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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夫城。
入夜,司空溺站在院子中间,托一罗盘仰头看天,时而嘀嘀咕咕……他看着动,挪动着脚,似乎在寻找最妥当方位,人,移着移着,差点撞上墙,远处院门口外守卫瞟一眼,一乐,差点破笑。
狼狈的自责,司空溺抬脚在鞋面拍了拍,嘟嘟嚷嚷的走回正道上,这才拦拦长袖,又抬头看起天空来。
脚依旧微挪,只一会,他又挪到了院门边,这次他学聪明了,眼角时不时瞅瞅左右,移着移着,移向院门口。
“神算子。”
被人一唤,司空溺一愣,望过去。
“您别打歪主意了,国师大人有令,您不能离开院子半步。”说话之人,竟是院门外守卫,他说话时,一脸严肃。
嘴角抽搐,司空溺嘿一声干笑,眨眨眼,最后点点头,哦一声,讪讪退回院子。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想逃了。
也称不上逃,他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了。就像金炫澈说的,人老到他这份上,只一念强撑。哪一念?别人不知,司空溺自己最清楚——无非是那一心不甘罢了。有神技在身,空涉世几十年,为自保,为活着,他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能告之天下?他创造了多少世人无法至信的奇迹却只能默默消失?
那一心,只是不甘,只是委屈罢了。
金炫澈说的……
‘算天算地又如何?算不死你背后阴影。’——是的,他那一丝残念便是暗藏他身后的阴影。算天算地,却算不死自己贪念,过于执着,过于迂腐。
直到那日,金炫澈夜离娄夫城,他惊见罗盘星点在移。顿时炸醒——金炫澈,就是那天宿星点啊!
惊惶于国师金炫澈真是天降之子,司空溺后怕的想起——恐怕。现如今唯一掌握着金炫澈动向的人,就是他司空溺了。
莫名心慌。司空溺有一瞬间错觉——整个人都空了。感同死亡。
于是生了逃念。
结果是什么?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金炫澈居然命人严守整个府院,束缚他在内,外围三层巡兵,把他当‘宝’一样‘围护’起来。
金炫澈走了才两日,他逃了不下七次,可惜……人老了。骨头不给力,跳过了院墙扭伤了腿;冲出了院门喘成了鬼;爬个树爬了一个时辰,愣没爬上两尺,守卫都懒得理他。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软的硬的都失败,两脚停下,司空溺盯着地面发呆,突然疑惑——奇怪了,他才是‘神算子’呀。那金炫澈是天上神仙下凡吗?怎么比他还神算?知他会逃跑?
猛想起金炫澈离城前交给他三个锦囊,并限定时间,必须依次到时打开。
想了想,司空溺伸手从怀袋里掏出那三个锦囊。三个颜色不一样的锦囊,打开时间亦不同……没有笔记。全是口讯,司空溺记得清楚,哪个是何时能开的。心中莫名好奇,司空溺左右看看,目光又回到锦囊之上……
手,颤抖着伸向锦囊,脑海适时响起金炫澈交待时辰时最后一句。
‘你不是个安分的人,别做不安分的事。’
当时没反应过来,瞬间恍悟,司空溺手一抖,一边猛眨眼,一边赶紧将锦囊塞回怀袋,嘴里不住嘀咕。
“好险,好险。”
*
就在炙炎彬、平阳公主以及冷星辰两行人一前一后赶回轩辕京都当天,远在东北的萧国娄夫城大军突动。
重兵浩荡,一分为二,由冉秉毅将军及另一将军马义各自领军,向弁辽主城方向进发。
次日,于轩辕国太将司炙炎彬以及平阳公主凌亦凝清晨离京,前往衡阳城同时,娄夫城又出一军,领将虎颈大将军——董钦元帅。
马义领军往东南斜行,直指下方隽卑城与弁辽城之间。
冉秉毅领军直线东行,却明显欲往弁辽城上方,与下方马义大军成上下模式,再加上晚一日出兵的董钦大军,合成包围阵法,出兵构想一目了然。
娄夫城顿时清空,只剩四千兵力城中留守,却日夜忙碌,行意不明。
萧国一动,如劲弓紧弦,形势徒然紧张,雪原国也好,启国也好,表面上看似乎尚无动静,实则已暗中反应。
白虎国师凭空消失,不见其踪。
此番娄夫城出兵,一事蹊跷——全城总兵目测20万,还兵分三路,兵力本来偏弱,再分三股,越发势弱。
冉秉毅全军五万;马义全军七万;董钦老将军出军七万,声势虽浩,却令人不敢恭维,这般剑指弁辽,若有送羊喂虎之嫌。
更令人猜不透的是,冉秉毅五万兵力所往前方乃雪原雄军驻扎在启国边境大营,虽不知其准确兵力,目测所及至少十数万。如此插入两军中角,有自寻死路之嫌。
就在萧国兵动同日,各地狼烟四起,仿佛天生异象,世人皆奇,纷纷观望,造势喝彩。
弁辽城围军角号嘹啸不止,狼烟数次冲天;启国与雪原国边境快马来来往往,亦是狼烟数撩。
各国所驻斥候纷纷暗动,一场惊世好戏,拉开帷幕,粉墨登场。
*
奔波一日,天色渐晚,余夕正弱。
炙炎彬策马在前,凌亦凝紧跟左右,毫不逊色。
晚霞彩光洗人,映的满面红晕,炙炎彬时不时偷看凌亦凝,总不经意间呵笑。
他是男子,半时人生都在马上,骑马,好比步行,马蹄四足亦能代脚,真要较起真来,他自信能将平阳甩去尾后。
没那样做,只是欣喜凌亦凝执着的认真,看她一路过来,冷眉冷眼的,一心驭马,从不侧目,炙炎彬满心喜爱,心随马颠,净是雀跃欢喜。
感觉自己堕落,炙炎彬不恼,反悦。
他喜欢上的女人,不是普通闺秀,更不是人们眼中金贵公主……他喜欢上的这丫头,是浴火涅槃的凤!!!
