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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蔷薇带来阵阵花香,阮烟雨墨眸微垂,福身道:“见过杨郎君,我迷路了,不知郎君能否告知花厅的方向?”
她的声音轻柔软糯,并没有刻意的冰冷,温和客套,一如陌生人一般。
杨文修心里闪过隐约的酸涩,双眸却如中了蛊般望着她,低声道:“你,可怨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见阮烟雨抬头看来,慌乱地别过头,却是嘴唇紧抿,显然并不后悔自己说出这般不合时宜甚至是唐突的话。
阮烟雨张了张嘴,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最后化为嘴边的一抹苦笑。这算什么她恋慕了他三年,而他竟然在两人再无可能的时候对她一见钟情!
“郎君多虑了,我并没有什么可怨的。”
她温软的声音轻轻飘来,杨文修豁然回头,脱口道:“那你......”话未说完,对上阮烟雨明澈的双眸,他突然喉咙发紧,最后轻叹一声,拱手道:“从前种种,文修在此向阮娘子致歉,我没有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只希望以后,以后若有机会能弥补一二!”
阮烟雨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说的弥补是什么意思,杨文修已经转过身将路径指给她,阮烟雨也只得认真地记住前往花厅的路径,冲他再次一福,低着头飘然而去。
烟雨青色的裙角仿佛被日光蒙上了朦胧光晕,晕染开让人心酸迷恋的清美,阮烟雨走出好远都能感受到那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热却又伤感的目光。
他怦然心动的那一刻,偏偏是她心死之时,多么讽刺!
这次阮烟雨终于没有走错,顺利地到达了花厅,看到眼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女眷,她忍不住松了口气。她朝花厅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云亭,却也没有看到沈青溪,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她来心里正着急,一回头见一个中年婆子神色慌张地从远处疾奔而来,眼看就要撞到她,阮烟雨忙往旁边让了几步,那婆子也不看她,急急忙忙地走进花厅,凑到盛郡王妃身边一阵耳语。
盛郡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黑,等到那婆子说完已是面沉如铁,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引得众人频频观望,她这才稳下心神,笑着和身边的贵妇解释了几句,便带着那婆子疾步而去。众人小声地议论着盛郡王妃的异常,只有阮烟雨注意到,盛郡王妃临走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心中忐忑,暗想不会是沈青溪出了什么事吧?
阮烟雨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她,突然有人捅了捅她的胳膊,她一回头便看到沈青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双眼亮晶晶的,微微眯起,嘴角的笑容妩媚迷人。阮烟雨心里咯噔一声,沈青溪的这种笑容她最了解了,只有在她使坏成功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狐狸一样的坏笑,再联想到刚才盛郡王妃黑沉的脸色,阮烟雨突然有了很不好的猜测。
她忙将沈青溪拉到离花厅较远的地方,借花树挡住两人的身子,低声道:“你干了什么?”
沈青溪摸了摸鼻子,还是没有忍住笑,摇头道:“你别问了,小女儿家家的,听了不好,反正她们是没那闲工夫害你了。”
阮烟雨见她到了这会儿竟然还跟她装老成,气得拧了她腰一下,沉声道:“还不快说!”
沈青溪“哎呦”一声躲开她的手,见她神色凝重倒也不敢再说笑了,嘿嘿笑了两声道:“也没什么,我把那小婢女扔到一个假山洞里,然后把她的外衫脱了,做成假寐之状,然后,我把一个人引了过去。”
阮烟雨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瞪着沈青溪道:“你把谁引过去了?”
沈青溪见她脸色不好,心里也有点不安起来,喃喃道:“是,是荣王。”
果然!阮烟雨心下一沉,她见盛郡王妃的脸色那么差,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却没想到沈青溪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把荣王殿下都给牵扯了进来!
