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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郭府的主子,尤其是郭夫人,却是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
“贱人,当初你害我倩儿惨死,还遭人糟蹋,可想到今日?”郭夫人涂满了蔻丹的手指伸出来,轻柔地抚摸着一个人偶。
人偶上头绣着人的生辰八字,被数根针扎着,显然是一个巫蛊。
郭夫人身后一个丫鬟听到,上前笑道,“那贱人作恶多端,如今正是报应的时候,夫人只看着便是。”
郭夫人摇摇头,“这不是报应,这是我帮我的倩儿报仇呢。不,不仅是我帮倩儿报仇,仪儿也在帮倩儿报仇呢……”
说着,想起当初郭倩死的惨状,旋即咬牙切齿,拿起人偶上面的针,死命往人偶身上扎去。
不一会儿,人偶的心脏处便被扎花了,露出里头的碎布。
郭夫人还嫌不解恨,赤红着双目,“还不够,还不够!贱人!贱人,我也要你遭人侮辱而死,你等着,你等着……”声音说不出的怨毒。
第二日上朝,御史大夫上折子弹劾程丞相并杨太师,鞭笞两人没有尽到教养之责,让程云冲撞郭美人,祸及皇家血脉。
郭旭泣不成声,言明已经准备了许多补品,想送入宫里给郭美人补身子,请圣人成全。
他作为程派官员,并没有指责程丞相,正是这一点,更加激起了许多人的愤慨。
林派官员并许多文官,也跟着上折子弹劾程丞相并杨太师。他们认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程丞相乃杨二夫人生父,于教养上太过失责。而杨太师为程云家翁。平日里也不叫太师夫人提点杨二夫人行事,亦是失责。
圣人端坐上方,看着威严,但是大家都看得到他眼底下的青黑,以及有些灰白的脸色。
显然,老圣人受到了大打击。
对于弹劾一事,圣人强忍愤怒。站在道理上斥责程丞相和杨太师一番。并让程丞相和杨太师自陈该如何罚。
程丞相和杨太师还未出口,就被百官夺去了话头,之乎者也引用了许多典故狠批了一通。
直到退朝。程丞相和杨太师的惩罚结果还未出,圣人宣布改日再议,便步履不稳地叫太监申酉扶着回去了。
程丞相和杨太师相视一眼,一起去了御书房跟前跪着。
两人皆是肱骨之臣。年龄已经大了,无论圣人如何愤怒。他都不可能会让他们久跪的。
果然,不多久老圣人带着翰林院众翰林过来,径直进了御书房。
而太监申酉,则让程丞相和杨太师两人请起。并进去请罪。
程丞相和杨太师相视一眼,都知道有戏,便互相搀扶着。踉跄走进书房去。
可两人还未走到老圣人近处,便叫一个镇纸一个砚台砸到了身上。
随后。便是老圣人暴怒的声音,“你们这是逼迫朕么?拿着朕的仁慈和不忍来赌,对么?”
程丞相和杨太师分别挨了一记,痛得要命,此刻听到老圣人暴怒的声音,俱都跪了下来,口称不敢。
老圣人怒极,对着两人狠狠斥责一番,才渐渐压制了怒气。
这时翰林院上前来分忧,说什么杨二夫人怕是不小心,让圣人息怒。随后又说毕竟是皇家血脉,如今不得降生,毕竟是杨二夫人的错,罚一罚程丞相和杨太师也是该的。
只是这罪名如何,却得仔细斟酌。
程丞相和杨太师自见到了翰林院的众人,便知道今日之事不得善了。如果要打嘴仗,谁能敌得过这批靠着自己能力金榜题名的书生?
