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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正当晌午,深秋时候,阳光有些懒懒散散,照射在昆仑胜境,一切都显得很悠闲。
叶青篱盘膝坐起来,凝神检查自身修为。
半刻钟后,她长吐一口气,神色间半是疑惑半是欣喜。
“修为没有增长,但经脉和丹田却被拓宽了一倍也不止。”她手指习惯性地扯过衣袖边角,思索,“我当时的灵力和精神都已经被透支到了极限,只会面临两种可能。要么是得到灵气滋养,破而后立,修为更进一层,要么是伤到了根本,此后不但修为倒退,要再次进阶也更加困难。”
绣苑的小花园里,踏云兽在叶青篱身边转来转去。它的大眼珠子在眼眶里滚动着,喉咙里咕噜咕噜:“傻了傻了,不得了,叶青篱变傻了。”
听到这熟悉的咕噜声,叶青篱心神回转,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一个纵身,就往鲁云身上跳。
踏云兽扭转屁股想要躲开,却没料到叶青篱整个动作都比平常灵便敏捷了许多,它的长尾巴刚自空中甩了半个圈,大嘴则半张着,叶青篱便已经跨上了它的宽背。
“鲁云,不过几天不见,你脾气就涨了许多嘛。”叶青篱得意地揪着它脖子上的长毛,抿唇一笑。
话刚出口,没等鲁云回答,她心里又是惊喜:“轻健灵便,经脉通达,骨骼强韧,莫非真是破而后立,脱胎换骨了?”
照这个状况,她的修为虽然没有增加,但得到的好处却比一时的修为增长还要大得多。
因为在练气期内,同一个阶段一两层修为的增长只要是肯花时间堆积。就能做到,而脱胎换骨、经脉拓宽这种事情却可遇不可求。往小里说,这能帮助修士虏实根基,往大里说,这却是硬生生地改善了人的资质。
而若是资质容易改善,天底下也就不会有那许多修士在底层苦苦挣扎了。
叶青篱一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她不过是应堂妹之邀。去了观澜峰一趟。却在那天池边遭遇了一场奇境之绝险。那段经历之离奇,其中每一个转折对她心灵的冲击,都自然铭刻在她灵魂中。却难描难绘。
下意识地,她将心神沉下,调用灵力触动乾坤简。
乾坤简回馈的信息让她放下心中大石之余,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虽然到了外界。她依然可以通过乾坤简沟通到长生渡,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叶青篱。也就不会依赖一件法宝到将之当成自己全部的支撑。
“鲁云,”叶青篱的声音不自觉放低,问出了从醒来起就有些回避的一个问题,“我是怎么回来的。陈容呢?”
她本来并不觉得自己能从踏云兽这里得到答案,哪想鲁云从鼻子里喷了口气,便回答道:“那小子?哼!那小子早被他家里那群虚伪的家伙给带走啦!你们从澜河源头。一直被冲到了观澜峰脚下的门派大阵旁边,我感应到你的气息。就去找你,然后陈家那群白痴也跟了过来……哼哼!”
它表达得有点混乱,不过叶青篱还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那陈家,有什么表示没?”她又问。
一直站在旁边没吱声的顾砚这才插嘴道:“他们跟我师尊道了谢,又给你这样一块令牌。”
他撇了撇嘴,似有不屑地扔出一块枫叶状的深紫色令牌。叶青篱抬手接过,见这令牌不过巴掌大小,叶片脉络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看这材质似乎是天净沙混合了紫光铁。这两样都是黄级二品的炼器材料,可以用来炼制低级法宝,叶家这令牌倒是做得好大手笔。
叶青篱感觉到其中似有阵法,便送了些灵力过去。
令牌上腾起光幕,其中流转着一排篆字:“御枫号甲等贵宾,云七十三。”
叶青篱又加大灵力输出,便见这一排文字自然隐去,然后光幕忽然大张,噗就形成一个护罩,将她包裹在其中。
“防御法器?”叶青篱惊异,“最低也是上品,这令牌……”
她皱眉问:“顾砚,我跟陈容在山脚下出现的时候,首座也在场吗?为何陈家要向首座道谢,又赠我令牌?”
“你是昭阳峰弟子,他们向我师尊道谢也不算奇怪嘛。”顾砚哼哼道,“不过我也觉得陈家的人全都脑子有毛病。你是你,我师尊是我师尊,是你救了他们那个病疙瘩,又不是我师尊救的人。”
叶青篱深吸一口气,又问:“当时陈容情况如何?”
“我怎么知道?”顾砚没好声气,“不过看那个陈什么什么的表情,好像很惊喜的样子,应该是很好的。你这人真是的,你有闲工夫关心那些脑子有毛病的家伙,怎么不关心一下我的肚子?你自己算算,你欠我多少顿饭了?”
他理直气壮地抱怨,那神情姿态一如从前分好未变,叶青篱却忽然觉得心中一暖,她问:“鲁云找到我的时候,你也在场吗?是你让首座去找我的?”
