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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儿本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是有意占司徒媗的便宜,只是有感而发。
他被司徒媗的话呛了一顿后,觉得好没趣。司徒媗也意识到自己把气氛弄得太过僵硬了,又对石子儿笑笑说:
“我跟你说笑呢,怎么,被我吓到了吧。”
“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让你再吓我,捉个虫子放你脖子里去。”说完便从草丛里撅了根狗尾巴草来,在她脸颊旁那么晃了一下。
司徒媗只觉得好似什么东西爬了过来,吓得一缩脖子,忙用手在脖子边脸颊旁拍打。
石子儿看着她那样哈哈大笑,司徒媗才知道上了当。追打着要揪他耳朵,边追边喊:
“你这个烂石子儿快给我站住,敢戏弄我。”
司徒媗追到了他扯住他的袖子阻止他再跑,石子儿伸出手挠司徒媗的痒痒。司徒媗怕痒就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左手,石子儿挣脱了又往前跑去。
没跑两步只听后面司徒媗“哎呦”了一声,好像摔倒了。他回过头去看,司徒媗蹲在地上半晌不出声,敢情是崴了脚了。石子儿便走近要扶她起来,谁知道司徒媗猛的站起来抱住了他连同他的双臂。
“我再让你跑,又烂又碎的圆石子儿滚的还挺快,这下看你怎么跑。”
“你以为这样我就跑不得了吗,太小看我了。”石子儿拖着司徒媗继续往前跑了几步,一个趔趄两人跌倒在草丛里。
两个人都跑累了,干脆躺了下来也不起来。
石子儿枕着胳膊望着满天的星星和月亮,说道:
“我如果像山鹰那样会飞就好了,飞到月宫里跟嫦娥讨杯仙水喝,说不定也能长生不老呢。”
“长生不老有什么用,在这人世一天就多受一天的苦。”司徒媗道。
“你怎么整天苦啊痛得说,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也是一种煎熬吗?”石子儿问。
“每个人都为了生存而努力,而且有时还得受一些人的欺辱。这不算是煎熬吗?”司徒媗道。
“如果人可以不吃不喝依然能活着就好了,至少不会为了明天的口粮而慌。”司徒媗又叹气道。
“不吃不喝也活着那不就是神仙了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食人间烟火。想来做神仙定然比做人好。”石子儿向往的道。
“神仙和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小神仙就得服从大神仙,就像我们百姓就得服从那些个当官的。”司徒媗想起了在掌命司的情景,众多仙子不敢反驳那个有着沧桑声音仙子的话。
“看你说的,你又没当过神仙,你怎么知道,又胡说。”石子儿哼了一声。
她其实想跟石子儿说她的确当过神仙的,不过忘记了当神仙时的情景而已。
做人就得食人间烟火,就得为了吃喝穿着而努力。没饭吃时羡慕有饭吃的人,当有饭吃了又羡慕有饱饭吃的人,吃得了饱饭了又羡慕吃的好的人,吃的好了又要跟吃的更好的人攀比。
单单吃这一项就有无穷无尽的欲望,何况还有穿衣,住屋,财富等等。就算一切都有了,依然不满足,向往权利的欲望开始膨胀。
虽然神仙不用愁吃穿用度,想必也有他们要发愁的东西,想必他们也有着不同的欲望。
“石子儿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司徒媗问石子儿。
“我的心愿可多了,我想要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想要自由自在的不要爹娘每天管东管西的。”石子儿说。
“就这些?”司徒媗问。
是啊,石子儿还只是个孩子,孩子眼里的世界单纯的很。
“再往远点说,我想要我们家有座砖瓦房,刮风下雨的时候全家不要再受淋受吹。我想要我们家农作物年年都有个好收成,我想要……”
说到这里的时候,石子儿和司徒媗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天下恶人死光光。”
两人抚掌大笑。
“石子儿你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比如考个状元当个官什么的?”司徒媗问道。
“你开什么玩笑,你见过从乡间出去的大官吗?我们大字都不识一箩筐。”这段时间一有空闲的间隙,司徒媗就教石子儿认字。石子儿也学会了几个,所以才不说不识一字,而说大字不识一箩筐。
“慢慢学,总有那么一天,就算把那字比作米粒大小,装到箩筐里你也能尽识的。”司徒媗鼓励他道。
“光问我了,说说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石子儿问道。
“我最大的心愿?”司徒媗陷入了沉思。
她最大的心愿当然是上京都找到她的子女,然后向黄桓讨要个说法。可现实呢,她现在这个样子谁会相信她有对儿三岁左右的儿女,当今的三皇子是她孩儿的父亲。这简直太荒谬了。
一直以来,她总想着上京都寻骨肉,今天细想来事情难办的很。
“你的心愿得有多少啊,想这么半天。”石子儿看她半天不说话,等的不耐烦了。
如果她选择忘记前生,那如今的生活还不错。她对石子儿说:
“我最大的愿望是年年都是丰收年,岁岁皆无苛捐税。览看天下无小人,坏人全都死光光。闲来坐看蓝天碧水苍松绿柳,忙时挥汗如雨家人齐心协力把庄稼收。春季看遍桃李芬芳,夏季观赏荷塘月色,秋来菊下闲谈小酌,冬季……”司徒媗还在想。
“冬季出门打打雪仗,这句我对的工整吧,虽然听不懂你前面咕哝着说些什么。”石子儿道。
“敢情我这半天白说了啊?听不懂也不早说。”司徒媗怨。
“大概也清楚,就是你挺喜欢我们这儿的生活,不像别的人想到城里享受那里的荣华富贵。”
石子儿赞赏的道。
“喂,黄花菜,等我们再长大点,你给我当媳妇好吗?”石子儿道。
“小屁孩儿,说什么呢你?”司徒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时候,我们也学学那些个有钱人家。雇个花轿,也请个乐班子吹吹打打。咱家先是你的娘家,你先上花轿出了门,绕着咱村走一圈,热闹一会。然后再转回来,再进咱家门,到时候咱家就由娘家变成你的婆家了。这事儿想想就稀奇的很,肯定轰动许多村庄。”
司徒媗从草地上做起来,往石子儿头上重重的打了一下,骂道:
“让你口无遮拦的拿我作消遣,我是你的姐姐。”
“且不说你比我小,我们也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的啊。我们始终要作一家人,你再过了三年左右嫁了出去,我想想就无趣的紧。而我长大也不想娶个陌生女子做媳妇。”
石子儿这想法真有些孩子气,就如同不懂事的小儿,兄妹常常玩在一块。有天邻人逗趣,说长大哥哥要娶别人进来,妹妹要嫁到远处,很久不能回家。兄妹两个便跑到他们娘的跟前诉说,哥哥说我可不想娶个陌生人作媳妇,妹妹说我为什么要离开家离开你们去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兄妹两人一想到有天会分开,或许从此天涯海角不能再见面,再也不能像如今这样天天玩在一起,就受不了了。哥哥非要娶妹妹,妹妹非要嫁哥哥。
“石子儿啊,我们如今玩耍在一块儿你舍不得我离去。以后你长大了,有了心爱的女子,你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半路上冒出的姐姐。”司徒媗这句话没说出来,石子儿现在还小他不会懂的。
而司徒媗对于爱情的所有美好的向往都已经幻灭在了黄桓身上,他收获她全部的真心又毫不留情的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