想四皇子端丽的姿容,她不仅脸上一红。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依允的吧?哎,这种人也只合出现在梦里。
转而想到自己费劲巴拉借着过生日的名头,还动用了太后的关系才请来寿康捧场。但自己作为东道要招呼来宾,没有时间讨好,白便宜了和蕊那个贱人,她就心里窝火。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兰儿你放心,姑母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李妃用力握握李玉兰的手:“咱们伯府还是有力量我能动用的。”
李玉兰不解其意,只象征性的安抚她两句:“姑母也不用太勉强,不做太子,难道昫哥哥就没活路了不成?我们大夏有不少王爷,有封地有差事,那也逍遥自在的很呀。当了皇帝,终日在宫墙内哪里也去不了。还被满朝文武擦亮了眼睛盯着,还要跟一帮人,万万人耍心眼子。依我看,龙椅可不好坐。昫哥哥有点文人雅兴,爱书画,爱诗词,她曾与顾世子同台郊游,依我看,他那个时候快活的很呢。”
李妃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王爷和帝王,流着同一个人的血脉,但地位就是君与臣的差别了!你看看,我是淑妃,但坤位却被另一个女人占了,我每次都得跟一个牧羊女行礼,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她执拗的握着李玉兰的手,那点愤怒和委屈也是孩子气的。李玉兰没办法,只好柔声安慰她:“我懂我懂。姑母,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当初太后许了你做皇后后来又变卦。”
李妃常年的抱怨也就那几件事,李玉兰每次陪她说话哄她开心也是够腻歪。
“我不服,我就不服。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李妃揉着李玉兰的肩膀,搓捏的她龇牙咧嘴。但忍着归忍着,她可不是特意来陪李妃解闷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打探。“姑母,依着陛下的意思,齐王妃他会定哪一个呀?”
“我已经求了好多次,要他赶快下诏,把你和昫儿的事定下来,可他就是不开口。”李妃愤愤不平,扁起了嘴巴:“鬼知道这个无赖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李玉兰松了口气,哎,幸好没答应。她轻轻摇摇李妃的胳膊:“姑母,姻缘这种事本是上天注定,强求不来的,你以为别再为着这件事烦陛下了,惹了他不高兴,连累姑母挨骂,玉兰可是于心不忍,十分愧疚啊。”
李妃听侄女如此体贴,又看自己这么多次都没办成显得好没面子,当即保证:“兰儿,你是好孩子,知道心疼姑母。放心,我一定会成此好事的!”
李玉兰顿时头大,笑容都僵硬了。忍不住嗔怨太后。外祖母也真是的,虽说当初是为着自己照样统管六宫,把控宫禁所以才从李府挑了一个容貌最美但心智单纯的女孩,并且为了好控制故意弱化智商-----但是,这培养未免也太成功了点吧?她怎么觉得自己姑母越活越倒退了?
且不管这边姑侄二人在打什么算盘,书衡今天的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整个□□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影,无他,这王府的主子刘旸终于回来了!书衡一大早装扮一新,带了两个蜜在门口迎他,直接接出来了二院。
高头大马,黑金披风,袖口领子上统统带着厚重的一圈的貂毛。这毛料华贵愈发衬出他轩昂。刘旸长腿一迈跳下马来,踩着一双墨缎洒金登云长靴大步走入。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书衡那在寒风中飘动的大红羽缎翻毛披风,雪白的银狐毛鲜红的底子,衬着皑皑白雪大红灯笼的背景,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刘旸经常出门,但这一次却意外的胸中升起一股温暖,难道这就是家的感觉?
“殿下殿下!”书衡最近恣意惯了早忘了什么叫矜持,摇摇招手呼唤。巴望的姿态像极了前世在火车站出站台等着接家人。刘旸看到书衡的小脸,也不由得笑出来,只觉得满身疲惫一扫而空。
这还不算,书衡也不要两个蜜搀扶,也不顾路滑冰凝,踩着鹿皮小靴就跑了过去。飞鸟投林一般一头扎进他怀里,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终于回来了,殿下,你有没有想我?”
