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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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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仪公主的长相在十年前的京城并不是一个秘密,但是在十年后就说不准了。

    楚留香说道:“我隐约记得当初先帝……咳咳,张贴过凤仪公主的画像,虽然后来撤的很快,但是很多人也是一睹了公主芳容,再者,公主在京城也是十分亲民,因此她的长相也不是秘密,现在民间还有她的私人画像流传,但我那时候在大漠,倒真没印象,莫非你知道?”

    胡铁花摇摇头,“当初看过一眼,但是十年前看的画像,现在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楚留香沉默了下来,胡铁花又喝了几口酒,两个人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有了同一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太过于可怕。

    楚留香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凤仪公主当年无故失踪,五年后先帝驾崩,民间有传闻曰龙随凤去,你可听过?”

    胡铁花道:“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凤凰的事件,我本从未当真,但是当年许多人声称见到了凤凰……”

    楚留香出神的看着杯中的酒,好半天了才说:“凤凰……浴火重生……”

    胡铁花打了个寒颤。

    ——

    这厢宋今发泄完了情绪,洗洗睡了,她无比期盼第二天的到来,她迫切的希望原随云可以如约而至,这样她的任务就能快些完成了。

    第二日,她急匆匆的出门,发现楚留香和胡铁花还在老地方用饭。

    她走过去,并未发现两人目光中有着淡淡的打量和提防,笑意吟吟的坐下来开始点餐,扬起的嘴角,轻哼的小调,眼睛里明亮的光芒都昭示着她极好的心情。

    楚留香心想:昨天那样哭过,今日怎么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于是笑问:“看来今日陆姑娘心情格外的好。”

    宋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化名陆雪,尴尬一笑,说:“那是因为今日难得有好天气。”

    今日的确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尤其是这种沿海小镇,久违的蓝天,灿烂的阳光,洁白的云朵,天高云淡的仿佛回到了西域一般。

    于是饭后,距离与原随云约定的时间还早,宋今就在客栈门口晒太阳。

    楚留香走了出来,和她并肩站在客栈墙头下,问道:“陆姑娘这么早出来是有急事吗?”——其实他明明看到宋今现在啥事儿没有,就站着晒太阳呢。

    宋今道:“我昨日认识了一位朋友,甚是投缘,今日与他约了地方,你知道他么?原随云原公子。”

    楚留香道:“久仰大名了,只是遗憾未曾见过”——为何偏偏她就能遇到原随云呢?莫非真的是巧合吗?

    宋今惬意的打了个哈欠,对楚留香说:“时间还早,楚公子今日无事的话我们去海边散散步?”

    楚留香道:“实不相瞒,近日海边已经无人再去了,甚至连渔民们都回家休息了。”

    宋今十分纳闷,“今日天气如此好,为何不出海?”

    楚留香压低了声音,说:“这正是由于天魔琴的缘故。”

    “啊?”宋今一脸懵逼,“这和天魔琴又有什么关系?”

    楚留香:“你果然已经知道天魔琴了吗?”

    宋今神情自若的说道:“昨日与原随云公子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了天魔琴之事,莫非真的是天魔琴出现了吗?”

    楚留香见她态度坦然,便说道:“我们也不清楚,正是要调查此事,也正是因为传闻天魔琴将要在东海一个神秘的小岛上面世,因此大批江湖人士,有些是为了一睹天魔琴风采,有些是为了其他目的,纷纷涌来东海。但也不知为何,近日东海频频发生惨案,将近有十余名江湖弟子死于非命,水镇是东海之上重要的交通枢纽,因此,这几日的海边是万万不能去的。”

    宋今这才明白这小镇中原来酝酿着种种风起云涌,这些倒是没听原随云提起过。可能也是因为时间不够,没顾得上,又或者原随云根本就没想到与她说这些。

    楚留香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开纷府今日要来人,我得去会会。”

    宋今一愣,“开封府?”——她全然没想过楚留香说的虽然是真的,但是完全是为了测试她的反应。

    楚留香道:“东海之事似乎已经受到了朝廷的关注,听说是展大人与白大人前来处理,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宋今的反应,就见宋今一直都是愣愣的模样,似乎没反应过来。

    这人到底是不是当年的凤仪公主呢?

    虽然楚留香也考虑过让人带过来一幅画卷,可是这地方距离京城太远,等画卷来了估计答案早都出来了。而且这个怀疑实在是太过于不寻常,一个十年前消失的人能够忽然出现吗?更不用说现在这位“陆雪”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岁吧。

    抱着这样的疑惑,楚留香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默默的关注着宋今的一举一动。

    宋今问道:“这件事情缘何惊动了开封府呢?开封府对于江湖事素来也是不怎么介入吧?”

