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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绍与徐翰一起坐在马车里,因为是过来吊唁重臣,太过隆重的出行反而会喧宾夺主,所以父子两个只穿了颜色素净的便服,乘了一辆马车就朝孟家赶去。
孟家在权贵区,离皇宫是很近的,父子两个坐在马车上,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地方。孟家因为在办丧事,门口迎宾的人比平日里多得多,即便不用皇帝出行的行头,可是负责护卫们的将士的脸却变不了,孟家的大佬孟珍负责了开封的防务这么多年,皇宫里的那些个护卫头子有几个不是在与孟家人常来常往的?迎宾的几个人眼睛一扫:我擦,内不是左武侯?能让这位当个开路先锋跟个小兵似的走在前头的还能是谁啊?紧接着马车的门帘子一动,一个英俊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冲着车里头说:“父亲!您坐着吧,我让他们车直接抬到里头去!”
左武侯便冲门房点点头:“快开大门吧!告诉你家主人,到仪门迎着就行了。”
门房并不是一个人,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是谁到了,一时间顿时鸡飞狗跳,有腿脚快的已经火速冲进院子里跟主人们报信,其他门房则赶紧开大门:国公府的台阶不矮,不过这难不倒宫中的车夫,几个车夫走到跟前便把车厢抬了起来:分体车厢专治高门槛——不过徐绍还是觉得其实直接从没有台阶的侧门走比较方便……
徐绍看着众人抬着车厢往里走,自己笑了一下,也抬步朝大门走去,大门二门之间并没有多远,车夫抬着车厢走了也就百十步天放下了车厢,徐绍紧走几步,走到车厢跟前,而一旁跟着的太监赶紧拿了脚踏放在车厢下头,徐翰慢吞吞地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沿着好几个台阶的脚踏的走了下来,徐绍伸出手来扶住徐翰,刚要喊一声父亲,却听得身后已经是一片脚步声,衣服的擦动声,以及下跪的噗通噗通声,最后便是一片叫声:“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翰在地上站稳,轻声道:“朕是过来吊唁孟大将军的,大家不必多礼,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朕拜祭了孟将军就走。”他说着,冲跪在最前头身披麻衣的妇人道:“夏夫人,快起来吧!朕听说你大病了一场,如今可好些了?”
夏夫人被女儿搀扶着站了起来,双目垂泪道:“谢陛下关心,已经好了。”徐翰看看夏夫人,叹道:“看你走路都要人扶着,哪里像是好了的样子!夏夫人要保重身体,你还有儿女孙儿要照顾呢!”
夏夫人流着眼泪应下,徐翰又一一讲孟瑜孟玲孟轲叫了起来,也安慰了几句,这才又把视线转回到夏夫人身旁:“小三我是认识的,那这个是小四了,大名叫什么?”
夏夫人道:“单名一个靖字”
徐翰点点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迈步朝二门走去。
徐绍抬眼四顾,眼神跟孟端打了碰到一起,然后赶紧收回了目光,乖乖地跟着徐翰走向二门,朝灵堂走去,不过虽然只看了一眼,他心里头还是泛起了嘀咕:阿端瘦了,也黑了,眼睛里都是血丝……他一定是累坏了。
孟端确实累坏了,他这些天简直要累疯了:在几个叔叔回来之前,他家里只有他跟老四孟靖两个勉强算的上是男丁的,所以迎来送往全靠他们,老四孟靖今年十五岁,也是庶出,从小娇生惯养,年纪不大就已经养成了一身的纨绔脾气,也就仗着年纪还不是特别大才没养成更多的恶习,不过指望他有什么男人的担当那简直扯淡,这会儿他看起来是跪着,其实屁股底下早就垫了个跪凳,迎来送往也每每躲在一边,全靠孟端一个人张罗,夜里守灵更是见人走光了就找借口回去睡觉。
孟端也懒得计较这些:虽然说起来十五岁跟十七岁只差了两岁,但是孟靖的身材像极了他的亲娘,个头小的很,还没到孟端的胸口……孟端已经是一幅大男人的样子了,可孟靖怎么看怎么是个小孩子。
而且,孟端心里头明白,他跟孟靖是不能比的:孟靖的生母是夏夫人的侍女,虽然因为年纪大了并不算受孟珍喜爱,但夏夫人倒是很照应她,对她生的这个儿子也算不错,可以说孟靖是在夏夫人身边长大的,夏夫人平日里对他十分疼爱,吃穿用度全都十分关心,在外人看来比对亲儿子也没差到哪里去。
当然这种鬼话,孟端是不信的: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小户人家给哪个儿子的饭碗里偷偷多藏几块肉,那就是好……可大户人家难道缺那一块肉么?好衣裳好吃食算的了什么呢?难道大将军府还缺这点东西么?孟端只知道,孟竑读书不认真被孟大将军的揍的时候,夏夫人是会在一边递鞭子的;而孟靖逃课被孟珍知道,夏夫人则是说孩子小要慢慢教,硬是劝得孟珍把那个被孟靖告状说是会打人的先生给辞了去。
当然孟端不认为夏夫人这么做就有多么的阴险或是别的什么……做嫡母的,原本大部分时候就只能这么做,丈夫打儿子她递鞭子那叫严母,要是丈夫打庶子的事后她也递鞭子,只怕第二天满开封的就要传开夏夫人为人恶毒妒忌的八卦了!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本就操蛋,在这一条上尤其操蛋,视如己出这几个字说得容易,可你真这么做了还不照样被喷?再说凭什么啊本来就不是亲生的。所以孟端不认为夏夫人有什么不对的,当然他也不至于自虐到觉得孟夫人干得好干的妙!立场问题,他又不是抖m。
如今父亲跟两个嫡出兄长去世,家里乱成一团糟的情况下,孟竑被娇惯的恶果算是出来了,真是半点靠不住,或者说他就算想干什么也是帮不上忙的,真的是完全不会。孟端一个人东奔西跑忙里忙完晚上还要熬夜跪,虽然有父亲的老部下帮忙,但毕还是太熬人了,前几天看到三个叔叔回来的时候他差点直接一头栽倒:阿弥陀佛总算有人能帮把手了!
