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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队终于在混战之后姗姗来迟,门罗气势汹汹地带领还没来得及收剑入鞘的骑兵们冲到步兵队前面咆哮道:“指挥官在哪儿!”
一个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男人快步出列并单膝下跪,用洪亮却颤抖的声音答道:“大人,我是帝都戍卫队第一要塞指挥......”不等他说完,门罗就干净利落地砍下了他的脑袋,近乎秃顶的脑袋滚落到公路旁的深沟,断裂的脖颈血如泉涌,在跪倒的躯体瘫软之前染红了大片土地。“你们这群懦弱、下贱的畜生都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你们隶属军部,我就不敢杀你们!今天因为这个贪生怕死的垃圾,十几名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命丧黄泉,亲手砍下他的脑袋十次百次也不足以让我息怒!从现在开始,这名英勇的年轻人就是你们的新指挥官,”门罗歇斯底里地喊到这,抬手指着仍然呆立的莫拉卡,继续训斥道:“要是有谁敢抗命,可别怪我让他脑袋搬家!”
对帝都戍卫队的老兵油们来说,杀鸡儆猴的把戏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他们都对门罗的警告不以为然。但门罗的铁血手腕很快就证明了他并不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纸老虎。混战后的下午,门罗先后以拖延军务、抗命、叛逃等罪名斩首九人、吊死四人。仅仅杀人还不算什么,最惨的是帝都戍卫队第三要塞的指挥官,他的一名手下因私自小解掉队,被留在队尾的血狮子骑兵就地处决,指挥官一怒之下对门罗以剑相向,结果被扒光衣服挑断了四肢筋腱,胡乱丢在路边的一头死鹿旁,临走前门罗还亲自在他背上开了道大口子,鲜血不住地流淌。若他够幸运,可能在天黑之前失血而亡,否则他就只能沦为秃鹫或者其他游荡猎食的猛兽的美餐。步兵们终究被门罗的杀人游戏震慑了,屈服于他的血腥与残酷,再没有一个人胆敢反抗。
步兵们变得“乖巧”之后,行军速度远远超过了门罗的预算,天还没完全昏暗下去,军队已经在托亚纶穿山隧道的入口扎好了营。门罗如愿以偿住进供信使和旅人使用的临时居所,并和他的新副官以及亲信们在这栋简陋的两层小楼里共同商讨日后的战术。
临时居所的构造和帝都随处可见的酒馆差不多,一层是宽敞的公用大厅,几条散乱摆放的长桌已经被门罗等人拼合在一起,铺着大幅地图,地图上立着几个原本用在沙盘里的标识。门罗双手拄着桌面,眉头紧锁。为了保住有生力量,他不得不提出一个有些残忍得过分的策略,这让屋子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围在桌边的将士们都默默不语,只是像门罗一样皱着眉盘算。
“你们觉得戍卫队的损伤会有多大?”沉默良久,门罗开口打破了寂静,回馈给他的却是一阵更长的沉默。“莫拉卡留下,其余人都回去吧。”门罗摆摆手示意众人退散,随即将身体埋入缝着皮垫的高背椅。
“矮人很奇怪,他们整天挖矿打铁,手臂像我的腰一样粗,却也能想到在这种破地方摆把舒服的椅子。野人也很有意思,没人教他们读书识字,但他们总能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是正确的。”说到这,门罗抬起头端视站在长桌另一边的莫拉卡,“你是野人吗,莫拉卡?”
“米洛卡。”莫拉卡小声答道。
“嗯?”
“我的名字叫米洛卡,大人。”
“希望,真是个充满爱意的名字。我对我的无礼深表歉意。那么,你是野人吗,米洛卡?”
此刻的门罗与白天那个血腥残酷的将军截然不同,他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贵族应有的文雅气质,就和米洛卡第一次见他时一摸一样。“不,大人。我是被兽人、牛头人、巨魔以及鱼人养大的孩子,我从未去过蛮荒地,也从未见过野人。”米洛卡用同样谦卑的语气回答着。
“好吧,”门罗有些惋惜的感叹着,“那你懂军事吗?”
“略知一二。”
“很好,你认为戍卫队的损伤会有多大?”
“全军覆没。”
米洛卡直白的回答让门罗的内心为之刺痛,但这正是他想要的答案,也是他自己给出的答案。从提出“戍卫队打头阵”的策略时起,门罗就开始对自己的冷血感到不安,那感觉仿佛一根根铁刺缓缓刺入身体,越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刺伤他的铁刺就越多,伤痛越是难以忍受,直至米洛卡说出答案。但这回答并没有让他好受些,只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我得承认我不太在乎戍卫队的生死,毕竟和我的兄弟们相比,他们只是陌生人。但我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我不能容忍将百余人的性命双手奉上送给真正的魔鬼。你现在是戍卫队的临时指挥官,想想办法保护你的人。”
“大人,我认为戍卫队的损伤完全可以避免。”米洛卡坚定的说道。
“愿闻其详。”
“如果地图准确无误,那么托亚纶穿山隧道就是赛哈多大桥被毁后唯一联通帝国西境与腹地的道路,任何对军略有所了解的将领都会选择将部队集中在隧道出口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我军将领也必然把全部精力投入隧道出口的反伏击作战。”说着,米洛卡走到桌子的侧面,将地图上代表敌军弓箭手的标识放到白天军队被伏击的地点,“但我们的对手选择在这里开战,虽说是攻其不备的奇招,但也暴露了他们的致命弱点。”
门罗将上身前倾,用交叉的双手拖住下巴。他仔细地听米洛卡讲着,企图从少年的口中寻找些许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
“从敌军伏击部队的袭击目标和行动方式来分析,我认为敌军没有足够的弓箭或弓箭手用于隧道出口的伏击作战,甚至有可能白天伏击队的残兵就是敌军全部的远程力量。”
听到这里,门罗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的确,一心想着反伏击的自己根本没心思分析对手的战术细节,事实上白天的伏击可谓漏洞百出。首先是吊死斥候的示威行为彻底暴露了原本不为人知的伏击行动,这是制造恐慌的心理战术,惨死的斥候让门罗对敌军的未知性心生恐惧,给伏击创造了最佳时机;然后是利用弩箭与绳索飞袭而来的伏击队,在当时的情况下,伏击者完全可以依靠攒射重创骑兵队,但他们荒唐地选择与装备精良且精通步战的血狮子近身肉搏;最后是伏击队的规模与目标,很显然他们只想全歼骑兵队,并没打算攻击步兵,与米洛卡交手纯属意外,如此有针对性的打击却派出了人数少得可怜的队伍,要么敌军领袖是个狂妄自大的白痴,要么就是他真的无兵可用。米洛卡的想法像把钥匙,开启了门罗脑海中完全被忽视的大门,让他思如泉涌。
“所以在隧道出口等着我们的弓箭手比我想象的少得多,我应该让私卫军打头阵,尽快杀入敌群破坏阵型、干扰弓箭手射击,给戍卫队创造短兵相接的机会,利用人数争取优势。”门罗快速说出了新计划,他兴奋地注视着目光闪烁的米洛卡问道:“为什么你刚才不说?”
“我的老师教导我不能在众人面前顶撞长辈,有任何想法都应当私下说明。”米洛卡谦逊地回答。
“你没有辜负你的老师和你的名字,米洛卡,”门罗再一次把身体埋入椅子,目光依旧停在米洛卡身上,惋惜地说:“你知道吗?我真希望你是个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