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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快来看看我家老头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护士！这输液输完了，你们怎么不来换啊！”
“护士！护士！”
……
兴许是忘记孝敬夜班之神了，整个前半夜病房里各种闹腾，这床的液体打完了，那床的呼吸有点快，另一床的身上有点痒，还有一床哼哼唧唧的不舒服。
拖着疲惫的身躯，孟欣洁才刚在椅子上沾了点边，那边定好时间的闹钟又响了起来。
到了该查房的时间了。
病房里的灯光已经调到了昏暗的状态，大部分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都已经沉沉睡去，孟欣洁一个一个的病房一张一张的床走过去，仔细检查着。
“姐姐。”
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的眼睛反射着走廊里透进来的灯光，在一片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孟欣洁扭头看了看，床边的女人已经趴在小女孩的病床上沉沉睡去，床边的卡片上写着小女孩的个人信息：34床，林雨，八岁。
是她啊。
因为白血病入院，生命仅有不到三个月，她的妈妈天天在她面前微笑，然后躲在走廊里痛哭，像是自己这些护士，来来往往之间都看在眼里。
小女孩一直很坚强，不跟妈妈闹别扭，也不会为难她们这些护士医生，打针的时候从来都不喊疼，孟欣洁也是心疼她的，总觉得她这样善良的孩子不应该受到这样子的折磨。
好在最近找到了合适的配型，手术也很成功，这孩子总算是能活下去了。
孟欣洁在脸上挤出了微笑，伸出手在小女孩的头上摸了摸，便也看见了林雨脸上露出的大大的微笑。
“姐姐，你还不睡觉啊？好辛苦啊。”
林雨的声音很小，是怕吵醒身边的妈妈，但是眼睛很亮，孟欣洁看着她，突然就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没事，姐姐在工作呢。”
继续检查完病房里的病人的情况，孟欣洁叹着气，终于能够休息一会了。
“叮——叮——”
呼叫灯突然间响起，孟欣洁浑身猛然一震，拿着器械就跑了出去。
另一个值班的护士也跑了出来，顺便叫醒了也才刚刚闭眼的医生。
“7床的伤口裂开了！需要马上处理！”
“23床突发大出血！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快快快！”
跑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家属大妈瞬间冲了上来，双手像是钳子一样夹得孟欣洁感觉生疼。
“你们怎么搞得！都是血！都是血！”
病人的姐姐也在一脸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
医生和另外一个护士已经扑了上去进行紧急处理，孟欣洁一边忍着手上的痛楚一边解释情况，“家属请冷静一点，病人现在需要抢救，你们请让一下……”
家属大妈一巴掌就把孟欣洁推了一个踉跄，“怎么搞得啊怎么搞得！你们不是说过两天再手术没有事情的么？什么情况啊现在！你们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家属姐姐在旁边瞧着床上星星点点的猩红，脸上的惊恐更甚，“啊啊啊啊！”
孟欣洁揉着胳膊，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突的往外跳，那边的医生和护士还在抓紧时间抢救，她只能拖住依旧处于激动状态的家属大妈。
“是这样，这种病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什么什么就没有料到啊！你们不是医生么？连病都治不好算什么医生？”
“啊啊啊啊啊！”
“病人家属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家属大妈眼睛一瞪，又是一把推在了孟欣洁的身上，“你们是不是可以针对我们家人啊！是不是因为我们没钱就区别对待啊！我看别人都没有事情谁得好好的凭什么就我们家的出事了啊！”
“啊啊啊啊！”
“我草你妈你叫个屁啊叫！老子还在睡觉呢你什么意思啊！”旁边床位的大汉突然间跳了起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
“啊啊啊啊呃……”家属姐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茫然的脸上还停留着两道泪痕，看看浑身肌肉的大哥，又看看病床上血肉模糊的妹妹，再看看瞪着眼的家属大妈，咬着嘴唇变成了轻声的抽噎。
“呜呜呜呜呜——”
家属大妈倒是彪悍，随手把孟欣洁甩在了一边，插着腰就开始跟大哥怼：“谁谁谁！睡你个头！我们家病人大出血了大出血了！”
孟欣洁强行提起精神，凑到病床边的医生护士身旁，帮着搭把手，那边大哥和家属大妈的争吵继续，中间还穿插着家属姐姐的抽噎。
“你们大出血管我毛事啊！出多点死了干净了算了！”
“呜呜呜呜呜呜——”
“你什么意思啊你！我跟你讲要是我家出事，你们一个都别想舒服的睡觉！”
“呜呜呜呜呜——”
隔壁病房的病人们早就被这样大的阵势惊醒，自发的凑到了病床门口进行围观，对着正在发飙的家属大妈指指点点，当然也没忘记正在进行急救的三个白大褂。
激烈的争吵和嗡嗡嗡的讨论混合在一起闯入孟欣洁的鼓膜，眼前的鲜血和紧张的气氛一同刺激着她的神经，多日的疲惫和难言的不耐烦脱口而出：
“闭嘴！”
“……”
空气瞬间为之一窒。
身边的医生和护士手微微一抖，千分之一秒内抬头看了孟欣洁一眼，眼中意味莫名，紧接着便再次低头开始作业，继续着之前的抢救，争分夺秒的跟死神做着斗争。
门外围观的病人们在安静了一瞬间之后爆发出比之之前的嗡嗡嗡声要更加烦人的声音，隔壁的大哥吹胡子瞪眼的杵了一会儿，哼哼唧唧的回床上坐着了。
唯有家属大妈的双眼猛然间瞪大，脖子就像是僵硬了一般一点一点的卡卡卡卡的转向了孟欣洁，眉毛扬起，头发炸开，嘴巴张大：
“好啊！医生你们跟他们一伙的是吧？合起来欺负我们是吧？我跟你讲！今天我们家要是真出了事！你们也别想继续干了！大家一起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