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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道“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但这世界上淡泊名利别有追求的人也实在不算少,王猎户身怀绝技却无心功名另有所好。刘旸一直想着把他拉过去充当亲卫教练,那帮年轻后生需要狠狠操练。但高人都有怪癖,要跟他说上话不容易,要让他正眼看你更不容易,能获得与他的对话权,那首先得让他把你看在眼里。所以苦练箭技这是第一步,得让他晓得你与他是相同领域的行家,才有可能让他服你。
而且要是真打败了还不行,他就得保持着高人一等的威风和气场才能震服那些血气方刚只用拳头说话的刺儿头。所以不能折损他的心气。平局是最恰当的选择。不得不说刘旸考虑的很周到。
但这只是第一步,要让这个惰性极大稳定性极强的功夫熊猫挪窝,必然得有足够大的诱惑或者激起了他的挑战欲才行。好巧,定国公府还正好有这么个人。
至于他不同意?凡事开头难,他挪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人进了□□,那定然会准备好下一个发展步骤。
虽然此人刘旸志在必得,但今日能成功还实在是有点惊喜。刘旸不着痕迹的观察书衡,书衡却很敏锐,她友好的冲刘旸笑笑,压低声音,颇为自豪的说道:“报您的救命之恩。”
刘旸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没什么救命之恩,说不定那小狼只是没见过花姑娘所以想让你抱抱。”
“-----我身上没有小母狼的味道,除非他原本就是个投胎投错的人。”
这冷笑话我可笑不出来!书衡骑在他的马背上,自上京遭陷害以来,第一次感觉心怀舒畅。
心理调适完成,事情也告一段落。在这里滞留快两个月的书衡决定回京去了。一则她思念国公和夫人。二则马上要收麦子,最忙的季节到了,她住在这里,宋婆婆一家必然要分出时间和精力招待,还是识趣儿些好。
刘旸还诧异她明明要避暑,怎么最热的时候反而回去了,听她如此讲,便笑:“没想到你挺善解人意。当然,也挺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是拖油瓶。”
书衡抬眼望天。我只听到了前半句,后面讲的啥,风儿太喧嚣了我没听见。
宋婆婆见她要走执意挽留,书衡只笑:“婆婆不用这么热乎,等到秋天果子都下了,我还要来呢,到时候只怕婆婆还嫌我有脸没脸整日价混住呢。”
“哪里会,县主住在这里,我们门楣有光呢,想想着农家茅屋破落小院竟然住着这般大人物,这真是几辈子的荣幸呢。只是到时候呀,县主要到哪里玩就说一声,好歹带个丫头。撑撑伞赶赶蚊子不是?”
书衡有点羞惭,忙忙应是。
徒增恐慌这种事没必要做。她隐下遇狼一节,只说自己躺在软软的草地上被太阳晒着,不小心眯着了,再睁开眼驴就不见了,不晓得跑到了哪里。她十分惭愧,定要陪驴钱。这对庄户人家来讲是笔不小的财产。
县主没事儿就阿弥陀福了,宋婆婆一家当日吓得够呛。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一副乖乖女模样的书衡会这么大胆呢。听说她遇到了秦王与王爷一起山中游玩才松了口气。见她要陪驴钱,宋婆婆却道:“哪里还能收,当日那位官爷随后就派人送了驴子过来。又肥壮又大。说是怕耽误农活,所以特意送来的。”说着伸手一指,书衡看去,果然围栏里又有一头黑不溜秋长脸大眼的毛驴。
“我们不敢收,那官爷就说是主子吩咐的,叫我们不要怕,也不要让他为难。”
书衡诧异的看向刘旸,这个秦王殿下很细心嘛。刘旸显然不耐烦与人寒暄,见书衡亲亲热热的告别,便高冷的站在一边,书衡看他他也没有没有什么反应。
带着大包小包的农家野意儿,书衡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这位慈祥的老人打道回府。意外的是,她竟然还遇到了兰姐。那个曾经娇艳作态的女子现在哪里还寻的出半分美貌?面庞黄黑粗糙,布衣糙衫,几缕卷曲而发黄的头发从灰白色的头巾包里露出来,正为争抢两根黄瓜与一个妇人骂街,粗陋不堪,俗不可耐。叉腰跳脚,骂骂咧咧,佝偻腰身,举止畏缩,哪里还有往日一丝得意光景?
还是蜜桔眼尖认了出来,哎呀轻呼一声,半晌说不出话。蜜糖倒是狠狠吐了口吐沫,好似十分解气:“这种人就该遭遭罪才能知道天高地厚!”
“走吧。”书衡淡淡吩咐一句,从头到尾目不斜视。
一别月余,再相见分外亲热。变化最大的人自然是御哥儿,这小子又长大了不少,书衡抱着她已经有些吃力了。放在床上胳膊腿乱动,笑声咯咯,分外活泼。书衡猜想这小孩是像袁夫人,不仅眉眼像,性子也像。
袁夫人抱着孩子引他看那廊子上的鹦鹉,见到书衡便拿起他的小肉手打招呼:“看看,你的大姐姐。几天不见,变黑了。”
书衡下意识的摸脸:“真的黑了吗”
“谁要你猴儿一样,又是下地又是上山,不晒黑才怪。”袁夫人一边指挥菊叶去拿刚切片的西瓜过来,一边对着书衡笑:“幸而掬霞坊刚进的雪肤膏够好用,躲屋里养养别出门,过几天准保捂回来了。”
“说到这个”,书衡笑道:“我那琴表姐可白回来了?”
