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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彻在外头听着华恬的惨叫声,一直焦急惊惶,坐立不安。
等到里头突然没了动静,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当下就要往产房里奔。幸得一众老镇国公夫人身边一众有经验的仆妇拉住了他,让他再等一等。
当产婆抱了个孩子笑得跟菊花一样出来报喜时,钟离彻心中涌上狂喜,但看不见华恬,又是心若死灰。
直到产婆将人放在他手上,笑着恭喜“喜获麟儿”时,他才几乎软弱无声问,“恬儿呢?”
一旁茴香早瞧出他神态不对,马上回答他,“夫人累着了,在里头歇着呢。”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如果有事,里面的人肯定会出来禀报的。现下没人来禀报,猜也知道华恬定是累乏了歇息。
钟离彻一听,无视也要伸手看曾孙子的老镇国公夫人,风一般冲了进去。
守着不让人进去的丫鬟已经松懈下来,不提防就被钟离彻闯了进去。
跑到华恬跟前的钟离彻见华恬满脸泪水,心中大惊,弯下腰来焦急地问道,“恬儿你怎么啦?可是有事?”
蓝妈妈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来了”便见华恬握住了钟离彻的手,两人再无分开的可能,只好往外挪了一点,给钟离彻腾地方。
华恬想着前尘旧事,心中难过才兀自不断哭泣,一转眼看到钟离彻抱着孩子焦急地站在跟前发问,瞬间找到主心骨,握住了钟离彻的手。
也不知怎么回事,握上钟离彻的手,华恬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心。于是冲着钟离彻就是一笑,“我没事,幸亏认识了你。”
说完倦极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钟离彻见状,脸色一变,惊道,“快来人,看看夫人怎么了?”
最近的蓝妈妈率先上来帮华恬把脉。很快道。“她没事,只是累得狠了。”
几个产婆也围了过来检查了一遍,都说没事。
丁香和洛云已为人妇。所以协助丫鬟帮忙将产房收拾干净。
钟离彻更是干脆,要将华恬带回她平日住的地方,直到老镇国公夫人等都苦劝,又解释说天下所有孕妇都如此。才堪堪按捺住。
不过他坚持,三天。只能让华恬在这里住三天,三天之后一定得搬回去。虽说天下人都如此,但是华恬要如何,未必要如同天下人一般。
老镇国公夫人心中忌讳。但是又不好拂逆了钟离彻意思,只好先答应下来,思量着等华恬醒来之后暗劝华恬。
一屋人忙活了一阵。天竟渐渐亮了,清脆的鸟叫声吵嚷开来。
新出生的孩子还没起名字。一直被好好照顾着。
原本华恬的意思是由她亲自来喂的,可是她一直在睡,根本不能清醒喂得上。最后无奈,只好让原本就请过来的奶娘帮忙喂养。
钟离彻一直黏在华恬身边不愿意离开,要等华恬醒过来。
昨夜听到华恬那么凄厉的叫声,他委实是吓到了。现在即使孩子出生了,他还是担心着华恬伤了哪里,不亲眼看到华恬醒过来他根本不放心。
老镇国公夫人觉得产房里晦气,不愿他待在产房,找了无数理由也没将他说服,只能听之任之。
到了中午,园中姹紫嫣红,花香弥漫,不时传来悦耳的鸟叫声,好不热闹。
老镇国公和钟离德都知道钟离彻喜获麟儿,很是高兴,在府中一叠声吩咐阖府同乐,要赏底下人银子。
丫鬟仆妇小厮都收到银子,各个喜气洋洋的,恨不得华恬再生一个。
阖府喜悦和乐,可是钟离彻却有些愁眉不展。
到了中午,华恬竟然还在睡,一直不醒。
他心中焦急到了极点,一边命人熬了参汤,一边又命人进宫去请孙大夫。
参汤好了,钟离彻坐到华恬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吃参汤。
幸而参汤还能喂进去,钟离彻稍稍放下心。
喂完参汤,钟离彻终于忍不住了,凑近华恬低声唤着。
可是无论她怎么叫唤,华恬就是不醒。最后钟离彻急了,干脆伸手去拉扯华恬的身体和脸蛋。
然而无论他怎么叫唤怎么拉扯,华恬就是闭着眼睛不醒。
一定是出事了,钟离彻站起身来,一叠声地唤茴香。
茴香很快进来,嘴角尚带着笑意,笑道,“可是夫人醒来了?”
