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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果儿缩在袖子里的手无声攥紧了,她看着一屋子的陌生面孔,看着这些陌生面孔怀疑打探的目光,竟是从未有过的彷徨和无措。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深思着要如何回答古额托的话时,金贵的帘帐被拉开,一道沉沉的声音随着拉开帘帐一并传了进来:“她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
话落,忽里烈就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纳兰木。
纳兰木往莫果儿这里看了一眼,见她面色微白,他似安抚一般,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莫果儿看到他们来,那颗忐忑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虽然她对他有恨,但这个时候,她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会安然无恙。
古额托见忽里烈这般说了,灰黑的眸从莫果儿脸上滑过,最后落在气势沉稳的男人身上,缓缓眯眼道:“你昨天晚上可有看到忽塔?”
“看到过。”忽里烈把玩着黄金匕首,漫不经心的。
古额托一下子就走了过来,盯着他问:“何时候?”
“篝火晚会散了之后,我有看到他跟蔑格儿一起走的,后来在去莫果儿的帐蓬时,我有看到王鹰,王鹰最擅长什么,想必你们都很清楚。”
王鹰最擅长什么,自然是弓箭。
这个时候,最初负责给忽塔看诊的行医走上来,在古额托耳边悄声说着什么,古额托浓眉一缩,立马大声喊道:“乌纳,去把人带过来!”
原本站在他宝座下方的几人中,一人立马出列,领着亲兵去抓捕王鹰。
不管忽里烈的话是真是假,于古额托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容许任何可疑的人物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不管是真是假,被怀疑上的人,命运只有一个。
咕噜氏见自己的儿子冰冷地躺在那里,连额角的皮都被人给生生撕了下来,为母者,心里就犹如被人剜了肉般的钻心的痛,可古额托似乎没那么伤心。
她擦了擦眼泪,小心地道:“我想给他换套衣服,然后再做场法事,让他能找到重回长生天的路,他是怎么死的,我相信你会查出来,可是现在,能不能先让我把他带走?”
她自己的儿子,没有人比她更心疼更悲痛。
古额托淡淡扫了一眼她悲伤的脸,难得没有生气她的自作主张,点头道:“去吧,拿我令牌去请百莫谣。”
他的话一出,大殿里瞬时一静。
百莫谣,这个被神秘传说的男子,一直静住于雪莱山的封诋,从不出世,上知神谕,下通地灵,是草原上众所周知的一代伟大的巫师。
他做的法事,可通向长生之路。
但是,人却是极难请的,就算古额托拿出了令牌,也不一定请的动。
咕噜氏看着他递过来的象征着一酋之长的令牌,心下微惊,并没伸手去接,只是踌躇道:“大巫师神通广大,不是我能请的动的,这令牌……”
“既然大酋长都发话了,自然是要去请一请的,他是挺难请的,不过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多个人总归多份希望。”眼看着叶噜氏要拒绝,泰吉蓝立马走了过来,一把接过古额托手中的令牌。
她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哪能错过?
古额托微微侧眉,看着她一成不变的伪装的极好的笑容,眸中冷光层层交叠,他抿了抿唇,背转过身对自己的两名大将说:“你们陪着夫人一起去。”
人都走后,古额托返身坐到老虎椅上,对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出声的佘查罗说:“人是你带回来的,出了这种事,你有什么说法?”
佘查罗心中冷笑,却是玩味地勾唇扫了莫果儿一眼。
要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莫果儿和王鹰,就属他知道的最清楚。
只是他昨天既然袖手旁观了,又怎会惹祸上身呢?
他微微低头,敛下眸中的算计和冰冷,淡淡道:“孩儿把王鹰带回来,原本是想等过了昨晚,今天就把他带到父亲面前的,却不想他竟然胆大包天到对忽塔动手,王鹰的能力父亲也是知道的,一般人看不住他,这是我的失误,还请父亲责罚。”
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王鹰是他带回来的没错,只是他太厉害,被他逃掉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佘查罗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真拿这件事对他怎么样,毕竟,在他的父亲心中,什么事情都抵不过他手上的权力和江山,所以,他也只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待,向他询问罢了。
他回答的是事实,古额托倒也真没为难他,只问道:“那几个汉人呢?”
“还在黄沙之地关着。”
古额托抬眼看了看忽里烈,摆手道:“都下去吧。”
出了营帐,忽里烈拉着莫果儿就走,到了无人的地方,被佘查罗挡住了,他盯着他们交握的手,浅浅笑着:“你的女人杀了我的长兄,这事如果我向大酋长说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
忽里烈微微眯眼,松开莫果儿的手,静静道:“不是她杀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却是因她而死。”
忽里烈便笑出了声:“如果你父亲从我口中得知了你明明知道忽塔是怎么死的,却向他隐瞒,你猜,他会如何?”
论起威胁,忽里烈更甚一筹。
佘查罗先是一愣,而后也笑了:“忽里烈,我第一次发现,跟你谈条件,似乎是件极困难的事。”
“你知道就好。”
“既然我们彼此有制约,那不正好?”
忽里烈深黑的眼里缓缓流出一丝异色,他侧身对纳兰木说:“把她安全带回去,我等会儿就回。”
“嗯。”
纳兰木探究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扫了一遍,这才领着莫果儿离开。
忽里烈站在那里,风姿硬朗如山,沉沉道:“说吧。”
佘查罗缓缓道:“我有三个兄弟,四个妹妹,忽塔已死,忽卓和蔑格儿就是我最大的威胁,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帮我杀了他们。”
忽里烈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了,论心狠,他似乎并不输于自己。
手刃血缘,主宰命运。
他似乎别无选择,却又选择的坦坦荡荡。
他说,杀了他们,那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重要的事,可却透着血淋淋的残酷和无情。
可是,他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