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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锦官城外头一个农庄子的财主,我进去的时候是半年前的时候的事情,她养着三个夫郎,前头两个说是有妇人的,见她有钱来找了她,那第三个我知道,是锦官城五十里外一个村子里头找的,那小哥哥生的貌美,她一次坐车出去的时候瞧见了,别人抵死不从,她还命下头的将人父母打一顿,她钱多,村里的村长收了她的钱便也堵了嘴,那小哥哥随她去了园子一直没从她,说可以来园子里当牛做马,就是死也不做那等龌龊事情,那女财主也是真怕他死了吧,不放他走,却将他养着,我都离开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那小哥哥怎么样了?”
漠之边洗边说着,高邺一听眉头一皱,大叫一声:“好一个荡妇!”
高邺转头望向漠之:“我们后日清晨才走,明日你就带我去找你那主子!大哥不光要替你讨回公道,还要替天行道!”
漠之一听讶了下,末了,连连点头:“谢谢高大哥,高大哥和相爷对小的恩同再造!”
高邺绕过屏风,“别着凉了,你洗完了快点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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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天还蒙蒙亮,高邺便在漠之的指路下带着一队人马朝着锦官城外驶去。
至一路段时高邺见漠之一脸紧张,不禁勾唇一笑:“可是到了?”
漠之神情凝重的点头。
高邺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府宅,心道还是个财主,这宅院在这乡野间也是够体面的了。
至那府宅门前,东方鱼肚白,高邺同漠之道:“别下来了。”他说着已命人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门那头立刻传来了急促的呼叫声:“一大早的是谁啊?”
高邺一听是个婆子,望向漠之,漠之辨认了一会儿才道:“是管家婆子。”
漠之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恐,高邺心里已知悉漠之当时一定没少受过这婆子的气!
“漠之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而今你唤我一声‘大哥’,即便比现在没那个力气与人较量,但也要知道,那些儿个坏婆娘都是要被你踩在脚下的!”高邺一时情绪所致同漠之说了一大串。
漠之唬得不轻,凝着高邺颤颤地点头,倒是不懂他话里其他高深的意思,只知道那些儿个坏婆娘都欺负过他的!欺负了的,就要给讨回来!
那婆子将门打开,人都没看清楚就没好气的唾了一句:“谁他娘的一大早的敲……”
啪——
婆子还没说完就被那敲门的黑一人“啪”的一声扇了一巴掌!
那婆子显然被打蒙了反射地去捂自己的脸,抬头的那刻就要回嘴大骂。
当看到那黑衣卫蒙着半张脸的样子,她脚一软朝外头望过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她吓得脚软,一个踉跄就跪在地上。
高邺心里冷哼:还晓得求饶便知他们不好惹了吧!
那婆子连连磕头:“大爷,大爷们饶命啊,咱这里小门小户的,大爷们这是借宿还是路过问路啊?”
那婆子的脸早已高高肿起来了,低着的头那鼠目里眼珠子乱转着,身子都颤抖着也没想过安分。
这时候府宅里头听到动静的婆子小厮们都醒了,穿好衣服往大门处赶来,一来就瞧见跪在地上的管家婆子,众人一讶,在抬头瞧见那黑压压一队的人马。
众人心里大慌,料到这定是要出大事了!
高邺瞅着这一会儿人都来了不禁勾唇,冲着那些人道:“把你们家家主唤出来!”
那些儿婆子们和那些儿小厮立马抬起头望向高邺,这一瞧就瞧到了高邺旁边同样骑着马的漠之。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原来是你!”那前头被掌了嘴的管事婆子后头就没记性了,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漠之就是一阵乱吼乱叫。
那黑衣卫眉头一皱,似乎是扬手间便听得一声巨响,等众人瞧过去的时候,那黑衣卫站在那里,没有人见到他方才是怎么出的手。
“呀!啊!……”那婆子发出一阵恐怖的叫声,唇角已流了血。
这时候后头的见了忙上前去怯生生地扶那婆子,还有男丁低着头愁眉苦脸地唤着身后的小厮,“还不快去叫夫人前来!”
