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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队人护送着三人上高台,洛林搂着文森特斯走在前面,他不愧是做过酋长的人,神色沉稳,就算沦为阶下囚依旧保持着强者的风范,而他的脸上有三道抓伤,那是被洛桑抓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知道是否会留下疤痕来。
文森特斯低着脑袋依偎着洛林,脚步有些虚浮,他双眼通红、容貌憔悴,显然这几天过的很不好。
洛桑走在后面,他的左眼缠着绷带,脸色有些差,像是大病初愈,但精神看着还可以,让穆木震惊的是他的身上被粗大的银色锁链给紧紧缠着,两只胳膊因此无法动弹,只有脚能走动。
这是夏尔为了防止洛桑再次狂化而不得已做的保护措施,现在广场上人这么多,洛桑若发狂起来一定会造成死伤,他不允许发生那种情况。
要知道那天晚上狂化后的洛桑可是凭一人之力伤了十几个兽人。
上到高台的三人也都看到了穆木,洛林很平静的朝穆木点了点头,文森特斯则撇过脸去不愿看他,看来心里对穆木有了些怨,而洛桑则双眼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目光柔和似水。
都这样了,还能笑的出来,这傻狗。穆木心里有些泛酸,眼睛盯着洛桑那缠着绷带的左眼看,移不开视线。
夏尔见该到的人都到了,于是对着广场上的众人说简短的开场词:“自古以来雌性的稀少让我们十分注重他们的保护,对伤害他们的兽人给予重罚,但是每年依旧出现许多起强丨暴雌性甚至拐走雌性的事件。五天前的晚上洛桑家起了火,赶去灭火的兽人看到他的伴侣穆木情绪很激动,经过问话得知穆木是洛桑拐来的,在此,我们将对这一事件进行审判。”
夏尔说完看向穆木:“穆木,我身为东区酋长想再次向你确认,你是洛桑拐来的吗?”
所有人都看向了穆木,穆木对此并不怯场,他一个表演小提琴的见过不少大场面,只是紧张是难免的。
“不是。”穆木否认,本来躲在洛林怀里瑟瑟发抖的文森特斯闻言诧异的抬起了脑袋。
他还以为穆木会回答“是”呢。
夏尔似乎早已料到穆木会否认,他继续问:“可是那天晚上有很多人都听到你承认了。”
“我乱应的。”穆木话音刚落,下方的人群便哗然了,这么严重的事可是能乱应的?
夏尔正经的追问穆木:“为何乱应?”
穆木低垂下了眼睛,撒谎:“因为我害怕,那晚洛桑被兽性给侵蚀了,我恐惧之下没了主意。”
“我不认为一个人会慌张到胡乱承认自己是被拐来的。”夏尔不认可穆木的这个理由,他处理事情一向追求公正,所以他继续追问穆木:“之前部落里有很多人听到你和希尔在市场上吵架,并听到你说你并不喜欢洛桑,这件事是真的吗?”
穆木抿直了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承认了就等于承认他是被洛桑拐来的了,不承认,就等于当众承认自己喜欢洛桑。
承认喜欢洛桑?这对穆木来说有点难。
夏尔见穆木不回答,于是他把希尔叫了上来,并问他:“希尔,这事是真的吗?”
穆木紧张的看着希尔,放在双膝上的手抓着自己的裤子,只听希尔平静的说道:“是真的,但这件事存在着一些误会,那天穆木在店里和我说他和洛桑之间的事,你们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喜欢洛桑,所以眼红了,忍不住嘲讽穆木,说‘一定是你倒追的洛桑’,穆木听了以后很生气,觉得没面子,就反驳我,说是洛桑追的他,我不信,说他明明看起来超爱洛桑,穆木一时激动,才反驳我,说他才不喜欢洛桑,不巧这句话被市场上的人听到了,大家便对他们产生了误会,对此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了,是我一时嫉妒,让大家误解了他们的关系。”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些人信了他的话,有些人则不信。
穆木坐在椅子上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希尔为了保护洛桑居然不惜抹黑自己,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市场上希尔说的那句话:
我觉得我比你好。
穆木低下了脑袋,抓着裤子的手握的更紧了,原来他真的……比不上希尔。
夏尔觉得希尔在瞎说,不过他当时不在场,具体情况是不是这样他无从考究,只能扭头问穆木:“是这样的吗?”