她心里想着:“陈家之所以那么简单就放了我回来,还赠我令牌表示感激,大约也是因为首座在场,他们不得不忌惮三分吧?不知道陈靖在这其中是个什么位置?但愿陈容师兄的病能够治好,有他在,我跟陈家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太紧张。”
叶青篱对陈靖和整个陈家都全无好感,她尤其厌恶陈靖,要是有机会,她绝不介意狠狠教训这个家伙一顿。不过她跟陈容是一起从绝境中走出来的,在她心里,已经把这个病师兄当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了。
她希望陈容好,也就不想跟他的兄长闹得太僵。
“不过我现在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就算我想跟陈家斗,却也没有那个资本呢。”她的心态大有改变,竟然会想:“现在没有资本,不代表以后也没有。等我以后有了本钱。若是不想陈容师兄为难,大不了偷偷教训陈靖就是。”
至于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的想法,叶青篱却从未有过。她对陈靖是厌恶,对叶青羽则是视如毒物,理都不想再理。
“我可不是关心你!”顾砚回了叶青篱的话,把她的思绪又拉到当前。
叶青篱便见这小霸王扭过小脸,大声说:“你已经欠我十六顿饭了。欠了我的债。没还清楚之前你别想消失!”
他腮帮子鼓鼓的,漂亮的眼珠子转动个不停。叶青篱眼力好,很清楚就看见他双颊上透着微薄的红晕。这点可疑的红色染在他脸上。叫他整个人都显得生动活泼起来,那些一直沾在他身上的,超乎年龄的戾气,也便随之消失。
“要想把任何欠债都追到手。你还要更强大才行哟。”叶青篱忍不住逗他,她伸手高高指天。“你要有这么强大,强大到能够撑住天地,你才有资格对任何人说,‘我是债主’。”
顾砚翘着鼻子。不屑道:“这话哪里还用你说,我心里明白得很!”
他一扭身就沿着绣苑门口的小路跑开,那小身板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也不知又跑哪里去了。
早在几个月前叶青篱就习惯了他这个到处乱跑的野性子,此刻见到他这熟悉的动作。竟有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感觉。就连顾砚这个可恶的霸王脾气,都显出种小孩子的质朴可爱来。
虽然用质朴二字来形容顾砚,本身就很奇怪。但仔细看来,顾砚这孩子霸道归霸道,嚣张归嚣张,他的本质却也不过是直来直往,不懂任何掩饰罢了。修仙界霸道嚣张之人何其多,只是极少有人会像顾砚这样将之当成准则宣扬出来而已。
相比之下,顾砚这个小霸王反而直接得可爱。
踏云兽感应到叶青篱的思维,又哼哼着嘲笑她:“那是因为顾砚现在年纪小,你才会觉得他直接得可爱。要是等他再长大几岁还是这个样子,我看你还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心情。”
它摇头晃脑着,自觉对人性的研究越发通透,鲁云已经是一只充满智慧的灵兽了。
叶青篱遥想一下少年顾砚还如今天这般,顿时就打了个寒战。
一个小孩子时而语出惊人,旁人只会觉得是童言无忌,听过便罢,偶尔一笑置之,当成笑话来听,也可做调剂。但一个思维相对成熟的少年若还是顾砚现今这般脾气,那就只会让人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自大愚蠢,叫人观之生厌了。
不过人的本性很难被改变,叶青篱也没有力求“浪子回头”的兴致。她只负责去做她该做的,至于顾砚的心理状况,不在她责任范围之内。毕竟在此之前,她也有过数次引导顾砚理解大众思维的举动,奈何这破孩子总是歪理一堆,说到最后,往往是以叶青篱的失败收场。
“鲁云……”她将上身往踏云兽的宽背上一趴,唇角微微上扬,“跟你一起真好,回来真好……”
这个下午,她就靠在香樟树边什么也没做,只是望天观云,一直看到金乌西垂,火烧天际。
云海之变幻,不过随风而起。如人行走,除却自身意志,更多的还是在外界各种因素的影响下,走得或快或慢,或者停步,或者折向,或者一路直通到底。
“大道三千,每一处皆可成道。”申时末刻,叶青篱站起身来,靠到踏云兽脖子边上说:“如果人生是云海,只能处处身不由己,那修仙是不是就要在这身不由己当中,把持住自身,同风雨煎熬,以求那个随心所欲?”
踏云兽打了个响鼻,摇晃着大头道:“人类最喜欢把最最简单的事情,绕出无数个大圈子,然后找到了答案,又自以为这是艰难险阻的成果。”
叶青篱顿时哭笑不得,她轻轻推了鲁云一把,哼道:“今晚没菜吃,你吃空气吧!”