这些人,便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还叫你有怨气也撒不出。
在程丞相和杨太师的担忧当中,众翰林对老圣人劝解当中,老圣人愤怒依旧,认为程丞相和杨太师的家人先是大不敬害死龙子,接着又诸多诡计,来这里对他逼迫,让他忍无可忍。
面对老圣人如此愤怒的指控,杨太师和程丞相都是拼命磕头,严明自己并无威胁之心。不过是心中愧疚自责,才在圣人御书房前久跪。
翰林院居中开解,三方一顿扯皮,最后不知众翰林从何处总结,得出了惩罚结果:
程丞相和杨太师年事已高,不宜狠罚,不如让他们三月不入朝,不参加朝堂之事,在家修身养性。但毕竟皇家血脉珍贵,也不能不罚,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两人门生代替师长受罚。这罚门生也简单,从中挑出平时办事不力之人,撤职查办。
程丞相和杨太师听到这惩罚方法,差点没气得吐出血来。
果然,都是靠科举入朝之人,就是一肚子坏水。
说是门上代他们受过,体恤他们。可哪个门生,还不是由老圣人指派么,三个月这么长时间,只怕他们的势力就得去了一半!
当即,杨太师鼻涕齐流,做出感激之状,哭道,“谢圣人体恤!太师府门下办事不力之人,臣早有计较,还请圣人赐下纸笔,臣即刻默写出来。”
华恪听见,嘴角带上了冷笑,若当真由杨太师指出,他们何必费了这些力气?
程丞相听见,心中暗赞一声杨太师聪明,但始终惴惴不安,他认为圣人不可能如他所愿。但无论如何,总得放手一搏罢?
老圣人咳了咳,点点头,“这也是个法子,毕竟门下之人办事如何,本人最是清楚。也罢,你们两人即刻写就罢。”
听到老圣人竟然答应了,程丞相和杨太师心中都生起难以置信之感。
这时太监申酉分别指挥了太监,将笔墨纸砚拿到矮几上,又将两人引到矮几旁。
程丞相和杨太师战战兢兢,挪到矮几旁,期间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华恒、华恪、李植和周八等人在上头看着,将两人交换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但并不说话。
很快程丞相和杨太师便执笔默写起来,不一会子便写下七八行。
老圣人将名字拿到手中,仔细端详了一遍,见上头职位、年龄、姓名、办事如何不力皆写得清清楚楚。
“好,两位卿家便家去歇着罢,三月后再入朝。念在两位卿家态度端正,杨二夫人也带回去罢。”老圣人点点头。说道。
程丞相和杨太师连忙磕头。谢过老圣人仁慈。
老圣人对两人挥挥手,又看向身旁几个翰林,缓缓道。“凡事讲究真凭实据,这些名单上的人查一遍,不在名单上的人也都查一遍,办事到底如何。便一清二楚。切记,万不可冤枉了好人!”
众翰林连忙齐声应是。表示一定会传令下去,让人好生去查办。
程丞相和杨太师身躯一震,却什么话也不说。
早就猜着了不会这么简单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那名单。写与不写,也无甚区别。
他们狡猾,老圣人并这帮子年轻的翰林也不傻。
方才他们写名单之前眼色相交。都打定了主意一写真一写假。由杨太师写自己真正得力之人,而程丞相写自己门下不得力之人。如此虚虚实实。希望能够迷惑一二。
哪里知道,老圣人那边,竟是打定了主意要从两人的属下那里下手了。
两人转着脑子,想着法子破解眼前困境,走到御花园,正好瞧见被两个宫女搀扶着的狼狈不堪的程云。
只见她衣衫满是皱褶,脸色灰白,双目闪烁,充满惊恐,竟是不敢与人相对。
毕竟是亲生女儿,又是从小疼爱到大的,程丞相一见程云的样子,当即就是一惊,紧接着就是满满的心疼。
他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程云,心痛地问道,“云儿,你怎么啦?你告诉爹爹——”
哪知程云往后一退,目露惊惶,似是怕极了程丞相。
程丞相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继而又充满了气恼,自己女儿性子如何他是知道的,缘何只一晚上,便变成这么个胆小如鼠的样子?
他侧身,看向杨太师,目光带着疑问,她进宫前是如此么?
