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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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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获是一头老鲸,老蓝鲸。

    所谓人老精,鬼老灵,鲸鱼也是一样。

    孟获,本就是这片海域的霸主,随从百千,后代万千,遨游大海,逍遥快活。

    当然这头老鲸鱼,一辈子也没有倒着游过。

    任谁个,给人拖着尾巴,死狗一样倒着游行,心里也是不大痛快。

    因此老鲸孟获,在恢复了力气以后,再一次大发脾气,向余皇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迎接它的是长矛。

    当百十根矛,齐齐插入孟获脊背之时,孟获摇头摆尾,痛极而呼!

    这是船,这是人,孟获本该知道,孟获能够顶翻那条比孟获还大的船,可是孟获不是人的对手。

    尤其是小人。

    当孟获含愤忍痛,以鲸歌召集群鲸,准备撕碎那条该死的大船,吞掉船上更为该死的小人之时——

    这一次,迎接它们的是炮弹。

    那天早上,海面上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屠杀,直有上百头巨鲸惨死于隆隆炮火声中,蔚蓝的海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海水,混同刺骨的海风刺鼻的硝烟与滔天的巨浪,万分残忍凄艳颜色!前后是矛,左右是炮,船体之下千百巨大钢针木刺,余皇全无破绽,我自巍然不动!也不如何,孟获是老奸巨滑的,绝不甘就此低头,是以拿出真正致命杀手锏——一声令下,群鲸退去。

    下一刻,四面八方合击,无惧枪林弹雨,让那该死的船该死的人一齐化为齑粉——

    鲸跃!

    同时。分兵几路,攻击小船。

    大屠杀是有,孟获将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作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甚么才叫作真正的大屠杀!赶!尽!杀!绝!

    但是。孟获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个人。

    是神。

    有名毗湿奴神。

    没有下一刻,只有这一刻。当孟获远离余皇,昂首咆哮海面之上,忽然发现——

    头顶上,两眼间,多出一物。

    是一个人。

    在孟获看来。像是一只蟑螂。

    孟获摇头,意图将之甩掉,但那蟑螂牢牢黏在那里,又像苍蝇的屎。

    那般地一个小人儿,又像是一只小虾米,那样的小虾米孟获一口可以吞下十八万八千只——

    因此孟获烦不胜烦,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大敌当前鲸王孟获还要发号施令——

    鲸歌,又称鲸语,歌声从未止绝,语是复杂深奥,鲸是高度智慧的生物。以孟获之歌就是说:“准备——”就在这时,左眼一痛!

    原来那是一只蜜蜂,终于亮出了尾上的刺!

    蜜蜂得意地扭扭屁股,口出发出了嗡嗡嗡嗡,比鲸语还要复杂深奥的声音——

    不用去听,孟获也完全可以听懂,他是说:这下算是轻的。

    再不服,将你眼睛刺瞎!

    鲸歌断绝。

    即令如此,孟获不服,孟获潜入海中,意图将之溺毙!

    一个时辰之后。

    当孟获气闷难言,再一次浮出水面,终于产生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绝望情绪。

    孟获是无法飞到天上去的,但就算孟获会飞,也一样甩不掉他!

    孟获是可以潜入深海,然而又为绳索牵制,孟获是一筹莫展,万分难堪!

    服不服?

    孟获不语,孟获知道他在笑。

    孟获的视力不是很好,可是孟获已经看清了他嚣张跋扈阴险丑恶的嘴脸,孟获也不怕眼睛被刺瞎,但是孟获已经为他找到了一个最为贴切的形容词——…

    附骨之疽!

    若不依从于他,那么迎接孟获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煎熬与疼痛,比死还难受的苦难折磨——

    毒瘤!恶性肿瘤!

    服不服?

    一头鲸,在思考,生存还是灭亡,关乎自身荣辱。

    下一刻。

    船上的,所有人,都见证了一个奇迹。

    鲸王,喷出巨大水柱,雄伟粗壮迎风招展,就像是一面巨大的白旗。

    群鲸,千百水柱齐喷,四面八方共襄余皇,就像是千百巨大的白旗。

    方大都统,傲立鲸首,脚踏碧波,剑指青天——

    耶!

    玩不过他,只好认输。

    孟获伏首,群鲸归降。

    下一刻。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不佩服方大都统了,没有一个人。

    就比如说钟女使,白娘子,一样死心塌地,双手高举过顶,躬身共作膜拜:“额地神呐——”

    话说两天前,方同学,向白先生请教了一个问题,说我就不明白了,这逆风之时,船又怎么往前走呢?

    白先生,回答说,要走“之”字形,利用帆,利用桨,利用空气动力学,一定要走之字形。

    正是留心处处皆学问呐,当时虚心听讲的方同学,又问了,说如果我不走之字形,偏走“一”字形,又将如何?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白先生好为人师,也就回答了他,说你要偏走一字可以,只不过事倍功半,费力不讨好,难免又误了行程。

    当时的方同学,貌似是听懂了。

    现下的白先生,与钟女使一起,立在船头上,看着几十头鲸鱼,迎着风,破着浪,肩扛鳍挂,拖着余皇直往东南而去——

    一字。

    千帆尽落,万桨齐收,大船几十头拖小船几头拖着,就此逆流而上,以快逾烈马的速度狂驰暴走,身后是一道道笔直雪白的,一字形海浪——

    “我就不明白了,他的脑子里面,究竟装的什么?”钟女使,说这话时,方道士正自一鲸当先,持剑迎风搏击海浪:“青萍剑!问心剑!三清剑法!无上剑道!冲冲冲!杀啊————————————————————”

    “这就叫,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白先生,赞叹道:“年轻,真好!”

    “方殷!方殷!方小侯爷!方大都统!”多少人在欢呼,共同以为神迹:“三剑大都统!无双小侯爷!冲冲冲冲冲!杀啊——————————————————————————————”

    “真他娘地牛!哈哈哈哈哈!”谁说生活枯燥,人人欢乐开怀:“哈哈哈哈哈!真他妈地爽!”

    只有一个人,此时就是神。

    下一刻。

    欢呼声中,惊叫声中,重负尽去,孟获得脱。

    同时,得到了孟获的名字。

    一个王者,就该有一个王者的待遇,而以方殷之志以方殷之才,纵横四海才是终极目标——

    余皇再大,容他不下,毗湿奴神就此骑鲸远走,消失在碧海蓝天的尽头。

    这是,又往,哪里去了?

    所有人傻掉。

    莫非,先行,骑鲸登岛?

    群鲸在畅游。

    奇异人,必有奇异事,就如同人与鲸,人语鲸歌之间也有奇异的交流——

    是始终,有一种声音,从未断绝,无法形容。

    通天彻地,入耳惊心。

    斯人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