一众丫鬟都以为华恬只是倦极睡着了,因为生产过程中华恬的痛呼至今仍犹在耳中,她那么痛那么累,多睡一会是正常。
茴香高兴,是因为这次华恬一举得男,且母子平安,从此在府中站稳了脚跟,而镇国公府的爵位落在钟离彻身上的可能性又大大加强。
听了茴香这话,钟离彻铁青着脸,“生产时可有拿下过什么图谋不轨之人?”
茴香脸色马上凝重起来,“确实拿住了两个人,已经关起来了。因为夫人和小公子均无事,所以也不急着审问,仍在关着呢。”
说着看向钟离彻,见他阴沉的脸色,顿时一惊,目光瞧向床上,“夫人她——”
“你将来仪叫来,再着人去催一催孙大夫。然后马上去查问那两人,什么手段都可以用,查出了什么马上来报。”钟离彻面沉似水,吩咐道。
茴香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荡然无存,她点点头,又看向钟离彻,“可要瞒着此事?”
钟离彻眼里都是狂暴,他轻轻一笑,“不用,该如何便如何……”
茴香出去了,很快丁香、洛云和来仪皆带着几个丫鬟匆匆来到,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地看向钟离彻。
“奶娘可信么?”钟离彻见三人来了,直接问道。
来仪忙道,“绝对可信,那奶娘是华府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将军,夫人可是出事了?”说到最后,语气焦急起来。
丁香和洛云听毕,也不顾去听钟离彻的回答,马上走到华恬床边去查看华恬的状况。
两人都会一些医术,当先便一人把脉,一人抚颈。检查起来。
“你带丁香去守着小公子。若任何人有不轨,不问缘由当即击杀!”钟离彻看着丁香和洛云在华恬身上检查,心如刀割。
想不到他千般百般防备。华恬竟然还是中了招!
他忍不住怨恨自己无用,竟然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看不出什么,就跟睡着了一般……”丁香和洛云相视一眼,说道。
钟离彻摇摇头。“我方才试过唤醒她,可是她一直不醒。保不准便有让人昏睡了一直不醒的毒药。不能这般干等。”
说着看向丁香,“你和来仪去守着小公子,无论谁来了,都不许接触。若谁多话,你们只推到我身上。若有人强来,你们也不用客气。”
丁香和洛云查不出什么。但也同意钟离彻的观点,若真睡着了倒不愁。若是中毒了那可就悔之不及。
来仪带着丁香出去了,钟离彻看向洛云,“这里我会看着,你去跟蓝妈妈和落凤汇报一下,同时将我的安排告诉她们。”
洛云点点头,担心地看了一眼睡着的华恬,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当初钟离彻暗地里思慕华恬,做了许多事,首先便叫她们这些丫鬟发觉了。洛云便属于十分不喜欢钟离彻的人,可是华恬喜欢,她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多久蓝妈妈和落凤联袂而来,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蓝妈妈进了门,问道,“你确定六娘是昏迷而不是睡了过去?”
当时她帮华恬把过脉的,如果中毒昏迷或者别的原因,她应该能发觉的。
钟离彻点点头,“我叫唤她多次,可是一直叫不醒。”说着低头去轻抚华恬的脸颊,触手有些凉意,心中更添懊恼。
落凤坐到床边,也伸手帮华恬把脉,口中说道,“若是叫不醒,那定是昏迷了。可是她才生产完,也没有什么中毒的特征,怎么就昏迷了呢?”