“是白了不少,虽然还比不上顶顶好的皮子,但已经改善太多了。”袁夫人笑道:“还是我推荐的八白散好用。”
“阿弥陀佛,那我舅母可要松口气了。这回尽可以说个好婆家。”书衡一边说笑,一边打开小包裹:“瞧,娘亲,我送你的礼物。什么东西我们府里都有,就这玩意儿少。”
“蛐蛐儿?”袁夫人一看那紫竹笼子就乐了:“你送个虫子给我?我小时候倒是爱逗这个,玩的比小子还厉害。但如今谁还玩。”
“可以带御哥儿一起玩呀。”书衡笑眯眯的晃晃笼子,促织清脆的叫声立即引起了御哥儿的注意,圆圆的小脑袋不住探寻,书衡故意四处变换方位,引着他找。“好歹是我亲自捉的,趴在草窝里一个晌午呢。”
袁夫人笑着接过来:“也罢,只当哄孩子了。只怕你爹爹知道了会说玩物丧志。”
书衡笑道:“才多大点,哪里谈得上志不志。这会儿便是叫了林先生来高山流水,他也只会呼呼睡呢。对了,爹爹不在么?我刚在二院见到常玉,他没在书房伺候,爹爹应该也不在吧。”
“公爷忙的很,哪里能在家呢?”袁夫人把孩子放在炕上,促织笼子放上炕桌:“前几天与陛下一道去了松风绿苑,后来回来了一趟,紧接着又在宫里住着了。按理来讲,江东刚发生了那么大事,近期应该闲一闲才对。”
书衡心道袁国公多灾多病身偏偏是忧国忧民心,只怕他闲不了。如今他老人家一心想着外放,增加点工作经历,怕只怕陛下舍不得放手。这个任性的皇帝已经习惯了有事就找袁慕云,也习惯了经袁慕云的手去调理事情,其他臣子很少有那么默契或者对盘的。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忽然间被迫改掉,简直残忍。
她一边思考一边轻轻给袁夫人捏肩膀。袁夫人向来表达喜爱之情都只用行动而不用嘴。且不说那又新裁的夏装,打造的首饰,和屋里摆件,她这次回清风小院,进门便看到一架乌木圆雕燕尾纹云母屏风。屏风后一个超大莲缸,缸里养着两头睡莲还有两条游来游去的白身红尾鲤-----特意从广济寺求过来的。骑马遇事把袁夫人吓到了,行动力极强的她当即到最最信赖的明修大师那里求平安。明修大师见到那塑金身佛的香油钱,很大方的送了两尾锦鲤,并说佛前供养过的,可以逢凶化吉度一切苦厄。还特特的让自己小徒弟灵知亲自祝告。
书衡看着那成双鲤鱼,就想到了董音的女儿心,忍不住想,哎呀说不定有一天豁达任性举动颇为不拘于时的董音会放大招,直接对着小和尚唱:“低头问圣僧,女儿美不美。”那画面-----脑补一番都非常带感啊。哈哈哈,书衡笑的十分不厚道。
“对了,琴表姐倒是来看过你呢。她跟申阁老的孙女儿一起来的。”袁夫人惬意的享受了女儿的服侍,慢悠悠的说道:“申阁老的长子娶的是老妻的内侄女,那申张氏行事卑琐,爱计较又没义气,一味胆小怕事。她女儿倒出落的这么水灵,娇娇袅袅,弱柳扶风样,当真水做的一般。”
“她是不一般。董音那么骄傲的人,偏偏就把她看在了眼里,还有甘玉莹,迷她迷的不得了,直接把她当女神了。”书衡心想这个年纪,别的女孩还是懵懂阶段,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大好青春,满满胶原蛋白的一张脸。而她能有这么纯粹而出众的气质,确实不容小觑。可惜啊可惜,家室累人。
“可惜,咱家御哥儿还小,这么多好女孩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放过。”袁夫人轻轻抚摸幼子的面庞。书衡默默黑线:“将来还有大堆的好姑娘,您现在操的哪门子心?”
“哎,我看到好后生就想着能不能配得上我的书衡,看到好姑娘自然也想给御哥儿留着,哎哎,可惜可惜。”袁夫人倒是直爽,一点都不介意开书衡的玩笑。书衡自然也不会捂着脸跺跺脚躲一边去,袁夫人开玩笑她就听玩笑,大家权当一乐。
“听娘亲这意思,申姐姐竟被人订走了不成?”书衡微微讶异,没想到一个多月闭目塞听,竟然有一个姑娘终身已定。
“对啊,定的辅国公许家。小严夫人亲自出面提的亲。申藏香她那拎不清的娘亲还要闹,非要说给自己侄子,结果呵呵呵,被申阁老吼了,直接罚去跪祖宗。”袁夫人的语气颇有看热闹的意兴昂然。
书衡心里则有一匹羊驼飞快的滚过----不是吧不是吧,那申藏香的暗伤怎么办?暗恋最伤人,尤其还是被拒绝了的暗恋。她真能忘了董怀玉吗?在小严氏那么精明的婆婆手下,万一被发现了端倪又如何?
“申家是寒碜。可今年的春闱,申藏香三个哥哥全部大名在榜,尤其嫡亲大哥十分优秀,众人都道黑马,只怕夺进士的可能不小于董怀玉。哈哈,申渊董苌这俩老货平日里都争来斗去的,现在又延伸到了孙子身上,真是好一出戏!”
------您就别乐了,是您相公亲自把点金圣手林若虚送进申府的,您忘了?书衡默默挂出三道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