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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沈三郎那里终于传来消息,荣王在盛郡王府花园假山里和郡王府婢女白日宣淫的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来,盛郡王府已经将那婢女送给了荣王,还附赠了三个美貌家伎。
此事一出,满城哗然,荣王的胆大荒淫已是让人侧目,盛郡王府的所作所为却更是让人费解,按理说荣王在盛郡王府做出这种事应该是理亏在先才对,怎么盛郡王府非但不责怪,反而做出一副赔礼之态呢?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阮府,木兰居,。
沈青溪看着阿蛮走出房门,不解地问道:“小雨儿,你为什么要我三哥打听荣王世子明后两天的行踪啊?”
阮烟雨将窗上的纱帘放下,斜倚在窗边,看着她道:“自然是赔礼道歉了,难道还等着人家找上门来啊”
“谁赔礼道歉?我吗?”沈青溪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道。
阮烟雨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是我。”
“为什么?”沈青溪腾地站了起来,着急道:“事情又不是你做的,要道歉也是我啊!不对,也不该是我,应该让我爹去!你怎么能私下里去见一个陌生男子,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阮烟雨走到她身边坐下,叹息道:“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扮成男子就好了,不是我想要去见他,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因我而起,只有我去道歉才最有诚意。如果我不行,咱们再找父母出面,只是务必要在他没有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前坦白,这样也容易让人消气。”
沈青溪觉得阮烟雨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不放心,拉着阮烟雨的手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我的功夫不差,若是他对你起了歹心,我还能保护你!”
阮烟雨噗嗤一声笑了,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想太多了!荣王世子那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他父王后院里的女子就个个花容月貌,环肥燕瘦,他怎么会为了我而坏了他端方君子的美名?而且我身后是扬州阮氏和威远侯府,他不会无端地来得罪我的。所以只要我能找到机会跟他诚心诚意地陪个礼,他肯定会让这件事顺理成章地过去的。”
沈青溪担忧地看着她,疑惑道:“真的吗?”
阮烟雨自然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但为了让沈青溪安心还是装作不在意地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咱们是什么人家,大舅舅和我爹的名声都那么好,荣王世子不会刻意为难我的,只是闹到长辈那里太麻烦,咱们又免不了要挨罚所以才由我出面的。”
沈青溪愣愣地点了点头,自己出了会儿神,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阮烟雨正喝茶,见她笑得莫名其妙,忙询问地看向她。
沈青溪见她眨着一双明澈水眸,疑惑地看着自己,笑得更欢了,摇着头道:“我发现啊,你每次跟我讲完道理都让我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就好像我不是在跟我的小表妹说话,而是跟我祖母说话一样,你这样爱讲道理,也不知是哪家的傻小子有幸娶了你去当管家婆啊!”
阮烟雨被她说的脸上一红,搁了茶杯就扑上去拧她的脸,一边拧还一边道:“叫你嘴坏!我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以后的夫君才是可怜,娶了你这么个话唠加暴力女,我现在就先帮他训训妻!”
沈青溪笑着直躲,反手去呵她的痒,两人笑闹了半天才梳洗睡下。
两天后,祺祥街茶楼中,一个身姿纤细灵秀的小郎君坐在二楼包厢的窗边,不时地看向大街尽头,一双水灵灵的墨眸微闪,显示着她心里隐藏的紧张。
站在她对面小厮打扮的俏丽婢女也伸长了脖子看向窗外,见还是看不到预想的马车,急的一边踱步一边道:“这人怎得还没来?咱们可不能总在这里呆着,夫人问起来可怎么说啊?”
小郎君被她催的也有些着急了,两手扶住窗框,把脑袋伸出窗外看的几乎望眼欲穿。
那婢女吓得赶紧将她拉了回来,嗔怪道:“娘子您这是干什么啊!万一让人认出来怎么办?”
小郎君,也就是男装的阮烟雨讪讪地笑了笑,道:“不会的,不会的,雪梅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雪梅见她老实坐好,又开始踱起步,嘴里嘀咕道:“不行,不行,要是再过一刻钟那人还不来咱们就得回去,在侯府就耽误了好些时候,就算跟夫人说回来要去街上逛逛,也不能耽搁这么久啊!不行,一会儿就回去,不然霜竹一定会骂婢子的!还有夫人......”
阮烟雨见她像个碎嘴婆一样叨咕个没完,心里暗暗好笑,昨天三表哥传来消息,说荣王世子每月初八午后都会到这间茶楼来会友,所以她借口陪沈青溪回威远侯府出了门,本来想不在侯府吃午饭就过来的,但沈老夫人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外孙女了,见她比以前瘦了许多,心疼得厉害,死活不放她走,舅母表姐们也殷勤挽留,阮烟雨拗不过,只得从命,吃过午饭老夫人还是不放她,她好说歹说,答应过几天就去看她,再加上沈青溪在一边帮忙说话,才得以脱身。
一出侯府,她和雪梅就在马车里换了男装,马车直奔茶楼,吩咐车夫将车赶到不远处等候,又给了他一些银子买茶喝,二人便戴上纱帽上了楼,车夫以前就见过自家娘子和沈青溪一起扮成男子出来玩,所以也不在意,乐得休息去了。
只是也不知怎的,阮烟雨在包厢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荣王世子还是连个影儿也没见,听三表哥说荣王世子出门一般都是坐着刻着王府标识的马车,王府的马车是很好认的,难道他今天没坐马车
雪梅还在那边喋喋不休,阮烟雨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转身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一辆精致古雅的马车缓缓出现在街道尽头,马车前后各有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蓝衣侍卫,在看到马车上的荣王府标识时,阮烟雨的双眼瞬间睁大,整个人都好像定在了窗边。
这,这荣王世子不过是来会个友而已,搞那么大阵仗干什么!他这般高调而来,肯定一言一行都会受到所有人注意,那她还怎么请他喝茶啊!