那几个小厮们早就被这气势所骇,吓得腿发软,这会儿连连点头,适应了好半会儿才去唤主子。
那小厮才到了阁楼处见这个时候天已经将要亮了,阁楼里头窗前的油灯还是亮的。
他心一紧有些犹豫的要不要靠近阁楼,果然当他走上台阶到了正大门处就听到屋子里头传来的声音……
“哎……好哥哥不行了,折腾我一晚上了,瑢儿真的不行了……哥哥饶命啊……”
“好妹妹哥哥我还没好,你就不行了?给大爷那里乐呵了半夜,这个时候到二哥哥我了,你就嚷着不行了?”那男子一巴掌拍在女子身上,“我还没好,你就得受着!”
那小厮站在门口脸爆红无比,屋子里头的粗喘声、吟哦声让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若是打断了这些个主,只怕会一顿好打,可外头那些儿个主儿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屋子里头,油灯的油都快燃尽了,芙蓉帐内,是一室旖旎。
“瑢儿,你便告诉我,那几个庄子你是交个大爷还是交给我?”
“瑢儿你说啊?”
“不说这个,我唤个问题,你第一个……”
那人还没说完,一声巨响房门就塌掉了,一阵凉风入室,床榻上的女子大骂:“那个不长眼的进来了?”
说着她还伸手去拿一旁的锦被去遮挡。
这时候红纱帐子外头惊现一队黑衣人,姚玮瑢正要大骂出口,却听见为首的人对身旁的少年说道:“漠之这就是你上一个主人?你想怎么处治她?是让她进大牢?还是将她丢到军营里头,还是暴打一顿丢到街上去?”
漠之想了想道:“我们救了三爷,就把她财产全部没收了便是。”
“三爷?”高邺一皱眉头道。
“就是那个我给你讲过的,不肯顺从她的少年!我们唤他‘三爷’。”漠之答道。
“哦,那他在哪里?”高邺眉头微皱,心道这漠之尚且还能顾念那少年许是受过他的恩惠,漠之受恩尚且还能铭记,这是好事……
高邺一发问,后头就有自觉精明也认清形势的婆子上来见风使舵。
“回大爷的,那三爷因为前几日得罪了上头,被上头关到柴房了,现在也不知是怎么样了,您若是要见,婆子这便带你们去!”
那婆子将说完,高邺对一旁属下使了个眼神,就有几个属下随着那婆子去了。
帐子里头的姚玮瑢这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来找她麻烦的!
那个人是谁,姚玮瑢凝着少年那张五六分肖似顾九的脸,眼里顿然喷起了火!
一看到这张脸她就想毒打他戏弄他!
可是没有想到这贱人杂种竟然跑出庄子去了,如今还带着一大帮人找上门来了!
那榻上的男子见状套了亵裤就连滚带爬的出来,这一屋子的黑衣卫着实把他这个乡下农夫吓了一大跳。
“官爷,官爷咱们几个都是被这骚娘们强占过来的,她钱多,随便买通几个就能断了我们的活路,咱们都是受害的老实庄稼人,若是不从她,没了生计就是死路一条啊……”
那男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你!……”红纱帐内女人惊讶地大呼,“你这贱人,老娘好生款待你们,这时候就来反咬老娘一口!”
她咬牙切齿,想寻衣衫,却发现那些衣裙昨夜早就丢到了地上去了。
高邺对这奸夫淫妇心里鄙夷着,方才进来的时候是听到谁在孟浪的大喊大叫来着?这会儿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他皱着眉头同那人说道:“早知她心如蛇蝎以强占你们土地田产相威胁,怎不见你报官?还心甘情愿守着她做夫?”
那男子一讶,末了,却是嗷嗷大哭道:“您不知,咱们何曾不想报官,只是惹不起她,她上头有人,当时就威胁我们说她有洛营保着的,她还说送她来这里的就是洛营的少将军的属下,现在的护国将军的人!”
高邺眉头一拧,一瞬未曾答话。
姚玮瑢已将地上的几件能蔽体的衣物捡起来胡乱的穿在身上。
“怎么?怕了吧?怕了还不滚出去!小心洛将军来扒了你们的皮!”姚玮瑢厉声说道。
高邺勾唇一笑,“就算今日个洛浮生他老子来了,本将也能将你这府邸给掀了!去将那荡妇给抓出去,没收全部财产,其余的人全部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至于那些儿受害的人,这宅子里头的财产全部分给他们。”
“你!”姚玮瑢已不顾形象,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你们不准动,不准动我的东西!洛浮生饶不了你们的!他会杀了你们的!他会让你们入地狱!”