她储物袋里的东西早就在地下河中消耗得几乎是一干二净,之所以说“几乎”,那是因为她还剩着一些零碎和最后一颗辟谷丹。那颗辟谷丹在她想拿给陈容吃的时候,陈容的身体已经断了气息,而到后来。她脑子里则是除了往前走再没任何其它概念,早便忘了还有这么一颗辟谷丹可以吃。
取出这最后一颗辟谷丹,叶青篱小心用玉盒将之装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鲁云的注意力又被她这举动吸引过来,好奇问道。
叶青篱轻抚着玉盒,叹道:“这颗辟谷丹,可以留作纪念。”
鲁云又嗤笑:“无聊的人类!”
叶青篱摇头笑笑,再次翻身爬上鲁云的宽背。拍着它后脖子道:“鲁云。我们得下山一趟才成,不然今晚还真没东西吃呢。”
一提到吃的,鲁云立即就积极无比。
云雾瞬间从它四爪之下生起。踏云兽御风乘云,快速冲向山下的昭明城。
叶青篱就在鲁云背上翻检储物袋,她计算着:“凡级二品的攻击符篆只剩六十三张,凡级三品的攻击符篆还有两张。这些东西要用来防身。不可以卖。”
过得一会,她笑道:“鲁云。我现在可真是穷得叮当响,只在长生渡里还存着一颗上品灵石,其余就连一颗灵珠都没有了。你看,我都沦落到要卖灵药的境地。你以后是不是少吃点?”
“你的灵药不是很值钱吗?”踏云兽鼻子里喷着气。
“值钱的都不能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叶青篱又揪着它脖子上的毛发扯了扯,“这以后我可再不敢动那些将人带入长生渡的念头了。你看。连我这样没长成的,都有人想要劫色。要是长生渡被人知道,我这里早就连骨头渣子都给人拆得不剩了。”
一人一灵兽之间,动用的是意念交流,所以叶青篱的笑意也是直接就印在踏云兽脑海里。
鲁云飞行途中的云头一顿,那动作又险又急,差点没将叶青篱甩下背去。
“你真的是叶青篱?”鲁云喉咙里咕噜咕噜急响,它很明确表达着它对叶青篱此刻状态的惊异之感。
“不是我还能是哪个?”叶青篱笑吟吟的。
踏云兽闷头继续飞行,心里的感觉十分奇异。这是从它相识叶青篱以来,头一次看到她真正从无处不在的拘谨中走出来。在这之前,踏云兽眼里的叶青篱虽然也在渐渐走向成熟,但她依然脱不了缺乏自信、谨小慎微的状态。
这种缺乏自信并不表现在明面上,这体现在叶青篱每一个决断,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中。要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叶青篱,那自然是它这个与她休戚相关的契约灵兽无疑。
他们是最亲密的伙伴,他们之间可以存在完全的信任。再没有谁能比鲁云更懂,叶青篱骨子里一直存在着的惶恐与无所依从。
忽然之间,一旦见到叶青篱从里到外都脱胎换骨了,鲁云竟然不知是喜是忧。
喜之处自然不需多说,而它的忧虑则有些可笑:“她越来越从小聪明变成有真智慧了,要是她再聪明一点,我以后怎么还好意思说她笨?但是给这个家伙做灵兽,我已经很被其它灵兽耻笑了,要是连说她笨都不行……”
灵兽的烦恼被掩藏得很好,叶青篱并不曾察觉。
他们虽然心意相通,但同时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凡是不想让对方知晓的思绪,他们都能主动屏蔽。
昭明城很快就到了,这次叶青篱不需再掩藏行迹,便带着鲁云一起光明正大地进了城。在这座昆仑属城当中,鲁云引起的注目依然不少,叶青篱也不多在其它地方停留,直接就进了仙灵易市。
修仙界的消息传递速度着实不慢,这次陈家大张旗鼓地在澜河搜索她与陈容,鲁云又在河里河外守了七天,叶青篱其人早便被不少人知晓。
待他们走进仙灵易市,来来往往间竟有不少修仙者对着叶青篱测目,他们或是指点,或是议论。有些人目光嚣张,有些人目光谦和,有些人只是好奇,还有些人则带着挑剔的审视。
叶青篱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不过数息之后,她就调整了过来,此后只将那些目光当作天边浮云,不再因此而有分毫心绪波动。
周天星辰大阵的考验她都走过来了,尘世间这点目光与人言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到陈家赠送的那枚令牌,便径直走入陈家开办的那间珍物阁,准备卖掉储物袋里所有的未经炼制的低品阶灵药。这间珍物阁是昭明城中有名的大型综合类修真店铺,隶属陈家御枫号。
叶青篱如今不怕被人观察,按照她的猜想,自己身边盯着的眼睛在最近这段时间内,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既然有了这块令牌,不妨就用用其中的特权,也算是先找陈靖收点利息。
她带着踏云兽,不急不缓地走进珍物阁一楼,然后出示令牌,立即就有店倌儿和掌柜热情地迎了过来。
在她所不能感应到的三楼之上,有一老一少正饶有兴致地通过一件镜类法宝打量着她。
“爷爷,我看她也很平常啊,怎么掌门还传令说,不能动她?”
老者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傻丫头,我平常可有教你,看人看事一眼就能定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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