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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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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浣坐在庭院里,脸色不太好。

    瞎子和赵区区没理他,俩人正合计怎么处理这一坛子腐肉。

    “搬哪儿?”她看着那半人高的坛子,心想里面到底是几具尸体堆堆积而成。

    “隔壁吧”瞎子当机立断。

    赵区区抬头,看了一眼瞎子,说道,“要不……搬到周婉那里?”

    她不是一个好女孩,真的,她心眼小,喜欢报复,周婉得罪她算是得罪惨了,这辈子不分个高低上下你死我活她都不乐意。

    瞎子咧嘴一笑,准备实施这个计划,周浣却忽然走了过来。

    “等等。”他脸色惨白,目光却有些坚定,伸出颤抖的手,揭开那盖子。

    赵区区与瞎子互相看了一眼,心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病,看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退后几步,瞎子护着她,两人静静的看着周浣再次探头看向坛子里面的东西。

    手骨上已经爬满了蛆虫,但其长度形状,隐约可以看见这是一个女人的手指。

    他心跳的厉害,退后几步,狠狠的踢向坛子。

    “你疯了!”赵区区瞪大双眼,一瞬间想了许多,这坛子要是倒了这地方谁收拾住不下去了啊啊啊尼玛谁愿意整天对着一坨脏东西生活不行还是要早点换地!

    瞎子未能及时制止,两人淡定的看着坛子稀里哗啦破了一地,至于那些黑黑黄黄白白的东西,当他们瞎了吧。

    腐肉流的满地都是,呈红黑色,一些骨架在中间堆积曲折,周浣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木棍,将中间的骨架挑了起来,从房里提出两大桶水,狠狠的冲刷那骨架。

    “把我哥洗澡水给用了。”赵区区挑眉,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骨架渐渐变得清晰,周浣蹲在地上,辨认了许久,从中挑出一截踝骨,仔细凝视。

    瞎子眼睛一直散着光,与平时算命的瞎子无二,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当他聚精会神的看向某个东西时,目光很犀利。

    “那踝骨似乎受过损伤。”

    ………….

    周浣认识坛子里的尸体,并且交情不浅。

    赵区区从他的表情得出结论,随即跟瞎子商量转移阵地的事。

    “我们得换地方。”她认真说道,“这事情不小,会有人来查。”

    不管什么时候,宫里发生的命案,大都是阴谋下的牺牲品,有些牺牲品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死的冤枉,但谁也不会可怜她,有些牺牲品藏匿于某个角落,大家都知道她已经死了,但可能谁也不会去揭穿,后宫的战斗,残忍的无法想象。

    但周浣这个样子,明显很不甘心。

    所以这件事会捅出来,他们不想掺和,只有离开。

    瞎子很赞同她的看法,进屋就准备带着赵尔尔撤。

    …….

    蓝衣少年目光有些呆滞,他望着地下的尸骨,眼里闪过泪光。

    诚然如赵区区所猜想的那样,他的确认识这人,并且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是他的生母,一个异国公主。

    ……

    所有人都知道大周傀儡小皇帝无能,政权只能放任给长公主周婉。

    可谁知道,他的无能为力是从出身便开始的。

    先帝只有一子一女,周婉的母亲据说是他的真爱,太宗后宫三千,独宠周婉之母,韩氏。而他的母亲,不过是先帝某次征战外族所获得的战利品,没有丝毫情爱可言。

    后宫每个人的生存都步履维艰,特别是那个男人一直只爱一个人,还晾着他们其他人,整座皇宫内,只有一对秀恩爱的,其他全都是实际上的单身狗。

    狗急了,当然得跳墙。

    在某个月夜,某个大胆的妃子开始往太宗茶里下药,当然,不过是一般的**,处理好了,情趣还不小。可惜,太宗不领情,盛怒之下,一掌劈死那妃子,转身便去了韩氏的宫殿。

    可路上,出了点波折。

    这波折,便是他的母亲。

    周浣是这波折里生出的皇子,太宗还是没杀他们母子俩。

    而韩氏也大度的原谅了她的母亲,表示可以送她去太后身边伺候,周浣放在她手下养。

    一分别便是许多年,而在他七岁那年,也是先帝垂垂老矣的时候,他忍不住去清宁宫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过后,他便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九五至尊,接她回来。

    他亲眼看见,他的母亲,面黄肌瘦坐在角落里,给人刷痰盂。她过得很不好,而且脚也受了伤,一跛一跛,与瘸子无二。

    她的脚踝受了伤,是用铁丝勒得,并且已经伤到了骨头,据说是因为没有伺候好那个老妖婆而受的惩罚。

    是了,在他眼里,清宁宫那位,不过是个老妖婆。

    …………

    这么些年,她的下落一直不明,直到踢开这坛子。

    他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流出。

    心脏缩紧,痛的厉害。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抱着那骨头,哭得隐忍而哀伤。

    ………..

    有些人心里藏着一道疤痕。

    面上不会表露出来,可想起来,总会泛着疼,一遍一遍的疼。

    那一截踝骨变成了周浣心里的疤痕。

    再也抹不去。

    他靠在树下想了许久,却总想不起母亲的面貌,可越是这样,他越难过。

    ……..

    “啊,天吶!这是怎么回事?”

    某个闻道味道路过的太监走了进来,尖着嗓子开始叫喊。

    “快来人!”

    “夭寿哦-----”

    冷宫忽然开始热闹了。

    宫里脚步声叠起,不知道有多少人走了过来。

    月色深沉,宫里却灯火通明。

    一个抱着白骨的少年落寞的靠在树上,满地腐肉流淌,画面妖异而邪魅。

    空气中的酸味越来越淡,直至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