两个黑衣人上前,二话不说给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得她晕头转向,刚抬脸又是一巴掌!
“我家将军御前侍卫,即便是一品护国品阶虽高也要给我们家将军三分薄面,你这刁民泼妇对我家将军这般说话足以治死罪!”那黑衣人冷声道。
姚玮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只觉得那人拿着一块金牌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隐约看清上面的龙纹。
龙纹……只有皇帝身边的人才有的……
“怎么样是不是死也死的明白了?”高邺讥讽一笑,也没看那女子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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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之见到那被姚玮瑢强行弄进门的三爷的时候,那少年已是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高邺边命婆子弄了米汤来给那夏姓少年灌进去,又一面吩咐人打理这家庄子上的田产,银票钱财,还有这些儿个仆从们……
那前头两个进宅子的男人都站在那里,高邺凝视着那两人,奴颜媚态,望着他就同哈巴狗似的摇尾乞怜,高邺知那二人的想法,便是想从他这里多捞些儿好处。
“王大治和赖五东,你两个既然已经自由了怎么还不走?”高邺挑眉问道。
“这……”王大治和赖五东两个面面相觑,不是还要分财产吗?他们两个好歹也是受害人,怎么说也该多得点吧?
“官爷,这我们……”王大治笑道,心底希望这位爷能一点就通,可那爷依旧冷着脸压根就不像是明白他们意思的样子。
王大治抱着豁出去的心思,大声道:“官爷,我们好歹也是受害的,这……那韦瑢欠着我们,我们也该得一份吧!”
“是,官爷,我们应该有份吧。”赖五东忙跟着说道。
他们话音刚落周围一静。
高邺眉一皱,冷凌的目光顿时望向他二人。
倒是真有脸开这个口!
“你们当本将是傻子么?!”高邺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二人顿时腿一软跪在地上。
“官爷息怒,官爷饶命。”
“你两个这一年多,借着韦氏的名头做过什么?你以为我的人查不出来?”高邺站起来走近他二人道,“不妨告诉你们,本将只消动嘴皮子吩咐下去,你们的事情本将的人不光会立马查个水落石出的呈现在本将面前,而且……只要本将再吩咐一句,你们就能在牢房里头呆一辈子……”
王大治和赖五东脑中顿时一嗡!
随即二人连连磕头,“小的们明白了,官爷说的话我们一字也不会说的,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官爷们饶命……”
“还不快滚!”高邺厉声道。
两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什么东西都没拿。
这时候漠之那里,那夏姓少年也醒了。
夏家少年望着漠之,一时恍惚,他讶得不轻,漠之明明已经逃走了,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他死在了柴房里头,所以见到了漠之?
他想一定是这样的……
“夏小玉你醒了!真好,我去给你端卤鸡去!”
卤鸡吗?……
夏小玉还记得漠之最喜欢吃这个,他也喜欢……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一年到头没见过卤鸡……
想着他湿润了眼眶,那韦氏婆娘用物质诱惑他,他抵死不从,她就命人打他饿着他,给他好衣服穿好房子住,就是被给他饭吃,每一次都是漠之给他端了从厨房偷来的前头两个爷吃剩下的……
他想起年夜的那一次,漠之就是端的卤鸡,也正是因为那一次……
“你为什么不先从了那婆娘再想办法逃出去?非要自己受苦?”漠之啃着鸡腿递给他一只说道。
他摇头,许久才道:“我答应我一个人的,我说了要娶她做妻子的,她什么都比我强,比我聪明比我能干,我若是连清白都没有了,还怎么配她?不若死了算了……”
漠之讶了一下,想笑,哪里有男的替女的守清白的……
“她是谁啊?”
“我同村的,在锦官城里的私塾里给一个先生做丫鬟。”
“你喜欢她?”
“喜欢。”
“她好看吗?”
“……好看。”顿了下,“我觉得好看……”末了,红了脸。
“那你可得努力了,别清白守住了,没机会见到她了。”漠之说完将啃完了的鸡腿骨扔了出去,这一扔却扔出一顿暴打,正好砸在了姚玮瑢身上。
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了。
漠之真的端着卤鸡走过来,夏小玉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他朝漠之身后一看,瞧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朝他微笑,那人面生他是不认识的。
“夏小玉。”那人唤他的名字,他点头。
“以后这宅子交给你了,算是韦氏将你爹气得病死,将你大哥腿骨打折,还迫使你小妹早早嫁人的弥补吧……”高邺开口道,神情有些凝重。
夏小玉骇得不轻一时间已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是接受还是拒绝,是该高兴还是该怎么?
