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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婧凝望着世安看着自己的眼神,眼神里竟然带着心痛,这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如今已经跟大人一样了。
“来,坐下来,母妃也跟你好好说说心里话,母妃跟你父王之间,是有一个十年之约,母妃心里有人,你父王心里也有人,十年之后,各自散开,自然是好事。
但是,母妃希望你父王跟你能平平安安的,任何会伤害到你们的人,对于母妃来说,都是敌人。不仅仅是因为母妃舍不得世安,也是因为母妃的一家人跟世安都在同一条船上。
世上的人,只要有家人,就有羁绊,如同母妃当时接到皇上赐婚旨意的时候,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为了一家人也要愿意。
在嫁入武王府的时候,哪怕你父王在成亲的半道上丢下母妃,哪怕你曾经那样抵触母妃,甚至你父王对母妃拔剑,母妃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这不仅仅是因为母妃渐渐喜爱上了你,更重要的也是因为母妃的一家人全部都依靠武王府,这是母妃无论何时也要维护武王府的根本原因。
可若是一个在世上没有亲人的人,他便没了羁绊,没了羁绊的人,没有人能约束他,也没有人能真正掌控他,大不了他一死罢了,谁还能用他的家人威胁到他?
这才是母妃担忧惜若夫人的根本所在,尽管她的遭遇十分令人同情,但她有太多的地方叫母妃担忧。
母妃担忧她因为没有家人,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也可以伤害你们。
她虽然有如此仇恨,但母妃却担忧她被人蒙蔽,错将你父王跟你当做仇人,若果有人故意蛊惑她,是你父王看上她酷似你母妃的缘故才杀了她全家,设计抢夺了她,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母妃才会担忧。
而如果你父王跟你两人只是同情她,另外将她安置,给她一处安稳的生活,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如此厚待,也许她不会相信这样的蒙蔽,毕竟你们对她没有这样的企图。
可是你看看,自从她进了府之后,虽然不是主母,却住进了你母妃的正院,虽然不是主母,却可以无视我这个主母存在,说明她得多大的恩宠。
不仅仅如此,连司马老将军都认了她做女儿,皇上也默许了她的如此状态,甚至于思蓝等人抛弃了妾的身份,跟着她做了贴身丫鬟。
让人不得不怀疑,你们父子是用她来替代你母妃原来的样子。试问,只要有人如此蛊惑一下,她还能真的甘心忘记她的亲人,做仇人眼里的一个替代品?”
这也是谢文婧一直担忧的事,这样的担忧,自己已经不能说给皇上听,皇上已经对自己防范过甚,也不能说给武王听,他听不见任何不利惜若的话。
今天既然世安跟自己说出心里话,自己便也不想再憋着,世安不是孩子了,该有的帝王谋略,他学的也不少,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担忧。
“母妃!这?”世安被谢文婧的一番话,说的脸色煞白,这几年不仅仅跟着颜先生学经义,跟着父王学武功,也没有少跟着皇爷爷学帝王谋略。还有母妃这些年的人心教导,顿时让世安感到母妃今天的担忧十分有道理。
一个没有羁绊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约束,母妃甚至连她自己被赐婚的不甘愿都能说出来,可见母妃对自己的担忧多深,不然的话,母妃这番话若是被皇爷爷知道,必定是对母妃不好的,可母妃为了自己依旧说了出来。
“呵呵,你也不必如此惊慌,更不必说出来,这也不过是母妃的杞人忧天而已,不过你身为皇长孙,一个人的安危直接影响社稷,所以母妃才会让你身边的人,用专人为你试食,这便杜绝了毒从口入的机会,你的生母便是丧生在这个上面,所以你不能给人这样的机会。
今天母妃还要嘱咐你,你跟你父王今后不要一同在惜若的那个院子进食,如果进去后凑巧碰到,也要错开,这个你应该能把控。
有些事只有防范的细致,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来说,都是有用的,也许这是母妃的小人之心,她其实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但母妃现在身处的位置,决定了母妃看人不能看是不是善良,而是看她的立场是不是维护武王府。