穆木抬头看向希尔,希尔看他的目光带着警告,穆木又看向洛林、文森特斯和洛桑,洛林和洛桑都没什么表示,他们清楚希尔在强行曲解事实,穆木会承认他喜欢洛桑才有鬼,只有文森特斯一脸哀求的看着他。
穆木勉为其难的点头了:“是这样的。”
“这么说你是爱洛桑的了?”夏尔故意这样问,不是他有意为难穆木,而是想给他一个彻底摆脱洛桑的机会,或是倘然接受自己感情的机会。
夏尔笃定穆木前期是被迫跟洛桑在一起的,但他也确定穆木现在对洛桑有了感情,而他昨天提醒穆木这个世界绝对尊重雌性的意愿,就是想让穆木做出选择,如果他恨洛桑多一些,他会毫不犹豫的驱逐洛桑,如果他爱洛桑多一些,那么他会帮他。
就如夏尔所说,这场审判由穆木掌控,爱或不爱,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如果可以,夏尔真不想这样逼问穆木,但是他没办法给穆木更多的时间考虑了,因为审判已经在进行,而他必须给大众一个清楚的交代。
穆木陷入了纠结之中,他爱洛桑,然而这是他刚刚意识到的,他知道他应该顺着希尔给他的台阶下,倘然承认他爱洛桑,但是他的心底又有些无法释怀。
果然他对于爱男人这件事还有些接受无能。
夏尔看穆木陷入沉默,他无声叹气,催促似的再次问他:“爱不爱?”
“额……”穆木有些被逼急了,他想点头,但看到高台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顿时僵住了,心慌意乱。
这确实为难穆木了,以他的性格就是爱女人都不会轻易说出来,更何况是爱男人。
夏尔没办法再给穆木犹豫的时间了,下面的人群明显看出了倪端,既然穆木沉默了这么久都没回答,看来他还是怨恨洛桑更多一些的,于是他做下判决:“洛桑强迫穆木做他的伴侣,给予终生放逐!”
穆木惊了,他慌忙叫道:“等……”
“等一下!”希尔比穆木叫的更快,所有人都看向他,只见他一脸毅然的问夏尔:“部落是不是绝对尊重雌性的意愿?”
夏尔点头:“是。”
“那么如果我想和一名流浪兽人结伴,是不是可以让那名流浪兽人随着我在部落定居?”希尔继续问,穆木心跳加速了,身上一阵发凉,有了不详的预感。
夏尔盯着希尔看,过了一阵才点头:“理论上允许。”
“那么我要和洛桑结伴!”希尔红着脸大声说道,在他决定继续追求洛桑时,他便豁出一切了,也正是这不顾一切的决心,让他从一个天真的男孩蜕变成了男人。
人群炸开了锅,穆木的脑袋瞬间陷入了空白,文森特斯抱着洛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感动的不行,至于洛桑……
洛桑目光复杂的看着穆木,穆木与他对视了一阵,然后低下了脑袋。
他已经没资格再看洛桑了,他连承认爱他的勇气都没有。
专区的观看席里,部落长老们都看着西区酋长夏洛克,夏洛克很淡定,挑眉说了句:“我这小儿子挺有魄力的,不是吗?”
夏尔就知道希尔会这样说,他示意现场安静,然后看向穆木:“穆木刚才也有话要说吧?”
穆木在发呆,晃神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他低着脑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高台前面。
深呼吸了几口气,穆木等自己的心绪略微平静些了,才开口说道:“我想说的是,关于我的那些信息都是真的,我是流浪夫夫的孩子,被洛桑在中央密林里所救,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早已化作了白骨。至于我们的结伴,我就老实跟你们说吧,我在他向我求婚时压根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所以就胡乱答应了,所以他并没有诱拐我,也没有强迫我。”
夏尔正经的看着穆木:“这是实情?”
“实情。”穆木点头,他继续说道:“还有我想更正一下希尔刚才说的那件事,当时在店里他并没有眼红我,我们之所以吵起来是因为当时的我已经意识到了结伴的含义,所以对和洛桑胡乱结下的伴侣关系感到不满,而我说不喜欢洛桑也是真的。”
夏尔大致明白了:“这么说你和洛桑的伴侣关系并不是他强迫你结的,但也不是你自愿结的?”
“对,当时我不懂,但现在我懂了。”然而当时的他不爱洛桑,现在却爱了。
却在刚刚意识到这份爱意时便狠狠的输给了希尔。
穆木昂头看天空,努力让眼睛干燥一些,不妙,他有点想哭。
夏尔思索了一阵,有了决定,他重新判决:“我认为穆木刚才所说的话属实,既然洛桑没有强迫他,那么我收回刚才的判决,但鉴于两人在结伴时穆木不清楚结伴的含义,所以我建议两人解除伴侣关系,给穆木重新选择的机会。”
夏尔说完看向穆木:“你想和洛桑解除伴侣关系吗?”
穆木点头,至始至终不去看洛桑。
夏尔于是对着台下的众人大声说道:“那么我在此宣布:穆木和洛桑的伴侣关系正式解除!”
穆木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些舒坦,又有些压抑,他本想走人,但想了想,转身走到了洛桑面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对着洛桑九十度深鞠躬,向他道谢:“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了,你对穆木很好。”
洛桑皱起了眉头,但他什么都没说。
穆木对洛林和文森特斯也鞠了一躬:“也谢谢大叔和叔叔的照顾了。”
这样做的话,他们一家的名声应该能挽回吧?穆木这样想着,以平静的姿态下了高台,他一路穿过人群,无视人们看他的各色目光,等离开了广场,他才开始奔跑,发泄似的。
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