寻常人听到平白无故的有了大宅子肯定会高兴无比的,可夏小玉却高兴不起来,这宅子值钱可他受不起啊,他得了这宅子那韦氏怎么办?这当地的官府又会怎么说呢?这里头的人他也管不了啊!他还是想本本分分的种些地,过小日子的。
高邺似是知晓了他的想法,忙道:“你若不喜欢可以将仆从们遣散,将宅子卖了,你若是要住也不要紧,以后没人能动你,这都是你的财产。”
一个黑衣人上前递与高邺一沓纸,高邺将那些交与夏小玉,“这是这宅子的地契,我将才已命人快马去过户到你名下了!以后就是你的了!”
夏小玉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说他是不是可以去娶他心爱的姑娘了?
可是他拿着颇有些儿良心不安了,想想这是爹一条命,大哥一条腿,小妹下半辈子的幸福换来的,拿着无比沉重,他受不起,受不起啊!
夏小玉心一沉竟是将这地契又放到高邺手上。
“我,我不能要。”
他紧咬着唇,道:“我庄稼人住不惯大宅子,求大人将这处宅子卖了,给,给更困难的人拨些儿粮食,或者施粥……小玉还是种地住土屋子踏实……”
众人一听,不无不惊愕的,一个小小的农家少年竟有这般气度!
而且他容貌也是清丽脱俗,难怪那韦氏能瞧中他。
“好,都依你的,不过……”高邺语峰一转,“你还是上私塾识字比较好,男子丁字不识得终是不好的……”
夏小玉一听私塾二字终是来了精神忙问道:“我十四了,我还能上私塾吗?”
“你才十四岁如何不能上私塾?听我的,我把这宅子卖了,一些捐了,一些给你留了钱去读私塾如何?”高邺笑道。
夏小玉听着,觉得他说的有理,他心爱的姑娘是个识字的,他如何能不识字?
可没有想到,想他夏小玉十四年只会种田耕耘,只知树苗蔬果,大字不认得半个。可是便是他那钻研刻苦的精神,这做学问做上了便是一生,那时候的他又如何得知他日后能成为什么大儒,鸿儒,闻名北地啊!
之后的夏小玉带着高邺的“介绍信”去了锦官城的官学,他的先生给他更名为:夏孝瑜,也刚好是夏小玉的谐音。
次日清晨寡月带着高邺、萧肃、漠之等人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过了十来日左右已是三月下旬了,那给顾九把脉的李御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已是确定而且肯定的怀上了。
顾九听到结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值得探究,是喜欢的又有些无力,李御医说了日子后,顾九脸顿然绯红,还真是大婚那日后就怀上了,真被阴寡月……咳咳……
正用着茶的顾九猛咳了几声,苏娘忙上前来替顾九拍背,还一面同那老御医解释道:“主子是高兴坏了,这些日子的药可没白吃,总算是真消息,这事儿若是老爷回来晓得了咳不得乐呵的……”
苏娘笑着笑着红了眼眶。
卫箕忙着去送李御医出府。
自那日真的定下来以后,顾九便成了安陵王府的特级保护对象……
没日没夜的安胎药,顾九觉得她都要喝得厌食了,果然那些李御医说过的症状接踵而至,吐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什么都吃不下了,这一连几天竟是瘦的让人心疼无比。
躺在榻上的顾九,怀里揣着阴寡月的信,嘀咕道:“为何怀他孩子受苦的是我,不行,要熬一起熬着……”
她也只是这般嘀咕着,倒也不是真这般想。
这几天李御医没见来,倒是诸葛荨这大佛常来了。
顾九晓得他是得知她有了寡月的骨肉。
倒是苦了她家苏娘,每日像是个失了魂的人似的,看样子倒是有戏。罢了,等寡月回来,再同他商量将苏娘给李御医做填房去。
三月二十九的时候寡月至长安,城中正办喜事,街上人来人往。
高邺一进城打听的来原来是萧太傅家的千金要嫁给兵部尚书家的嫡子段逢春为妻。
高邺问了句,毕竟是萧太傅家的,肯定是给安陵王府拜了帖子的,相爷怎么能不去呢?