想起自己首次拒绝皇帝后,日日亏慎,睡不安逸,现在才明白过来……再冷静,抵不过想要冲向她,保护她的执着。
又笑,炙炎彬一边策马,一边摇头。
一个字:贱!
“哎,前面驿站了,踏过去还是停停?”直视前方,炙炎彬对空气喝问。
“驾——!”凌亦凝突然加速,超越炙炎彬,向前冲去。
“喂!臭丫头,不带你这样的,到底是停还是不停啊?”瞪眼,炙炎彬怒惊,放声吼叫。
凌亦凝不理,疾速远去。
*
驿站住下,凌亦凝与炙炎彬都民服入住,交银登记,假帖假名,均是皇帝早准备好的,两人各自一间。
敲门,炙炎彬推门入室,一刃寒冰压颈,整个动作僵住,斜眼瞟去,看见凌亦凝小黑豹般凶狠的双眼,墨瞳晶亮,顿时喜爱,他冷呵嗤鼻,嘴角抽扯。
“嘛呢嘛呢……这是干嘛?”
恶意一推,借机以刃力摁,再才撤走,凌亦凝戾目一瞪,往炙炎彬身后左右扫扫,再才甩身,往内屋里去。
抬手揉揉脖子,炙炎彬感觉好笑,仿佛被人莫名戳中笑点,不住的乐呵。
“你这样儿说不尽的可爱,我说丫头,早不是京都了,咱们能放松些吗?别那么硬邦邦的了……”
知道炙炎彬跟在身后进了屋,凌亦凝毫无介意,只径顾检查着整个房间,确定安全。自从摩余被截,她一直怀疑关键出在寻摩余前入住的驿站。而且,此番前往衡阳正好途经那处,她留了心眼,决意届时细查。
停下,双臂对绞,歪头在看凌亦凝满屋子检查,炙炎彬依旧呵笑。
“找嘛呢?要不要为师代劳?”
左扒右扯,上看下踩,凌亦凝做自己的事,当炙炎彬不存在。突然想到什么,凌亦凝一愣,猛回头,戾目直视炙炎彬。
“你这样一个人跟我出来,不怕我心血来潮,把你宰了?”凌亦凝说这话时,眼中杀气一抹。
炙炎彬一呛,差点喷笑。
“明明是你一个人跟我出来的好么?颠倒是非呀你。”
“有区别?”凌亦凝周身泛起杀意,双眸沉冷。
一乐,炙炎彬耸肩,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意思,怎么没带副将随身。说来蹊跷……”想到什么吧,炙炎彬脸上笑意未减,却多出许些疑惑:“平日我带惯了副将,多为一叫左仓的家伙,他跟了我七八年,不说亲如兄弟,也八九不离十了。”
盯着凌亦凝,炙炎彬表情渐冷:“前几天在摩余外界隔山寻见你,我正想去追,左仓催我赶回,只好撤了。你告诉我,我前脚走,后脚杀手袭你,我无法解惑。”
迈前几步,停于凌亦凝面前,炙炎彬双手叉腰,扯嘴一叹。
“要么,你被人跟踪了,与我无关。要么,杀手是跟踪我,找着你的。前者,不会那么巧;后者……”眨眨眼,炙炎彬眼中滑过一抹思索:“若说一直被盯着,私离主军被尾随,我且认了。可一路长远,我一直小心翼翼,从未发觉后路有影。可估距离甚远……那么,问题就来了。”
耸耸肩,炙炎彬一脸无辜:“长道山转,远河尽瞰,追踪我的杀手怎么做到追踪的?”
“狗。”突然,凌亦凝眉间一紧,暗吼。
“什么?”
“猎犬。杀手冲头的便是两条猎犬。”
“嗅其味?”炙炎彬失笑:“那就完解了。”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