    楚留香道:“这件事情我也是昨日也弄明白,这里面其实有一个惊天的秘密。”

    正说着,忽然街尾才传来一声马鸣。

    楚留香朝街角眺望过去,就看到那边来了五六个拉着马匹的人,宋今定睛看去,来的可不就是久违的白玉堂和展昭么。

    毕竟已经是十年,他们看起来也成熟了许多,但是白玉堂那风流倜傥的模样,展昭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却一如往昔。宋今眼睛一热,几乎流下泪来,但是她知道自己需要谨慎,便强忍情绪,对楚留香说:“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楚留香道:“好。”

    宋今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但是楚留香是何许人也,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内心的猜疑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解答,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仍旧不敢肯定这种诡异之事。

    但如果“陆雪”真的就是凤仪公主,那其实他也就没有什么堤防的必要了。

    白玉堂和展昭已经走到了楚留香面前。

    白玉堂拱手道:“许久不见,香帅近来可好?”

    楚留香道:“一点儿也不好,这些事情弄得我焦头烂额,幸亏白大人来了,看来我能清闲许多。”

    白玉堂哈哈笑了起来,说:“我也是听说香帅在此,心想必定能够轻松许多。”

    展昭道:“香帅大约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不如进去一叙?”

    楚留香心想如果真的能知道“陆雪”的真实身份,这可就是个好时候。

    便道:“请!”

    结果等三个人进去,他才发现宋今已经不见了,莫非是上楼去了?

    他拦住跑堂的小二问道:“陆姑娘呢?”

    小二道:“说是上楼歇着了。”

    既然她已经回去歇着了,楚留香也找不到理由去打扰她,便就此作罢。

    宋今回去后,将就着写了个段子,使用了技能,开始和西门吹雪每日通话。

    由于这个技能的单向性,因此西门吹雪能做的就是等待。

    这实在是个煎熬。

    宋今道:“阿雪,我今日见了白白和猫儿了。”

    她生怕叫白玉堂和展昭的全名会被和谐,便试试昵称。

    西门吹雪道:“他们已经到了?我也是前天才知道他们去了镇上,你再等我几日。”

    宋今道:“恩,我想香帅已经怀疑到了我,所以我今日没敢去见他们,我也怕自己贸然出现会吓到他们。”

    ——看来叫香帅也不会被和谐,当然,香帅这个称呼也是宋今无意间听到别人称呼楚留香的。

    西门吹雪道:“恩,既然他们过去,相比是和朝廷有关,你只需在客栈等我就好,其他事物切勿参与。”

    宋今道:“你放心吧,我顶多晒晒太阳吹吹风的,哦对了,我今日还要去打听魔琴的故事,我想今日大约就搞定,这样一来,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我可以立刻召唤你过来。嘿嘿,怎么感觉有点像召唤兽呢。”

    西门吹雪表示听不懂。

    宋今道:“对了,梅姨现在仍旧在山庄吗?”

    正事谈完了,到了聊天的时刻,西门吹雪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她仍旧在百花岛上,等我接你回来,我们也一起去百花岛。听说过些日子陆小凤也会带夫人过去。”

    宋今一听,兴奋了,“好棒!这样我们就圆满了呢,啊对了,陆小凤他们当真是退出江湖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似乎也没听到他们的动静。”以前那可是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陆小凤,现在麻烦这么大,却连陆小凤的影子都看不到。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已接手花家生意,陆小凤与夫人好似要决定游遍大江南北。”

    宋今笑吟吟的问道:“那你呢?我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西门吹雪沉默良久,问道:“这一次,你要留下来多久?”

    宋今坚定的说:“永远。”

    虽然她并不知道是否还有什么任务——不,应该说任务是一定有的,但是她就是有预感,这一次到头了。

    西门吹雪淡淡一笑,说:“那,我们要孩子吧。”

    似乎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想要个家。就想要那么一个或者几个可爱的小家伙吵吵闹闹的,一家人在一起,远离世俗、远离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江湖;远离灯红酒绿、推杯换盏的繁华都市,在一方清净之地,安放余生。

    宋今觉得脸颊热腾腾的,但是却莫名的傻笑着。

    “好啦好啦,一定是梅姨念叨的对不对!”

    西门吹雪道:“其实,她倒是很久不说了。”

    宋今叹了口气,说:“我这次可要好好给她赔罪。”

    西门吹雪笑道:“你回来就够了。”

    通话结束后,宋今还真的小憩了一会儿,等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她才带上斗笠面纱赴约。

    结果才走了一半路,就看到不远处朝着自己走来的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并肩而行,表情严肃,互相低声交谈着什么。

    看到了宋今,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宋今仍旧带着面纱,但是对于熟悉的朋友之间,戴着面纱与没戴其实差别不大。熟悉的朋友可以从动作,走路姿势,形体等方方面面认出来。

    显然,白玉堂和展昭认出了宋今。

    这位阔别十年却忽然出现在水镇的凤仪公主。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惊喜,白玉堂和展昭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怎么办,于是三个人就怪异的站在路中间,谁也不动。

    但是于内心来说,白玉堂和展昭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却很快就接受了。因为他们是亲眼见过宋今的凤凰的,是知道宋今的确是具有某些普通人不具有的能力,况且当初宋今消失后,西门吹雪也说过她一定会回来。

    宋今低声道:“今夜我去找你们,我与楚留香住在同一家客栈,我化名陆雪,记住了。”

    白玉堂低声问道:“你、你现在去哪儿?”