杨太师看到程云,很是失望。在他心中,是恨不得程云就被老圣人抹杀的,毕竟他认定了程云是个扫把星。
此刻看到程丞相侧身问询之意,杨太师摇摇头,他什么也不知道。
程丞相问不到结果,压制住了满心的怨怒,对两个宫女道,“劳烦两位姑娘将我儿带到宫门去——”
两个宫女点头应了,扶着程云跟在程丞相和杨太师身后。
出了宫门,程云仍是那副惊惶的样子,程丞相看得心中发软,对杨太师道,“小女受了惊吓,必得最亲近之人安慰,没有人比贱内更适合了,不知——”
杨太师点点头应了。他心中甚至想着,如果程云回到丞相府疯了死了,那真是好事。程丞相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太师府身上去。
之后上朝,圣人宣布了对程丞相和杨太师的惩处,纵然有许多程派官员反对,仍然拗不过绝大多数人。更何况圣人这个所谓的惩罚,表面上来看是十分宽厚的。
杨太师和程丞相闭门思过,三月不朝自不必说。圣人那里,也专门将众翰林分成两部分,派遣刑部官员协助,去核查程丞相和杨太师门下的官员。
而程云,以前冲撞过怀孕的皇后,如今又冲撞郭美人,害得郭美人小产,从此便有了个雅号,叫做“不冲撞”。
又有人暗地里说,程云八字太硬,宫中贵人身份高贵,两者不能相遇,遇着了必对子嗣有损。
这种说法不可谓不阴毒,程云竟然能够克宫中贵人,能够让宫中贵人小产,以后哪里还有机会进宫?便是不进宫,宫中的贵人恐怕从此也恨上了她,怕上了她。
当然,程云被扣压在宫中一晚,第二日精神失常这事,也被人传了出来。
这传言一出,许多人对此议论纷纷,认为程云已经疯了,是个疯婆子。程丞相府和太师府太过倒霉,竟然和疯子扯上关系。
如果程云未出嫁,这名声一出来,铁定就毁了。而她已经出嫁,这名头也能让她从此在太师府不能抬头做人。
当然,也有许多人讽刺程云为了逃避惩罚,一直在装疯卖傻。
事实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但是各种传言一直不断。而且,程云自离开皇宫,便住在娘家这一点,也引起了许多诟病。
太师夫人知道不妥,带了人就要去相府接程云回去。
可程夫人见自己女儿从惊惶不安到渐渐好转,哪里肯就此让她回太师府?她是认定了杨二郎对不住自己女儿,一直心怀叵测,要毒死自己女儿的。
太师夫人要接人,程夫人不让接,两者争来夺去,起了口角,彼此不欢而散。
两人俱都认为自己有理,对方无理,回头与彼此夫君一说,皆取得了支持。后来怨言渐多,程家怨杨家不知体谅,杨家怨程家不教好程云,累得他杨家势力受损,由此两家暗地里慢慢起了龌龊。
华恬知道老圣人短期内有大动作,但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大。
她在家中听说了杨太师和程丞相的惩罚,不禁击掌而笑。这一招可真好,让杨太师和程丞相吃了哑巴亏还说不出口。
如果前去查办两派官员的能力足够,少不得能够砍掉程丞相和杨太师势力的两只手。
对于程云一夜过后惶惶如鼠,华恬先是惊愕,最后又认为理所当然。
深宫内院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能够一晚上就将程云吓成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算什么出奇。
华恬最多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法子,竟然效果如此的好,见效如此的快。
不过她慢慢忙了起来,没有心思关注程云了。
华恪的婚期将近,她得先将礼物准备好。而且因为周媛二胎月份大了,不能太过劳累,她估摸着还得在华恪成亲当日过去帮忙招待宾客。
随后青州山阳镇的亲戚进京,展博先生、姚大夫等也都一一入京,她便越发忙碌起来。虽说众人如今都有华府之人招待,华恬作为出嫁的女儿不用理会。但毕竟是恩师,另有情分,她不能不去接人。
接了人还得招待一二,林林种种加起来,便够她忙了。再加上华楚雅几姐妹的衣食住行最后也来请教,华恬便更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