你作为皇长孙,将来用人的时候,也要顾虑到这点,人的品行善良不是用人的绝对因素,而他们的立场才是你用人的根本考量。
世上的人活着,不仅仅有善良的一面,也会有不善良的时候,不过是各自立场不同而已。就如同朝廷上的政敌之间,也许他们从没私人恩怨,也许他们各自都善良,但他们却发狠的要将对方置之死地,这便是立场所致。”
谢文婧再次用心教导世安,也许这些话,世安的先生,世安的皇爷爷都跟他说过,但今日的自家,忽然感觉也许自己将来想如此教导世安也不会有机会了,惜若从前不曾真正做武王的女人,不过今晚之后,她必定是了。
没有成为武王的女人,她都能如此无视自己,一旦成了武王的女人,也许自己真的会退居谢幕了,不是自己怕了她,而是自己原本就不该站在这个武王府,若是她用武王的恩宠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还真不能太过还手。
罢了,只要世安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哪怕她真的蛊惑的武王将她扶正,自己也愿意退居下来,毕竟这也是自己一直期待的。皇上也许看到武王一家能恢复如初,也许早点结束自己身上的桎梏,也未尝不是好事。
那天皇上对自己的点拨才让自己醒悟,皇上从不忌惮惜若这样的小女人,尤其是她没有任何的亲人,不存在外戚强大的问题,而自己却恰恰相反。
自己爹跟三叔在嘉兴绍兴任知府,两个弟弟在军中打拼的也出色,自己对世安的影响也足够大,所以皇上他担忧自己了,担忧自己会成为影响世安的强大外戚,所以才会对武王跟惜若的事,乐见其成。
“母妃!我,懂的。”世安深深的凝望着担忧自己的母妃,是的,母妃对于敌人来说从没善良手软过,甚至将他们抄家灭族也没有一点点不忍。
可以说欺负母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可母妃在武王府受的委屈,却从没有被她放在心上,也许正如母妃说的那样,那是因为母妃的一家人都在依附武王府,母妃跟武王府根本是统一立场,母妃才能心甘情愿的忍受这些委屈。
可自己却无法让母妃不受这些委屈,甚至自己还给母妃凭添了委屈,可母妃没有怪自己,有的只是对自己无尽的担忧。
“好了,母妃也该回去了,我家的世安如今也是秀才老爷了,懂得可是比母妃多多了,以后母妃会尽量配合世安跟你父王,善待惜若。
即使你父王要给她正妃身份,母妃也愿意,只是世安一定要牢牢记住母妃今天的话,防范胜于一切。不过也别傻的露出来,伤了你跟她的感情。”
谢文婧说完这最后的话,转身离去,今天借着酒劲,将这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出来,但愿自己小人了一回,也不愿看到世安跟武王有事。
说实话哪怕是武王在惜若那出事,只要世安好好的,自己一家人也不会倾覆,这也是自己嘱咐世安不要跟他父王在惜若那一起进食的原因,只要错开,惜若应该不会敢动手伤害,这样她自己必然暴露。
希望随着时间久了,也许惜若久了也爱上了武王父子,又或许惜若跟武王有了子嗣,她更会珍惜武王的宠爱了。也许真的不过是自己的杞人忧天罢了,皇上那样精明的人,都查看过没有问题了,自己还担忧什么?
返回的路上,谢文婧自嘲的笑笑,却没有想到会遇上思蓝等人也从桃园返回。
谢文婧笑着对她们点点头,便打算走开,从她们放下妾的身段去做惜若贴身丫鬟的事之后,谢文婧也想开了。
这个武王府只等自己离开,便可以恢复从前了吧?无需在意武王府里的一切,包括这几个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妾。
“诶哟!这不是我王妃吗?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哦,对了,我们王爷现在找回了芷若小姐,王妃怎么还鸠占鹊巢不走的?难道要等王爷撵走你才有脸面?”
思蓝一脸的尖刻,此时的她看到如此备受武王冷落的谢文婧,便借机奚落起来,原本她还只是心里想想的,不过今天听到武王跟惜若从屋里传来的那种声音,便知道惜若夫人彻底的占据了武王的心。
如此还怕谢文婧什么?嫁入武王府这么多年,武王没有碰她一下,现在有了惜若,武王更是不会碰她了,哈哈哈!迟早是下堂的货!也许明天惜若就能叫她下堂,谁叫惜若长得跟我们小姐一模一样呢?
谢文婧有些头疼,很不屑跟这样的女人交锋,没有任何意义,难道借口她是妾冒犯自己这个主母,惩戒她?