对于自家私下里的暗潮涌动,孟端心里头也是明白的:不就是为了那个国公位么?随便啦反正也轮不到自己头上!按规矩怎么说也应该江氏的刚生的小家伙来做国公,要是那孩子有什么问题的话,估摸着几个叔叔也要为这个国公之位掐架的。要说他对国公的位置完全没兴趣,也是扯淡,是男人有几个不对权势感兴趣的?可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啊,非嫡非长也就罢了,还特么是个奸生子,能上族谱都是仗着夏氏不计较:换个醋坛子直接不承认,闹到衙门他也照样是个私生子,半点继承权都没有的!
这会儿孟端只有一个愿望:不管谁当国公,赶紧定下来好了,定下来最好能分个家什么的,这样子他就可以比较顺利地脱离这个价了:当然就算不分家,他也是要滚走的……爹都不在了,还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回头求父亲的老部下或者几位叔叔给安排个位置,去军中历练几年,创出个自己的事业,多自在?
这会儿他再也不去想让徐绍帮忙安排位置的事儿了,过去跟徐绍相好,为了他跑去朔州,那是两全其美:有能让陪着徐绍让他开心,自己也能有个自己的事情做。可现在……现在打死他也开不了这个口了:亲亲你给我安排个边疆的位置让我去打几年仗挣个高官厚禄,以后就能好好陪你了……我擦这话也太不要脸了吧!而且……他们真的还有以后么?
所以此时孟端看到徐绍,心里头是百感交集的,又是思念,又是忧伤:这世界上有不成亲的大王,却从来没听说过没有后妃的皇帝……再说了就算徐绍没做做太子只是个世子的时候,人家还弄了个侧室摆样子呢!而做了皇帝,有哪里是弄个侧室摆样子的问题?
当然这些胡思乱想都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是跟在夏夫人之后走进了灵棚,然后看着徐翰冲着孟珍的灵位拱手行礼,又亲手点了一炷香,然后便往后退了几步站住,紧接着徐绍走到了灵位跟前拱手行礼,点了香插上:时至今日,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哪个人能让这父子俩弯曲膝盖了!
徐翰拜祭完孟珍,便带着徐绍走了出来,夏氏赶紧迎了这父子两个去客厅休息,其他人也呼啦啦地跟了过去,只有孟端这个倒霉蛋被留在灵棚继续守着:灵前必须有孝子守着,孟靖太不靠谱,所以自然还是孟端守在这里。
他百无聊赖地在灵棚里跪着发呆:虽然是轻车简行,但其实护卫并不少,这会儿孟府应该已经被封门了,之前的客人可以走,之后的客人却不能随便进来,所以他没什么人要招待。
连着多少天都没睡好,他跪在那里只觉得上下眼皮都打架,到底明白这时候家里人多绝对不能出丑,从袖口里套出个香包凑到鼻子跟前,冲鼻子的薄荷味钻到鼻孔里,他大大地打了几个喷嚏,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他这边才打了喷嚏,便听到身后有人轻轻说:“你很困么?”
孟端猛地扭过头来,正看到徐绍冲他喂喂笑着。他赶紧站了起来:“拜见太子殿下!”
徐绍看了他一眼,没答话,扭头对身后的小少年道:“你也跪一会儿吧!我跟你哥哥有话说。”
孟端一看,跟着徐绍出来的是他弟弟孟靖,孟靖白胖的脸上全都是汗,显得十分紧张,便问道:“你怎么了?”
孟靖嗫嚅道:“没,没事儿,天有些热……”说着乖乖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跪下。
孟端四处看看,发现周围确实人很少,赶紧拉了徐绍出来一路奔到一旁临时休息的厢房里:“你怎么过来了?”
徐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叫我太子殿下了,哼,我怎么就不能过来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道连话都不跟你说一声就回去?””
孟端笑笑:“刚才不是有外人么!陛下呢?”
徐绍道:“父皇先回去了,让我在外头玩够了再回去,你有空没有?有空陪我走走!”
孟端看看灵棚,有些为难地抿抿嘴,徐绍哼了一声:“全家数你最瘦!这才几天没见,瘦了有十斤了吧?你弟弟都胖成猪了让他跪跪好了!”
孟端笑了起来道:“阿靖也瘦了一点的,只是他本来就胖,瘦那么两三斤实在看不出来!”
徐绍扑哧笑了出来:“你个坏蛋,对自己弟弟也这么损!”
孟端笑道:“只是损点罢了!你是不是欺负他了?我看他紧张的要命。”
徐绍翻了个白眼:“好好的我欺负你弟弟干嘛?他胆子太小了,你母亲专门给他制造在父皇面前说话的机会,结果吓得腿都打哆嗦了。我看你这次算是把你母亲得罪了个狠的,连在我父皇面前露脸的机会都不给你……”
孟端哭笑不得:“你想多了,我母亲搞不好只是为了少惹麻烦……正常哪家爹会喜欢勾搭自己儿子的男人?”
徐绍沉默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我就原谅你说我爹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