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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南风
从这天早上开始,到之后的三天时间里,伊迪身上几乎无停歇的觉醒之痛又集中爆发了四次。
及至第三天入夜,痛感才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如潮水退去,伊迪痛到麻木的身体渐渐恢复各种知觉,甚至比从前敏锐百倍。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成功挺过了父亲所说的第二次觉醒。
叶暄和听他说起,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这三天伊迪休息不好,他也跟着提心吊胆,此刻心中那一根一直绷紧的弦骤然放松,顿觉困意袭来,疲惫不堪,将伊迪一搂便倒在床上,两个人双双睡去。
伊迪入睡前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起码能睡一圈,都已经做好了一觉醒来吃晚饭,甚至是第三天早饭的准备。然而实际上,大概仅仅两三个小时之后,他就突然清醒,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叶暄和还在身边沉沉睡着,伊迪在他怀里转过身,摸了摸他的脸,他也没有反应,依然睡得香甜。
——他太累了。这三天对伊迪而言,只是身体的灾难,对他来讲,却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可这并没有影响伊迪的视觉,甚至比白天的感觉更加纤毫毕现。他精神抖擞,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夜行性动物,在黑暗中守候,静静观望,伺机捕捉猎物。
不知从哪里传来熟悉的呼唤声,那声音很响,在静谧的深夜里显得十分突兀。伊迪下意识看向熟睡的叶暄和,用手轻轻遮住他的耳朵,担心吵醒他,随后才意识到,这声音是来自于他的脑海。
是南风的声音。
向来十足可靠的南风,无论什么时候都随叫随到的高级人工智能机器人,这次却在伊迪精神力觉醒之初,就奇妙的陷入了系统升级的状态,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
事有凑巧,可伊迪一点儿不认为这次也是巧合。在他看来,南风突然的系统升级跟自己的精神力觉醒一定存在某种程度的关联。只不过这三天他自顾不暇,还没有顾得上深究。
南风的呼唤依然在伊迪脑海里不断回荡,那声音叫他出门,叫他去往某个地方。
伊迪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将枕头一点一点塞到叶暄和空着的手臂中,又替他拉好了被子,这才慢慢下床,穿上外衣走出门去。
循着脑中的指示,伊迪走出楼外,离开住宅区,一直来到了空旷的训练场。
夜晚的风雪很大,耳畔都是呼啸的风声,天地之间一片茫茫。而一架醒目的金红色机甲就静静伫立在冰雪之上,不动如山,宛如沉睡初醒的巨人,安然散发着隐隐的金属光泽。
他那么漂亮,又那么威风,比以前见过的所有机甲加起来还要迷人,只看外表,伊迪就已经心生欢喜,为他折服。
南风?伊迪试着在脑海中询问。
“是我,主人。”金红色机甲响起熟悉的南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南风!你终于回来啦?你原来没骗我你真的是机甲啊?我那个时候叫你你还记得吗?伊迪脑海中不断发问。
“是的。对不起,那个时候,没办法帮你。我的系统设置是与你同步升级,升级中的我完全动不了了。”南风认真的解释道。
“南风!”伊迪暂时放弃了不熟练的精神沟通,快步跑过去,迷恋地抚摸巨人金红色的外壳,“你真是太漂亮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你尽可以驾驭我。我生来便属于你,是你的本命机甲,此生与你同在。”南风巨大的身躯动作优雅地单膝跪地,向他伸出一只手,“现在,你可以进来试试了。”
伊迪高兴坏了,跳到南风手上被瞬间传送进入驾驶舱。虽然之前就听父亲讲述过白家族人的事情,也曾经猜测过母亲留给他陪他长大的南风会不会就是他的本命机甲,等到亲眼看到南风展开完全形态出现在面前,迎接自己进入驾驶,伊迪还是激动的不能自已,摸着驾驶舱内壁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南风内部拥有一套完善的纯机械操作系统和一套智能操作系统,但对d级体能的伊迪来讲,这两套系统都是万不得已之下的备用品,他要用的,是纯然的精神力操作功能。