相信只要今晚自己惩戒了她,说不定明天那个惜若又能撞墙,倒霉的还是自己身边的人。
想到这,谢文婧扭头而去,根本不想理她们,杜妈等人都气的脸色发白,但没有主子发话,她们谁都不知道主子的想法,更不敢随意替主子发话。
“站住,怎么?不是一直端着主母的架势,想怎么惩戒我们就怎么惩戒我们?现在怎么不得瑟了?学会夹起尾巴灰溜溜的做人了?”
思蓝尖刻的脸再一次的拦在谢文婧的面前,谢文婧还没有动怒,却有人动怒了,正是不舍母亲沉重离开的世安。
从思蓝挑衅母妃的时候,世安就在克制了,知道思蓝等人伺候惜若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宁愿抛弃妾的半个主子身份,而自己从惜若夫人那儿看到她们四人,也时常感觉母妃犹在一样,对她们还是有些感觉的,甚至忽略过她们曾经对母妃的不敬。
可随着思蓝越发的肆无惮忌,世安顿时过去就是狠狠一脚,将思蓝踹的远远的,十一岁的世安,武功也不弱了,这一脚踹下去,思蓝顿时口吐鲜血。
“混账的东西,来人,如此大逆不道的下人,不杀不足以正武王府的纲纪!”世安杀机已现,如何能忍受母妃如此的委曲求全,都是自己从前不知道母妃的处境,自以为自己亲厚惜若,对父王好,对惜若好,甚至也对思蓝等人好,从没想过,因为自己跟父王的态度转变,让母亲在这个王府经受这样的难堪,这是母妃从没跟自己说过的难堪。
“求皇长孙饶命啊!皇长孙,惜若夫人每天都要奴婢梳头的,若是没了奴婢,惜若夫人一定以为是王妃容不下她,惜若夫人要是因此想不开,王爷一样会心痛的啊!”
思蓝顿时忍住胸口的疼痛,跪下来求饶,自己不要死,自己伺候的惜若那么好,惜若层暗示自己,可以让自己伺候王爷,自己就要获得王爷的宠爱了,自己不要死啊!
世安被思蓝的一番话说的更是火上浇油,顿时拔出跟随自己出来的侍卫身上的剑就要当场杀了她,如此女人,留着祸害!
“世安别动手,她是你父王的妾,要杀要留也看你父王,若是你父王不再家,你可以动手杀了她,别被人一刺激就发怒,左右不过一个下人而已,不必愤怒。”
谢文婧按住世安的手,制止了世安的愤怒行为。不可否认,思蓝的话还真有一点道理,说不准惜若还真能借这件事将自己卷进去,自己到不是怕她,而是怕皇上得知此事,必定认定是自己影响了世安决策。
罢了,走吧,这个王府不过是自己的客居之地而已,这里的所有人都跟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在意的只是世安一人,只要他能理智,能克制自己情绪,将来必定是不输于皇上的圣君,自己的一家人追随这样的圣君,才有出路。
世安看着母妃离开的背影,忽然心如刀割,从自己亲厚惜若夫人以来,一直以为这样不会损害母妃,可如今母亲正在忍受屈辱,而自己就是这么报答母妃的么?
那个惜若虽然是疼爱自己,但自己已经分得清出,惜若只是疼爱自己而已,并不会担忧自己任何地方,甚至她是依靠自己的亲厚,依仗父王的恩宠,无视母妃,才会有思蓝今天对母妃的不敬,也许整个武王府里面其他人也如同思蓝一样,将母妃视为无所谓的人。
想到这的世安,浑身一震,感到自己真的错了,不过是一个相像母妃的人而已,却依仗自己跟父王的亲厚,将母妃尊严践踏。母妃如此骄傲的人,因为顾及利益立场,顾及自己感受,无视她的践踏,甚至连思蓝这样的下人挑衅也无视。
母妃心寒了!
可若是纠正过来,惜若夫人再次死去,自己跟父王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疼痛?自己对惜若倒是没有那么深的儒慕之情,只是有点舍不得,而父王呢?难道要父王今后深陷孤单?
内心深深感到纠结的世安,还是叫人先将思蓝捆绑起来,等明天父王发落,自己则是辗转到了半夜才入睡。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谢文婧听到了武王对思蓝的发落,罚俸,禁足,不过是将她禁足在惜若的院子,谢文婧知道后笑了,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武王也不能例外。
当天早上,当武王抱着惜若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惜若将头蒙在被子里哽咽哭泣,顿时感到一阵愧疚心疼。
哄了半天才明白惜若的想法,原来是她感到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活着,原本是报答王爷大恩的,如今却失了身,对不起从前的相公等等。
“别哭了,昨天是本王乘虚而入了,你要怪就怪本王吧!不怪你,再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才不枉到这世上一趟,是不是?