“我回府,萧肃前去拜礼,估摸着易书敏已经去了,你去和他汇合,高邺你的事情叫重要,先将宁王送回宫,再将这些人押解去天牢。”寡月吩咐完后,竟是有些急不可耐地双腿一夹马腹人已朝着安陵王府而去了。
一人一马,斗笠蓑衣而至安陵王府的时候,天飘起了蒙蒙细雨。
已是清晨,安陵王府前已有守卫走出来。
这一瞧见在朱门前停下的阴寡月讶异了一下,没认出来,以往也只是远远地望着自家主子,再说主子出远门了他们下头这些也不知道啊。
“公子,您找谁呢?我家相爷和夫人都还没起来……”那守卫正说着,卫箕从院子里走来。
卫箕一抬眼就看到了斗笠蓑衣的阴寡月。
“爷……”唤了一声后,顿然噤声,上前去牵了马,将寡月迎了进来。
等将马交给后头来的小厮后,卫箕就领着寡月朝主阁走去。
卫箕先是嘘寒问暖了几句,又想该不该将夫人有了身孕的事情告知主子?他可想知道他家主子知道夫人有喜后的表情……
寡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眼卫箕:“乐呵什么呢?从我进来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寡月也只是随口问问,他可是同顾九分开不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可是将他的小心脏都想痛了,需要她安抚,迫切的希望她安抚!
他羁旅之中胡茬都没给刮,尘满面,鬓如霜……他等着今日的团聚等了好久了……
回家真好,她会给他洗发,给他洁面,她会给他煮茶谈天……
他怀着那种温暖幸福的情愫,迈过他们新房的门楹,正瞅着苏娘站在那里伺候他的娘子用膳……
她怎么了?怎么在榻上吃东西?
天啊,她的脸色好憔悴,怎么瘦了一圈?
“九儿……”他声音沙哑地唤道,颀长的身影已印在榻前。
顾九被他这么一唤吓了一跳。
“你,你回来了……”顾九哑声道。
寡月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小脸,柔声道:“回来了,我回来了,可……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了?是病了吃不下,还是怎么了?”
苏娘见到寡月进来直接坐到床榻前也是吓了一跳,如今见他这么一问,又有些止不住的想上前告知他,“爷……夫人有喜了……”
寡月一心都在顾九身上,哪里听到苏娘说什么,他哀伤地凝视顾九,好半天才道了句:“啊?有喜了?那要养养?”
“……”苏娘眼睛眨巴了两下。
末了,房里的安静没持续几秒。
“什么?!”那男子猛地从床榻上站起,眼里是又喜又惊。
苏娘唬了一大跳,她伺候主子这些儿年从未见到他失常过!
她吞了口唾沫星子重复道:“夫人她有喜了!”
九儿有喜了?他没有听错!苏娘说九儿有喜了,便是说他要做爹了!
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感动得他热泪盈眶,有后了,他阴寡月有后了!他要再修祠堂!