把完脉,她眉头皱了起来,“确实没发现中毒症状。”
这时外头传来通报声,说是孙大夫来了。
蓝妈妈和落凤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钟离彻。
钟离彻扬声叫人进来,他是急得想不起要出去迎人。
落凤如今是姚大夫的义女,算是良籍,姚大夫和孙大夫又有些交情,所以她快步走了出去,打算将孙大夫迎接进来。
钟离彻急得昏了头,她可不能也跟着这般急躁。若是孙大夫心中恼怒钟离彻怠慢他,医治华恬时不下功夫,那可这是无妄之灾了。
很快落凤带着孙大夫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着华恬的情况。
孙大夫自然听说过落凤的事迹,也知道她是姚大夫的义女,虽有心寒暄,但眼下时机不适合,便没有说什么。
“孙大夫,您快帮我看看,恬儿她怎么一直昏睡不醒?我方才喂她吃参汤,她也能咽下去。”钟离彻此事眼中只有孙大夫了,见他进来马上说道。
孙大夫看钟离彻焦急的模样,想起他屡次为了这位安宁县主到自己面前来的急切,心中体谅,也就没在意他的怠慢。
伸手把上华恬的脉搏,孙大夫埋头把脉。
过了一会子,他皱起眉头,松开华恬的手腕,伸手去掀起华恬的眼皮检查。
看到孙大夫如此模样,钟离彻早急得不行,连声问道,“孙大夫,如何?恬儿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地一直睡着?”
孙大夫不答,掀了华恬的眼皮检查之后,又重新帮华恬把脉。
这下三人都看出确实有问题了,顿时都屏息看向孙大夫。
钟离彻急得再要问,却被蓝妈妈扯住了,蓝妈妈对上钟离彻的焦急担忧,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都是担心华恬,但是眼下孙大夫正在检查,他们不能打扰孙大夫。
半晌,孙大夫放开华恬的手腕,摇摇头神色古怪地说道,“她只是脉象有些虚弱,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不妥。”
“可是她为何不醒过来?我叫唤过她了,她一直不醒。”钟离彻焦急道。
孙大夫皱起眉头,“此事确实奇怪,她眼下虚弱,不过是产后的正常状况,不会出现昏迷之状。但经老朽检查,安宁县主确实并无大碍。既不曾中毒,也不是极度虚弱。”
“那如何是好?”钟离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孙大夫站起身来,“我查过,安宁县主的身体没有问题。不如镇国将军耐心等待,晚些时候县主或许会醒来。老夫先告辞,也好回宫去查查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钟离彻点点头,“那孙大夫你快些回去查,若是傍晚恬儿不醒,我再使人通知你。”
不多久,整个镇国公府都知道了,华恬产下麟儿之后一直昏迷不醒,而钟离彻也拿下两个在产房中准备图谋不愧之人。
这消息一出,阖府的喜悦顿时没了。
一来,作为小公子的生母,安宁县主昏睡不醒,他们这些丫鬟仆妇小厮可不能表现出丝毫高兴之色。
二来,暗中有人觑着安宁县主生产时对安宁县主出手,其心可诛,镇国公府肯定要追究的。到时候府中混乱,他们这些底层的丫鬟仆妇小厮,最是容易遭殃。
消息传遍了镇国公府之后,于傍晚时分又传遍了京城。
京城诸人才为安宁县主产下嫡长子而祝福,转眼又担忧起来。
消息只怕是真的,要不然镇国公府不会由着消息在京中流传。
因为镇国公府内部的混乱,所以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钟离二郎身上。他母亲因钟离彻而被休弃,他怨恨至极而下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然,有些更加聪明的人,则将目光移到其余几房身上。毕竟钟离二郎已经落马了,若是钟离彻这边再倒台,那爵位落到谁手上还未可知呢,一切皆有可能。
外头各种猜测都有,镇国公府内钟离二郎又是气恼又是痛快。
他根本没有出手,可是外头的人将这推到了他头上,这让他很愤怒。可是想到华恬昏迷甚至有可能死去,他能够看到钟离彻痛不欲生,他又觉得痛快无比。
他等着这一天,等了十多年了。
从小,文韬武略,他都比不上钟离彻。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一直被拿来当做垫脚石一般抬高钟离彻,直到钟离彻离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