雪梅见阮烟雨的脸都苦成了苦瓜,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惊呼一声道:“哇!这么风骚!”
阮烟雨瞪了她一眼,吐出一口浊气,道:“你出去看看,回来告诉我他进了哪个房间。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是。”
雪梅一溜烟地跑了,阮烟雨看到荣王府的马车在茶楼门前缓缓停下,车夫掀开苏锦的车门帘,身着紫色广袖广身锦袍的青年男子优雅地走下车来,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面目,那一身耀眼的紫却让人不敢直视。
阮烟雨看着他大步走进茶楼,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得以放下,这荣王世子果然狂傲,本朝男子着装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大多还是沿用前朝服制,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着紫衣,王公一级也可以,但荣王世子还只是世子,也并没有什么官职,就这般穿着华贵的紫色锦袍,竟然也没有御史敢弹劾他,当真是盛宠优渥!
阮烟雨这下更没底了,但是现在后悔又实在有点怂......
正犹豫间,雪梅急匆匆推门而入,喘着气道:“娘子,那人进了隔壁的包厢!”
不用她说,阮烟雨也听到隔壁寒暄客套的声音,虽然隔着一道墙声音有些模糊,但离得近了应该也能听清楚。阮烟雨忙示意雪梅将房门关上,把一边耳朵贴在墙上,偷听起来,希望能听到一些对她有利的事情。雪梅愣了愣,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小孩儿心性,耐不住好奇也跟着趴在墙上偷听起来。
“世子这几日倒是忙得很,我二人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时辰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语调甚是随性洒脱,语气却略有埋怨,显然与荣王世子很是熟稔。
“先生莫要见怪。”一个低沉动听的声音透过薄墙传入阮烟雨的耳中,她微微一愣,接着就听那人道:“实是家中有事耽搁了,这不,晚生给您带来了一卷前朝宫廷画卷,等先生消了气,咱们一起鉴赏一番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哑,随意戏谑的语气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里痒痒的,竟带了些诱惑,连阮烟雨都想看看那卷画了。
果然,那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你啊你,莫不是我不消气就看不成画了?袭明真是心有七窍,就是肚量太小啊!哈哈......”
阮烟雨也忍不住笑了笑,荣王世子是唯一一个和皇子一起排辈起名的宗室,今上崇尚老庄,取道德经中“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负,其致之。”的“清”,“宁”,“灵”,“盈”来为皇子起名,皇上子嗣单薄,年过四旬了也只有三个儿子,分别是皇后所出的太子赵清,淑妃所出的二皇子赵宁,苏昭仪所出的三皇子赵灵,荣王世子比三皇子小一岁,取名赵盈。谁知临近半百皇后又为他生了个儿子,皇上老来得子,龙颜大悦,为小儿子取名赵瑄。
这中年人叫赵盈“袭明”,应该是他的字吧。男子成人之后一般都会由师长取字,旁人不能再叫他的名,只能叫他的字,以示对他人的尊重,赵盈的字八成也是圣上取的,也是来自道德经,“善行者无辙迹,善言者无瑕谪,善数者不以梼筹策,善闭者无关键而不可启也,善结者无约而不可解也。是以圣人恒善救人,而无弃人,物无弃财,是谓袭明。”可见,圣上对赵盈有多喜爱!
阮烟雨正自出神,却听那边传来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子声音娇嗔道:“行了,你们俩每次都这样,奴家泡的茶都要凉了,你们就只顾着说笑,快喝吧!”
阮烟雨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暗猜测那女子八成是个名伎,那边又是一阵笑声过后,声音暂歇,想来是在品茶了。
过了一会儿,又是那中年人开口道:“荣王殿下的事情你查地怎么样了?那盛郡王府为何要送美人给你父王啊?”
他这回声音比较平缓,隔着墙传过来声音便小了些,阮烟雨赶紧屏住呼吸,几乎将半边脸都贴在了墙上。
就听那边赵盈冷笑一声,语调懒散地说道:“这事儿啊倒是有点意思,说它是件小事吧,它牵扯到文臣武将,宗室勋贵好几家人,说它是件大事吧,它又不过是些小儿女□□,不小心牵扯上了我那好色倒霉的父王,我现在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了,是该轻轻放下,还是该杀鸡儆猴呢?”
“有趣,有趣!世子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中年人显然很有兴趣,抚掌笑道。
赵盈似是拿手扣了扣桌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事啊,先要从国舅爷杨家和宝文阁直学士阮家说起......”
雪梅听到这里吓得一声惊呼,阮烟雨忙捂了她的嘴,再听时,那边已没了声音,她刚要贴在墙上仔细听一下,包厢的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高大威武的侍卫冲了进来,暴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偷听我家世子说话?”
阮烟雨两人被侍卫呵斥地脸色煞白,大气也不敢出,那侍卫见她二人不回答,冷眉倒竖,直接伸手去抓阮烟雨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