他搂着失神的顾九,为她理着额际的发,温柔无比的说道:“九儿……你受苦了。”
顾九本想戏弄他一下的,可是瞅着他憔悴的面,长满胡茬的下颌倒是说不出什么戏弄他的话了。
“不碍事,诸葛御医说了,挨过这几天就好了。”顾九低头浅浅道。
“嗯,我陪你一起熬!”寡月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要看到他健康的出生,快乐的成长。”说着在顾九额头落下一吻。
苏娘有些忍不住了,帕子拭了泪,趁着出去了。
末了,等寡月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却是瞧见苏娘就守候在门口,像是有话要同他说。
“苏娘,有什么事吗?”寡月问道。
苏娘显得有些扭捏,“爷啊……”
“嗯?”寡月一笑方才顾九已在房里同他说过苏娘和李御医的事情,还有卫簿和於思贤家的小丫鬟的事情。
“爷啊,夫人有了身孕了,你们就不能再同房了……”苏娘说道红了老脸。
寡月只觉得额头一阵乌鸦飞过,怎么说来说去说成了这个,他岂能不知怜惜九儿……
“咳咳咳……”他手抵着唇,面色潮红,一面点头一面道,“苏娘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我先走了。”
寡月自己洗了发洁了面,便去了兵部尚书家中。
这日不是段逢春和萧槿大婚的日子吗?他这个相爷定是要去的。
等到了兵部尚书段府,果然那新娘正在行入门礼,他骑着枣红马赶至。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相爷到了。”
这时候众人都瞧了过来。
“是的,阴大人来了。”
“相爷吉祥。”他刚下马就有很多人来见礼,倒是一瞬间抢走了新郎官的风头。
那新郎官段逢春倒也只是笑:“相爷能驾临蓬荜生辉,今晨相爷家的管事前来,还以为您不能来了,没有想到相爷还是来了。”
“我代圣上前来祝段大人与段夫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他一番话说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只是祝福,发至内心的祝福。
这话音里的平淡终是砸在了某些人的心里……
无人瞧见那盖着喜帕的新娘身影一震,只是握着她手的那只手更紧了些儿。
“下官多谢相爷。”段逢春笑道。
萧槿心一沉又一沉,她所有的狼狈都逃不开这个男人的眼,他知道她一切的不堪,过往的孤傲,还有曾几何时的疯狂……
终于还是嫁给了这个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人……
往日,就像是一场梦境一般。
阴寡月,靳南衣。这两个名字在她脑海里盘旋着,在记忆里砸下两个血窟窿。
还好一层喜帕相隔,她可以让段逢春看到她的所有不堪,却不想阴寡月看到她的狼狈……
她爱的是长安城中见到的“靳南衣”啊!
而这个“靳南衣”是谁?他是昔年她言辞相讥过的阴寡月!
原来不是来得早来得晚,而是错过便始终是错过了。
什么萧槿,什么大用第一的女进士,她在他眼里,不过俗人一个。
鼓乐声中,她被她即将的夫郎,牵着走进府中。
那嘈杂之声中,他觉得自己乱了,很乱了……
她喜欢的人可以这么淡然的出席她的婚礼,慷而慨之的说出他对他们夫妇的祝福之辞。他对她,阴寡月对昔年萧槿,是无情无绪……恨她?终究是她想多了……
这一月的最后一日,风武帝逝世的消息终是传了出来。
寡月在卿夜阑的灵牌前将他有后的消息告知夜阑,这个后辈来得太晚,终是没能看到他的表叔……
遗憾,人生中不是没有的。
没过多久宁王奉风武遗诏登基,是为大雍史上登基年龄最小的帝王。
六月。
清晨的长安街市已显匆忙之景,街边的包子铺蒸笼里冒着大白烟,屠户家的摊子前已围观满了看杀猪分肉的人,米面店的老板娘正命小厮将那粮面抬出去……匆忙之中也不乏闲人。
那处接近巷子的地方蹲着几个交头接耳的人,似乎是在议论什么,不光这里,还有茶楼、说书楼、戏楼,春香苑……
一天天的,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呢?
“昨日又有几个进了天牢,怕是出不来了。”
“这一连着三个月,只进不出,只迁不升
,这朝野之上是人人自危,连着四大国公谁不是明哲自保了?”
“再说这新帝年幼如何能管?还不是任那人如此为之,然后那风武所立的管事大臣各个官官相护?”
“……”
至这年六月,只要是关于摄政王也就是相爷的传闻传出来就会不胫而走,最终传得满城风雨。
传昨夜里有个臣子进了天牢不夜就自刎了。
传阴氏丞相权倾朝野,为己铺路不择手段。他利欲熏心,他权倾天下!
传新帝登基之前阴氏去蜀地将废太子和晋侯等人捉拿,当日夜帝废太子卿灏就自刎了,他押解着晋侯和太子妃回京。
传朝野之上人人都对他生畏惧之心,胆小者俱为他马首是瞻。
……
再传丞相夫人有了身孕后,要吃岭南的荔枝,丞相大人命人快马加鞭去岭南一路跑死了几十匹马。
再传还没有到下半年那夫人却要吃橘子,丞相无可奈何,在自家院子里摘陪橘子树模仿南方的气候,没有成功却吓坏了卖树苗的商人,连夜里赶回淮南去了。
……
似乎关于丞相的事,鸡毛蒜皮点大的都会被传出来,连同的他的夫人也是极受关注。
奇怪,相府的管事各个冷面,仆从各个嘴严也从不见他们搭讪,这些话儿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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