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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没地方可去,只好卧在屋里不停地省身。
这倒不是他不合群,是因为大雷音寺的佛祖们见面就要谈论高深的佛法,否则你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话,悟空是个直爽的人,把简单的东西搞复杂了,不是他的专长,便敬而远之。
另外,这雷音寺看门的人也十分难缠,逮着你就以请教的名义跟你辩论,尤其是像悟空这种新来的,令悟空头痛不已,幸亏随身带着刀,每到这时,悟空总是扯出柴刀在空中抛来抛去,两眼不经意地瞟向对方的光头,对方自然心惊肉跳,知难而退。
因此,除非雷音寺有重要活动,连如来讲经也不去听,如来竟然也不管他。
小沙弥叫智清,虽然无法开口,却十分机敏伶俐,大概是人的话少了就会聪明许多。
最惬意的生活是泡上一杯茶,闭上眼脑子里各种奇思妙想,睁开眼则是智清满脸的微笑,让人感觉到阵阵的暖意。
借着几天清净,悟空把弥勒佛教的口诀拿出来体会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以前不太明白的地方竟然豁然开朗,各种变化融会贯通,已经上了一个新台阶,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再也不需要去念一些麻麻烦烦的咒语了。
这就是差距呀!佛祖到底是佛祖!
不过,自己总不会跟这大雷音寺有什么关系吧?
悟空慢慢地与八戒熟了起来。八戒起先隔三差五来一趟,后来干脆天天泡在这儿,就差住下了。不过八戒也很有意思,总是先把果食送到悟空府上,挑拣完了后再给雷音寺送去,回来就和悟空大快朵颐。
悟空觉得不妥,对八戒说道:“这样不好吧,佛祖们会不会有看法?”
八戒笑道:“放心吧!那些佛祖自有贡奉,这些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吃不吃还两说呢!”
悟空咋舌,时间长了没人提意见,也就随他去了,如此一来,最高兴的就是智清了。
悟空对饮食要求不高,大多吃点儿瓜果一类,别的东西就便宜了智清,没过多久,他竟然胖了不少,服侍悟空自然更加尽力。
悟空后来才知道,这雷音寺规矩甚严,吃饭也是分级别的,远的不说,最起码眼前的罗汉们比起来就逊色了不少,更别说这些沙弥了,他们得等罗汉们吃完了才有东西吃,难怪八戒说智清跟了一个好主子。
八戒坚持让悟空称自己“八戒”,因为这样能显得亲热一些,悟空推脱不过,也就这么叫了。这八戒在大雷音寺人头极为熟络,上下人等的趣闻轶事如数家珍,悟空听得高兴,忍不住问了一句:“听说除了如来之外,还有一个人通晓佛经,这人是谁?”
八戒伸头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说道:“是金蝉,如来的徒弟!”
“怎么没见过,他不在雷音寺吗?”悟空不解。
“犯了错误,被除了佛籍,散了金光,罚到尘间轮回去了。”八戒颇有些幸灾乐祸,“听说是生活作风有问题!”
“这错误很严重吗?”悟空不知道“作风”是什么东西,金蝉罚得这么重,想必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也不尽然,这得分是谁!”八戒猥琐地笑了笑,“这金蝉从小就跟着如来,本来如来是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的,谁知他竟然迷上了一个旁听的女学生,而这个女学生据说跟如来也有一腿,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悟空愕然,八戒的话虽然不可深信,但看样子也不是无中生有,只是没想到这巍然肃穆的大雷音寺竟然也会出这样的事,悟空不愿再探究下去,忙岔开了话题:
“这个,听说这些罗汉里面有一个叫沙僧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沙僧?你认得他吗?”八戒反问道。
“不认得,只是听金顶道人提起过,偶然想起来罢了。”
八戒见悟空不像说假话,脸上又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呵呵道:“其实你应该见过他,就是那天被大鹏一脚踢飞的那一个,那脸现在还是青的呢,躲在屋里一直不敢出来见人!丢人哪,雷音寺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好半天悟空才想起来,当时自己在旁边确实看到有人被大鹏踢到一边,那人身材高大,冲在前面,只是不巧被自己人绊了一下,身体失去了平衡而已。一个冲锋在前的勇者,没想到却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悟空心里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八戒见悟空面露不悦,连忙将脑袋凑了过来,嬉笑着说道:“听说你老兄上面有人?”
“这个,哦你听谁说的?”悟空支支吾吾,“也说不上有人,只是我师父辈分大一点儿,其他就没什么了!”
既然话已出口,就要坚持下去,这是悟空一贯的原则和立场。
八戒见悟空目光闪烁,哈哈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个我懂……”
闲散的日子总是很短暂,迦叶过来把悟空叫了去,说是如来找他有事儿。悟空决定,趁这个机会赶快把自己的事儿弄明白,就一拍两散,这大雷音寺的气氛有点儿说不出的压抑,什么斗战胜佛,你外公的还真不想呆了!