阮烟雨紧紧地捂住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沈青溪见她吓得脸都白了,忙扶了她的胳膊,急道:“怎么啦雨儿荣王贪酒好色,以前也曾经看上过别人家里的侍妾给讨要了去,这次不过是个婢女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阮烟雨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下心神,左右看了看,拉着沈青溪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快!趁着现在没人管咱们,叫上哥哥,赶紧回家!我们家是清流,没有什么人,出去之后,你赶紧叫阿蛮回威远侯府,让三表哥打听一下今天荣王那边具体的情形!”
沈青溪还要再问,阮烟雨又回头道:“有什么话出府再说,还有,这件事要私下里打听,绝对不能让我爹娘还有舅舅他们知道!”
沈青溪赶紧点头,两人一路来到二门处,等到与阮弘等人会合出了盛郡王府,沈青溪忙派阿蛮回了威远侯府。
阮弘见妹妹和表妹脸色不好,骑马凑过来关切地问道:“妹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已经镇定下来的阮烟雨忙摇了摇头,笑容甜甜地说道:“没有啊,今天哥哥给我好好地长了脸,雨儿高兴着呢!只是想来过了今日,雨儿定会多出好些‘别有用心’的闺中密友,若一个个都跟表姐一样聒噪,岂不是要吵死个人我只是想想那情景就好烦恼啊!”
她说着还冲阮弘眨了眨眼,阮弘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我是怕了你了!连哥哥你都取笑,我躲了你还不行吗?”
沈青溪见他果真红着脸策马走开,忍不住扑哧一笑,感叹道:“表哥怎得这般易羞?莫非是看上了谁家的娘子,快说与表妹听,我帮你啊去探探虚实!”
阮弘干脆背对着她们摆了摆手,理都不理她们了。
沈青溪看的好笑,一回头见阮烟雨虽然也在笑着,但心思显然已经不在阮弘身上了,她心里一阵心虚,小声道:“雨儿,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阮烟雨回过神,看着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怎能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只是你不明白,荣王虽然好色,但也是要看情况的,过去无论他看上谁到底都是他主动的,而这次他却是被我们算计了!而且看盛郡王妃的样子,显然这件事已经被人撞破。荣王行为放诞,或许不会计较,但荣王世子是何等人物,他会看着自己的父王被人算计,再次成为京城人的笑柄吗?以荣王世子的手段城府,一定能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只怕他不肯善罢甘休啊!”
“那怎么办啊?要不要告诉我爹,要不就去找祖母,祖母一定有办法的!”沈青溪一下子就慌了,拉着她的手急的差点哭出来。
阮烟雨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先别急,这件事毕竟不是咱们挑的头,有错也是盛郡王府先担一半,咱们怎么着也是情有可原,现在看看情况,说不定盛郡王府能将事情瞒下来,这样荣王世子也不好说什么的。你要是将这事告诉了大人们,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小事也变大事了。”
沈青溪这才安下心来,心里暗暗佩服阮烟雨心思灵巧,竟然一下子就能想到这么多复杂的情况,和祖母一样的厉害,怪不得祖母那么疼她,她比自己更像是祖母的亲孙女呢!
阮烟雨虽然这样安慰沈青溪,但心里并不放心,先帝子孙昌茂,共有十三个儿子,但多已不在人世,仍在世的只有太后所出的当今圣上和荣王,还有两个才人所出的郡王。
荣王是圣上的胞弟,也是先帝幼子,与圣上感情甚笃,地位极其尊崇。可能是自小受宠太过,他的性子十分洒脱放诞,而且贪酒好色,他的六个子女,除了荣王世子之外,竟都是庶出!本朝纳妾是有定数的,家中妻妾满足不了他,他便常留连于教坊青楼之内,包养戏子外室都是家常便饭。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唯一的嫡子却是仪表堂堂,才华横溢,心思更是缜密难测,又素有贤名,颇有先帝遗风,所以极得圣上宠爱,在京城的地位是与皇子一般不可侵犯的。听说他的性子极其狂傲,这样的人,真的会心慈手软地放过她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