刘旸温香软玉抱了满怀,被辽东的风霜摧残的只想骂娘的人瞬间再次感受到人生和世界都是如此的美好。书衡仰着头,眸子里精芒闪烁,巴巴的看着他。刘旸紧紧抱住她又暖又软的身子,看着这娇媚模样,一时间竟然忘记如何言语。
书衡的陪嫁妈妈终于看不下去了了,笑着走上前来:“王妃快别闹了,赶紧让王爷歇歇。刚大老远的从外面回来,能不累吗?”
“不不不,我就不。”书衡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人家也累呀,也要歇歇。”
刘旸忍不住笑:“你好好的呆在家里,哪里累了。”
书衡眨眨眼睛:“想你想的呀。白天吃饭想,晚上睡觉想,写个字还要想,能不累吗?”
这表白来得过于猛烈过于突然,在场人都愣在那里。为了不长针眼默默得忍着笑低了头,充当背景板。
刘旸只觉得梦姑有点孩子气,哪有正室夫人堂堂王妃这样不知羞的,把想汉挂在嘴角。但不得不说内心十分受用。来来来,让表白来得更猛烈点吧。他当即弯腰一勾手托起了书衡,轻轻松松公主抱,“好,你累了,那为夫就抱着你。”
“重了吗?”
“嗯。是有点。”刘旸掂掂手里的分量。
“哎,都是想你想的”书衡忧伤的抚摸着腮邦。
刘旸顿时乐了:“思念不都是变瘦的吗?哪有变胖的。文人那诗怎么说来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
“错了错了。文人从来不通,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想你的时候就吃东西。想到你的眼睛就吃黑珍珠,想到你的胳臂就吃肘子,想到你的胸膛就吃牛排,想到你的肩膀就啃羊腿,能不胖吗?”书衡咯咯笑,照着他腮帮吧唧一口:“都是你害的。”
“哈哈哈哈”刘旸开怀大笑,满口应承:“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他一直到刚才都不晓得自己为啥会驰驿兼程,大冷天的,将就着打尖和露营也要急急忙忙望京赶。像他这种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的人,一开始只遵循着本能前进,直到现在才有功夫静下心来思考,才意识到这种吸引有这么强大和可怕。他紧紧的把书衡揉进怀里,这种感觉,身体每个细胞每根神经得到熨帖的愉悦是从未有过的。
一众王府下人目瞪口呆,任凭他们自负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哪对大宅院里的夫妻这么没羞没躁,大庭广众下就搂搂抱抱亲亲啃啃。就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女子才霍霍着往男人怀里钻。王妃,您的教养和矜持呢?王爷,你的气派和威严呢?
眼看着刘旸抱着自己的王妃,从门口一路抱进府,又说说笑笑抱进后院。一众迎接的下人目瞪口呆。一个管事轻轻捅身边的同事:“老王,你觉得夫人把用了七年的采办赶走了,王爷会生气吗?”
同事撇撇嘴仿佛预感到王爷夫纲不振的“悲惨”未来,他袖了手道:“讲真,我觉得王爷能不能想起有那个人都难说。便是有人故意去提了,他这当口上也绝对不会给王妃脸色看的。话说回来,”他咂咂嘴看着一个浑身横肉的婆子:“想人真的能想胖吗?”
管事嘴角抽搐:傻x
“哎话说回来,王妃也忒厉害,当日她对表姑娘的训话,我们可是都听到了。王妃她诚心的,根本没打算躲着人,不晓得王爷知道了怎么处理。咱王妃是美貌,可惜哟,女人善妒终究不是好事。”
正说笑间,里面有声音响起:“咦,我这氅衣怎么这么香了?你放了多少香料?我也不爱熏香的,你以后别这样弄。”
书衡娇俏的皱皱眉毛:“我才不愿意呢,可是没办法呀,我要是不洒上整整一罐子桂花露,就怕盖不上那小狐狸的味道了。”
“狐狸?”刘旸诧异。
蜜桃口齿伶俐,立即把当日羊表妹找上门来一事详细分说。
刘旸先是皱眉,后来一听即笑,混不在意,只把书衡推到炕里头:“哈哈哈,那算什么狐狸,小巴儿犬罢了,真的狐狸在这呢!”
听着雕花悬窗传出的说笑声嬉闹声,管事同情的看了搭档一眼:王爷似乎对王妃的善妒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