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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此刻,父亲云肖峰避无可避。
云罗捏着帕子的手指隐隐泛白。
诚如讨债之人所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云肖峰就算有满腹的经纶也抵不过云肖鹏欠债的事实。
他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脸色非常难看。
云肖鹏就在旁边不停地扯他袖管,一脸哀求。
他狠狠地抿起了嘴角,看了眼厅外目露“不赞同”的女儿,心底做着天人交战。
正在僵持时分,就听见门口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一身官服的沈莳之领着县衙里的差役闯了进来。
为首的讨债之人见到沈莳之,顿时气势上弱了几分,额头也隐隐冒出汗。
沈莳之环视了一下整个现场的情形,扫过云罗那边时,目光一顿,而后又飞快地拭去,落在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讨债之人脸上——
“袁老三,几天没见,长本事了?”沈莳之一阵嗤鼻,双手反背在身后,闲闲地在一堆混乱中走入厅内。
那些小混混们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
沈莳之是新央县尉,管的就是一方治安。他们这些地痞流氓自然是在“治安”的名目下,故对沈莳之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那位被称作袁老三的领头人缩着肩膀朝沈莳之迎了上去。
正好沈莳之跨过高高的门槛,袁老三谄媚地伸手想要去扶一把,可惜连衣角都没碰上就被沈莳之瞪了回去。
“沈大人……”袁老三满脸的横肉此刻那叫一个“乖顺服帖”,雕成花一般的形状。
“哼。”沈莳之的目光冷冷地瞥向场中团团围住云肖峰、云肖鹏的众人。
袁老三赶紧朝那些手下挥手,众人如潮水般退去。
云肖峰冲他感激地颌首,沈莳之朝他摇头示意。
然后径直到了老太太的灵堂前。取了香拜祭起来。
跟过来的差役都同沈莳之一般拜祭了一番。
一时间,整个厅堂的气氛奇怪极了,不见方才的剑拔弩张和一地鸡毛,反倒是平常的吊唁场景。
整理了一下仪容的云罗和云锦烟在丫鬟的簇拥下进了厅内。
袁老三躲在旁边的角落干瞪眼,可又不敢打扰沈莳之。
“袁老三,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大闹灵堂的勾当都做上了……”吊唁完毕的沈莳之随意地拍了拍衣袍。目光一下子锁住袁老三。
“沈大人。我,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吗?这借出去的钱……好几万两了,总不能让银子打水漂吧?我还有这么多兄弟要跟着吃饭呢。我也是没办法……”袁老三结结巴巴地解释,额头上一层的汗。
沈莳之却是对他视若无睹,眼风将院子里那些的混乱扫过,似笑非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人家办丧出殡也是天经地义的吧?你这催银子的有必要选在这样的当口上门来堵吗?不怕被人家背后戳脊梁骨吗?你可别忘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沈莳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袁老三。
袁老三的脸孔就由白转青。由青转红。
眼珠子从沈莳之身上挪到了云肖峰脸上,又落到了云肖鹏脸上。
云肖鹏的头近乎垂到胸口,不敢看他一眼。
袁老三咬了咬牙,朝沈莳之拱手作揖道:“既然沈大人这么说了。我袁老三自然没有不遵从的道理,只是这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云家欠我们的银子拖了这么久时间了。总要给个说法,总不能就这样没了动静吧?”袁老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顿时又昂起了头,虎视眈眈地看向云肖峰和云肖鹏,“两位云家的爷总要给个痛快话吧。我想,这点上就算是知县大老爷在场也不会说我袁老三半句不是吧?”
他这话说得极有道理,
就算是许知县在,也不能抹了欠债的事实。
沈莳之闻言一阵沉默。
袁老三的目光大胆起来,放肆地攫住云肖峰兄弟二人。
云肖鹏则躲在云肖峰身后,好懒不抬头、不开口。
云罗见状,心中一动,就开了口回答:“这位袁……大爷,”婉转清脆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袁老三的眼睛顿时被刺到了,目露惊艳。
云罗浑然不介意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神情郑重道:“你说的这话恐怕不妥当吧?”
不妥当?
是在同他说话吗?袁老三感觉心跳加速,嗯嗯呀呀地朝云罗傻笑点头:“这位小娘子是云小姐?”
“我父亲是新央县丞。”云罗妙目流转,在云肖峰身上飞快地掠过。
云肖峰的女儿,那个……与苏州的大官定亲的云家大小姐?
袁老三用力咽了几下口水,神态不自觉地谦卑:“大小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需要问问你。”云罗天生一种气势,面对袁老三,隐隐居高临下。
袁老三不觉又矮了三分,忙不迭地答:“大小姐请问。”
云罗不等众人反应,就朗声问道:“这银钱是问你所借吗?”
袁老三理所当然地点头,道:“自然是我。”
云罗继续问:“那何人问你所借?”
“云肖鹏,云家二爷。”袁老三的目光一下子黏在了云肖鹏身上。
“所谓欠债还钱,这是不是谁借的钱应该由谁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云罗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云肖鹏猛地抬头,脸上一阵错愕。而袁老三则也是恍然大悟之后的惊诧。
云二太太听罢,在角落里“不……”的一声尖叫,下一刻,人就软在了地上,晕了过去。旁边的蒋太太手忙脚乱地去扶她,奈何云二太太昏昏沉沉的跟死猪一般,身子笨重地一塌糊涂,她和丫鬟们合力才勉强搀扶住,身上一阵大汗淋漓。
云罗乘众人发愣时,继续道:“你想要讨债,此事并没有错处。口口声声地说是云家要给你个说法,我怕起什么误会,倒要在此当着众人澄清一件事情,我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和兄弟云肖鹏分了家,风雨互不相干。我怕袁大爷在讨要债务时,把我父亲算进了云家的份里,那就不好了。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也免得袁大爷你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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