如来的脸上依然一团和气,微笑着嘘寒问暖:“悟空,在这儿还习惯吗?和其他人相处得怎样,有没有什么困难?这一阵子一直忙,对你关心得不够啊!”
“很好很好!”悟空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如来开口,“不知佛祖叫我来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如来微微笑了笑,“悟空,尊敬师长是应该的,但你总不能冒充别人的长辈嘛!在雷音寺人人都是平等的,你叫别的佛祖怎么想?要注意影响,团结是第一位的嘛!”
悟空终于知道八戒的嘴巴有多大,这话反正金顶道人是不会说的,嬉笑着说道:“佛祖,听说你是在菩提树下得了道,不巧俺老孙也是!你说俺老孙在这灵山上无依无靠的,不就是为了指望你这棵大树嘛!恕罪恕罪!”
“你这猴头儿,花言巧语,得便宜卖乖!”如来笑了笑,“你且说来,你师父是谁?为什么来灵山?”
“这……”悟空不禁呆了一呆:你大爷的,不是说这小子通晓过去未来吗,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师父确实是一棵树,菩提树!”悟空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他老人家说,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就到灵山来找你,我就来了!”
“哦,是这样,你有什么困扰自己的事情吗?”如来呵呵笑了笑。
“有!我想知道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的!”悟空心中燃起希望,热切地看着如来。
“世间扰扰,恍如白驹过隙,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去!也罢,待我与你看看!”如来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悟空静静地注视着如来,生怕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良久,如来的脸色微微一变,慢慢张开眼睛说道:“怪哉怪哉!看出身应该是自东方来,却与我佛有莫大的渊源,但又看不清楚,实是奇怪!”
果然是骗子!悟空心凉了半截,胸中万马奔腾,他不确定如来是否知道自己在心里骂他,差一点儿脱口而出“老子不干了”!
如来大概看出了悟空的心思,微笑着说道:“悟空,稍安勿躁!你可知道,这种情况只有在上仙身上才会出现,说明你善缘不浅,以后必证大道,当真可喜可贺!”
你外公的大道!悟空心里忿忿地骂了句,脸上却泛起了微笑,惊讶地说道:“这么说,以后我有可能比你老人家还大?”
“唉!你看看,又在计较大小了,我们都是平等的!”如来嗔道,“我能看得出,不出三年五载,你必将有大机缘,一举正果!”
“正果?”悟空吓了一跳,那不是死翘翘了吗?
“到那时你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死不灭,前世今生自然会一清二楚,有何虑哉!”如来颇有些激动,仿佛比悟空还高兴。
“好吧,听你的,俺老孙再等几年吧!”悟空知道已经找不到答案了,悻悻地说道。
“不不不,从现在起,你就要担负起责任来了!”如来轻轻摇了摇头,“悟空,天将降大任于你呀,你要放下包袱解放思想,为灵山的繁荣昌盛做贡献啊!”
“我?做什么贡献?”悟空有些想笑了。
“一直以来,我忙于宣扬佛法,忽视了纪律建设,这大雷音寺的作风比较涣散。正好你来了,希望你能够勇挑重担,整饬风纪,使我们成为一支作风过硬,特别能战斗的队伍!悟空,任重道远,非你莫属呀,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如来语重心长。
“我?开什么玩笑!”悟空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别的不说,单你们那一众佛爷,谁能把我放在眼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稀里糊涂被人算计了,你放过我吧!”
“悟空此言差矣!想那诸佛都是明事理知法度的,怎会为难于你?我自有分寸,你且放心去吧!”如来摆了摆手,似乎对悟空充满了信心。
迷迷糊糊出了大殿,微风吹来,悟空清醒了些:如来这小子看来是不想告诉自己真相,还给自己下了套,什么他外公的整顿纪律,说不定就是借刀杀人!
大雷音寺人员众多成分复杂,偷鸡摸狗的事情时有发生,并且关系盘根错节,很难处理,无论谁来干都会头痛,悟空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每日带上智清,举一个“纪律检查”的牌子,在雷音寺溜达一圈儿,就算是交了差,回屋该干嘛干嘛。
说来也怪,自打悟空这一上任,大雷音寺竟然平静了许多。佛祖们都隐隐约约知道点儿小雷音寺的事儿,知道这孙悟空一根筋,万一惹翻了真不好善后,便约束手下,尽量守规矩,不与悟空正面接触;至于那些金刚罗汉们,这悟空的手段是见识过的,又有如来给他撑腰,自然更不愿触霉头。
一时间,大雷音寺的纪律性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如来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着实表扬了悟空几番,悟空自然也是洋洋得意。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
这天,悟空正喝茶想心事,八戒过来了,神神秘秘地说:“金蝉回来了,如来召集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