你的家人此时早已往生,也早已忘记了你,你不必如此耿耿于怀,本王也是失去过爱人的人,如今本王都能向前看,好好活着,你也能的,好不好?”
武王疼惜这样的惜若,认定自己是没有克制好自己,才趁着她醉酒之际,抢夺了她的清白,便抱着她,好好哄着。
“王爷,他们,他们,他们不会看不起我这样跟着王爷吧?他们会不会暗地里嘲笑我不知廉耻?”
惜若将脸深深埋在武王怀里,哭哭啼啼,心里则是恨得咬牙切齿,你是死了妻子,可正是因为你看上我长得跟你妻子一样,才狠毒的杀了我全家,如此大仇,我若是不报,枉为人母,哪怕用身子换也要叫你血债血偿!
“谁敢如此诋毁你?本王早前不就封你为美人了么?今天本王正式给你请封侧妃之位,更无人胆敢多嘴!谁敢本王就杀了谁!”
“啊?别,王爷你别这样,我,我害怕!”惜若忽然紧紧抱住武王,露出胆颤的恐惧,真真如从前的芷若一样怕自己泄露半点萧杀之气。
武王想到自己的萧杀之气,不仅仅芷若害怕,惜若害怕,自己的属下也都害怕,敌人更是害怕,可偏偏文婧面从没有害怕过。哪怕自己曾经将剑刺入她的胸口,她也不曾害怕。
不好,本王今天要如何跟文婧交代?她会不会更加鄙视自己?更加冷淡自己?
伏在武王怀里的惜若忽然感到武王一阵失神,顿时心细的感受到武王是在考虑谢文婧的感受了。
虽然自己已经知道谢文婧嫁给武王多年,也不曾获得武王的宠爱,但武王已经以为皇长孙的因故,对谢文婧礼仪有加。如今谢文婧妨碍了自己报仇,便不能再留着她了,找机会除去她才是,太子也是这么劝自己的。
惜若故意装作没有发现武王的不自在,一直用羞愧自责的小女儿态装饰自己。武王见惜若一直没有真正释怀,便陪着她用早点,却看到了映秋凝儿等人一脸焦急的跪过来。
“求求王爷救救思蓝吧,思蓝她已经知错了,求王爷别杀了她!”
映秋哭着求着,虽然昨天晚上思蓝那样挑衅谢文婧,她也感到不该,但世子那样对待思蓝了,应该算是惩罚过了,为何不能给思蓝一条活路,非要绑了杀了她?思蓝也只是嘴上愤恨谢文婧曾经对她跟自己等人的惩罚,从没有真正伤害过谢文婧,为何非要杀了她?
“说清楚!一字都不许隐瞒,否则杀!”武王忽然脸色铁青,思蓝这个女人自己还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才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如今映秋等人过来跪求,必定是思蓝激怒了文婧,才会惹的文婧动了杀机,不过即使要杀思蓝,也不能让文婧动手,自己动手总是比她动手好。免得惜若多想。
映秋等人被武王如此震怒的样子吓倒,跪在地上,磕磕绊绊的将经过说了,武王这才知道谢文婧被思蓝这样的下人侮辱了,都不愿还手,任由她这样践踏她那骄傲的尊严。
她这是干什么?她从前的骄傲狠厉哪儿去了?连世安要杀了她也拦着?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
“来人,给本王就地杀了思蓝,本王倒要看看,谁还能无视尊卑?”武王震怒的站起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撤回了自己下的命令,因为他疼爱的惜若竟然再次撞墙自杀。
“王爷别拦着妾死了,妾才得到王爷恩宠,她,她就要借王爷的手杀了惜若身边的思蓝,惜若本就被她看不起,如今更是没有脸活着了,王爷,妾也乱了尊卑该死的啊!”
忽然间武王就明白了谢文婧为何要忍着思蓝的挑衅,为何要制止世安的杀意,因为自己也舍不得惜若去死,必定是文婧又精明的料到了才会如此。
文婧,文婧,你叫我如何对你才好?为何你不能像惜若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依靠我?为何你什么都能猜到?为何你要这么理智,理智到没有丝毫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