在南风的引导下,伊迪在驾驶席坐下,四周立刻充满了一种像气体又像液体的特殊物质,若有若无地包围着他,在他的大脑与机甲的中枢之间产生精神链接,而巨大的机甲则跟随伊迪的精神指令一步一步动了起来。
金红色的巨人悄无声息飞上天空,在风雪里自由穿梭,像一尾漂亮的游鱼。
因为担心打扰到其他人,伊迪暂时没有试验机甲的武器系统。把别的几项功能试了一遍、被南风叫着回去的时候,他还有些恋恋不舍。
南风温柔地开口说:“根据我的检测,你的身体现在需要休息,回去吧。再说有人要醒了。”
伊迪这才将南风收进空间钮,回了房间。摸黑挂好外套,去掉身上凛冽的寒气,他慢慢爬回床上,把枕头从叶暄和手臂里拿出来,自己钻进去。
叶暄和还是保持着伊迪离开前的样子,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他太疲惫了,被惊动也只是迷迷糊糊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没事,睡吧睡吧。”伊迪赶紧小声地说,替两个人盖好被子。他的精神十分亢奋,可正如南风所言,他的身体需要休息,尽管心中觉得自己可以再战一夜,还是躺下没多久,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伊迪本就十分热爱机甲战斗,梦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机甲战士,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在全息网络中的对战平台上一玩就是七八年。只不过从前他是没有那个条件进行真实的对战,才在现实中并不过分表露这点。
如今精神力觉醒之后拥有了自己能驾驭的、独一无二的本命机甲,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端狂热的状态,每天都早出晚归,甚至不眠不休,跟南风厮混在一起,熟悉机甲的每一个部分,练习跟南风的默契配合。
伊迪是过得很高兴,太子殿下就有点不高兴了。他觉得自己的伴侣不仅冷落了自己,而且跟南风待的时间也太久。
在此之前,叶暄和并不是没见过南风的人形。然而南风自升级后,人形更加俊美无俦,简直会发光。而且南风作为s级机甲的中枢系统,升级后更加愿意脱离机甲本体以人形存在了。有些动作机甲形态做来还不觉怎样,人形就实在有点没眼看——比如说抱伊迪上去驾驶舱这个动作。
只不过,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宽容大度的alpha,吃一个人工智能的醋,也是够够的了,实在有些难以言说。是以心中再不愉快,也都暂时憋在了心里。
没多久,整个斯诺星基地的日常都发生了变化。
伊迪自己显然是难以达到练习实战的效果的,叶暄和跟凌肆又都不允许他一个人跑远,于是每天早晚有空时,他都去找基地的将领们进行挑战,说是点到即止、友好切磋。
一开始这些alpha们都抱着不想表现出过分欺负一个omega的样子,相让得非常明显,输也输的理直气壮。结果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个omega进步神速,他们再想全力取胜也几乎没什么机会了。
与欺负娇弱o沙文主义的将领们更不愿意面对被一个十七八岁的omega小朋友打败的命运,到后来干脆天天老早就躲开他去出任务、或者找借口说没忙完要工作。整个基地跟着伊迪的狂热陷入了一股奇妙的、勤奋加班的热潮。
下属们工作热情高涨,叶暄和自然没什么意见。只不过伊迪对他的态度却叫他很有意见。这段时间以来,伊迪沉迷机甲对战不说,挑战遍两个军团的alpha将领也不找自己不说,甚至也不怎么爱跟自己去地下实验基地巡查了,而是更愿意跟凌中将去打异兽。两个人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一间套房能见上一见,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某天早晨醒来,刚吃完早饭,叶暄和见伊迪又要跑,叫住了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伊迪想了想,“不知道诶,有事吗?”
“你急着去做什么?”太子殿下心中郁结,没回答,问了另一个问题。
“喔!”说到这个伊迪就笑了,“我跟第九军团的莫中校约了今天打一场。你要去看吗?”
见对方完全没有领会到“今天原本是我们结婚的日子”这种觉悟,叶暄和简直愤怒,刷的站起来,冲他晃了晃手腕上的s级机甲天海的空间钮:“用s级的机甲欺负a级机甲的莫中校算什么本事?来,我跟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