    宋今道:“我去见原随云,问一问天魔琴的事情。”

    白玉堂和展昭并不知道宋今的打算,便道:“好,那我们在客栈等你。”

    三人擦肩而过,宋今感觉到两人的视线,轻轻一笑,抿唇道:“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白玉堂和展昭相视一笑,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西门吹雪。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回来了,太不容易了。

    只是宋今也没想到,她与白玉堂和展昭交谈的这短暂的画面,却正好被陪同原随云一起来的金灵芝看了个正着。

    金灵芝本就怀疑宋今,这一下简直是抓住了她的把柄。

    “她莫非是开封府的人?”金灵芝对原随云说,“你还要去见她?”

    原随云思考了一会儿,道:“自然,我们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而且看样子,陆姑娘对天魔琴的故事还是很有兴趣。”

    金灵芝发现了他语气中的不同,试探问道:“莫非你知道了她的身份?”

    原随云摇了摇头,道:“只是猜测,不过……”

    “不过?”

    原随云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心想——不过,恐怕你对这位“陆雪”姑娘的身份会更感兴趣。

    原随云要去见“陆雪”,金灵芝自然不去自找没趣。而且她对“陆雪”的身份很是疑惑,也很奇怪为什么她能引起原随云莫大的兴趣。如今,唯一能解开“陆雪”身份的就只有楚留香和胡铁花了,金灵芝决定接近楚留香。

    金灵芝的轻功和闭气功尤其是好,于是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摸到了楚留香门口。

    房间内,楚留香正在于胡铁花讨论宋今的身份,两人完全没有察觉门外有人。

    金灵芝出身于武学大家,这些年来醉心于呼吸法的练习,因此就算是楚留香,也很难一下子就发现她的存在。

    此刻,楚留香正将自己猜测的“陆雪”的身份,以及为何这样猜测的理由告诉胡铁花,但或许胡铁花需要一个理由来证明楚留香说的是真的,但金灵芝并不需要。

    震惊、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过后,竟然是深深的仇恨。

    她那么深刻爱着的西门吹雪,却连正眼都不瞧她的西门吹雪,却深深的爱着那个化名为“陆雪”的女人。据说当年西门吹雪甚至会亲自在书屋门口等着她,会和她手牵手一起回府,会给她最温柔的笑容……然而,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如今,她用天魔琴为诱饵,只为见西门吹雪一面,却没想到真的凤仪公主却现身了。凤仪公主在世一天,西门吹雪的视线就不会在她金灵芝身上。

    凤仪公主必须死。

    金灵芝在门外咬牙切齿,她一定要让她死。

    她飞快的离开客栈,往原随云和“陆雪”见面的地方走去,她要将这些消息告诉原随云,恐怕原随云也会想办法除掉凤仪公主。毕竟天魔琴这个幌子对他们都还有用处。

    此刻,原随云正接着昨日的内容讲道——

    “……大批江湖人士集结了起来赶往天魔山脚下,混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圣女身负重伤,掉落山下,与她一起坠落的,是武林盟主最看重的小弟子。圣女与那人在山下足足住了两个多月,两人均身负重伤,若不互相帮助,便是死路一条,于是两人便协商暂时放下恩怨,互相扶持。没想到伤势好了之后,他们却产生了感情,两人打算不再出山,就在山底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他们的孩子也随之出生,一切本来很完美,但糟糕的是,有一天,有人找到了他们,具体来说,是找到了盟主的那位弟子。”

    宋今眉头紧蹙,听的格外认真,她似乎能够对这一切都感同身受。

    原随云笑了笑,又说:“他们发现他们正道弟子竟然与魔教圣女过上了日子,生了孩子,这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接受,他们要那名弟子杀了圣女和他们的孩子。”

    原随云叹了口气,又道:“那人自然不干,圣女当时生产后不久,身子虚弱,不是他们的对手,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走了自己的丈夫,后来,圣女回到了魔教,找到了魔教遗留的财富,建立了山庄,独自抚养孩子长大,你也知道,她给孩子取名为西门吹雪,是如今鼎鼎大名的剑神。”

    宋今问道:“那……那名弟子呢?”

    原随云道:“那人被带回后,被关押在后山反省,这一关就是七八年,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人似乎受不了这种痛苦,撞墙自尽了。圣女知道这件事后,独自前去替他复仇,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下落不明了。直到十年前,西门吹雪才打听到了她的下落,自幽灵山庄将其救出……”

    后面的内容,宋今自然就知道了。其实这也不算是天魔琴的秘密,只是一段过去的故事而已。

    原随云又道:“可是这天魔琴又怎么会在凤仪公主手中,在下倒是真的不明白了。”

    宋今心想:那是因为当初本公主一只惊天地泣鬼神的曲子,让西门吹雪一听倾心,便以琴相赠啦。

    原随云笑吟吟的看着宋今,宋今正觉得有些莫名呢,就听耳边传来原随云低低的声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凤仪公主?”

    宋今心中一惊,视线却已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