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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白茫茫的雾气已经慢慢退散了, 一时之间天上的云雨之势也一下子消散殆尽。
天空放晴, 乌云也没了踪影。
林晦他们原想着等到下雨时候行动, 看样子现在只有到夜晚时分了。
明疏以为之前那水面凝起的幻境是余烬云所为, 毕竟那时候是最适合引出水月镜花的,他会这么想也不是自然。
不过却没有料想到是万里被困在了自己的幻境里面,最后还是由自己的剑给拽出来的。
河对面的一处草叶萋萋的岸边上,虚云的身影在雾霭散去时候显露出来。
他似乎从渡河过岸到现在就一直站在那里了。
他抬眸瞥了一眼云开雾散的场景, 而后踏着金莲这才转身离开。
金色的袈裟被风吹的烈烈,他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慢慢地捻着,眉眼之间也如此景般风轻云淡。
和万里还需要继续往南历练的路线不一样,虚云径直回了佛修之地——灵隐寺。
灵隐寺在山林之间,云雾缭绕, 和缙云一样, 是一处绝佳的修行之所。
一阵微风吹过,将山门外扫地的小僧刚扫在一起的落叶给吹散。
小僧一愣,顺着风吹来的地方看去。
“虚云师兄。”
他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玄策法师昨日算得你今日约莫会回来,他说他到时在南山楼等你。”
身披金色袈裟的少年静静地听着对方的话,站在山林落叶纷飞之间, 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感。
“有劳了。”
虚云朝着小僧微微颔首,他此时是少年模样,和眼前的小僧年纪相当。
可他的眼神却没有少年人的清澈, 枯井似的亘古不变。
小僧听到对方脚步渐远之后,他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他每一次和对方说话都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
像是一座山似的,压的他喘不过气。
“不愧是无妄法师的徒弟,气势都这么逼人……”
他这么半感慨半放松地说道,而后拿着自己的扫帚继续扫着门前纷乱的落叶。
一时间山门外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南山楼顾名思义,在山寺偏南的地方。
树木葱郁,将金顶房檐遮掩了好些,不过红木显眼,远远一看便能够找到。
玄策背对着虚云,他正打着坐,感觉到一片阴影落下的时候这才眼皮掀了下,抬眸看了过去。
“我约摸你该早两个时辰回来,现在都已经晌午了。”
他板着一张脸,本来还算俊美的脸因为神情过于严肃而没有一点儿柔和感。
硬邦邦的,像是在审讯。
“无妄,你不会真当自己下凡去历练了吧?”
玄策的声音带着点儿嘲讽,但是语气淡淡的,倒是听不出什么喜恶情绪。
少年整理了下衣袖,而后缓缓坐在了玄策身旁的蒲团之上。
他的面容渐渐从青涩褪去,又变成了之前昙花一现的青年模样。
“你别说,我还真去了。”
他现在的肉身并不在这里,此时他之所以能够出入自由,全靠一缕神识寄宿在了虚云的身上。
这一次也是经由虚云的允许,不然他也很难有机会出去透透气。
“我当时路过沭河,便一时兴起下去看了看。”
无妄将手中一直没有脱手的佛珠褪去,皓白的手腕似雪细腻。
不像是个苦行的僧人,倒像是个王城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说来倒也巧,碰到了个老朋友。”
玄策听后一愣,能让无妄当做朋友的寥寥无几,而对应下时间,他几乎一下子便反应过来。
“缙云老祖?他也下凡了?”
之前还觉得有些莫名,怎么平日里一直闭关不出的无妄最近为什么突然想要出去。
原是他早就算到了余烬云会下山了。
“既只是见个面,怎么用了几日这么久?”
他对虚云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是话多的人,而余烬云更不是主动攀谈的类型。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一两句就可能已经不耐烦,哪会耗费这么长时间?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当真去历练了。”
无妄叹了口气,对一直叨叨直问的玄策有些无奈。
他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少有的带上了一抹弧度。
“而且,我还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想必会很感谢我呢。”
“……什么忙?”
玄策见他这副神情,左眼皮跳的厉害。
身披金色袈裟的男人薄唇微启,他给人的感觉和此时燃起的香一般,烟雾细细袅袅,神秘莫测。
“他徒弟得了折戟,我顺手帮他引出了水月镜花。”
感觉到身旁人骤然沉默下来,无妄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
水月镜花一出,之后便是无尽的魔障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这是在故意引人入魔。”
男人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金色佛像微微颔首,姿态虔诚不已。
“我现在不引,之后魔怔堆积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直直地注视着前面的佛像,视线没有分给身旁人一分一毫。
“当断则断,方能成大造化。”
……
好不容易过了河,可余烬云他们却没办法立刻继续赶路。
因为万里之前被那水蛟龙的尾巴狠狠甩过,表面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可实际上却受了不轻的内伤。
河对面没有沭河城内那样繁华发达,这边除了几处渔家外没有其他什么人居住。
即使有灵力滋养,可由于万里的体质原因,余烬云并不能完全为他治愈。
他还需要静养一两日,才能保证无碍。
于是余烬云给了点儿银子给渔家的人,让他们为万里安排了一处干净的房间。
白天时候余烬云已经帮少年护住了心脉,将其他伤的重的地方用灵力治疗了一遍。
可奇怪的是,到了夜里万里却发烧了。
更奇怪的是,之前还将万里连拉带拽地从幻境里带出来的折戟也突然没了精神。
只短暂的出来活动了一瞬,现如今又像之前那样陷入了昏睡。
一人一剑都处于昏睡的状态。
这让余烬云很是头疼。
万里高烧不退 ,用灵草还是灵力都没有办法缓解。
他此时紧抿着薄唇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似的,额头滚烫,浑身的肌肤也是绯色的,火炉般灼热。
天玄此时并没有在余烬云的手边,它依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床上躺着的万里。
“咚咚”骤然声音响起,外头有人在敲门。
“请进。”
余烬云回头看去,是借宿的渔家女主人。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休息。”
女人约摸四五十岁的样子,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痕迹,她一笑便带上了好几道皱纹。
却显得分外和蔼。
“我看您儿子似乎发热了,于是自作主张地去厨房熬了点儿草药端过来。”
“……不是,他不是我儿子。”
天玄听后,它的剑身在剑鞘里微微颤抖,竭力忍耐着不要笑出声来。
“是,是吗?是我误会了,那你们应该是叔侄吗?”
“……也不是,我们是师徒。”
余烬云声音沉得厉害,不过却并没有和眼前一脸慈祥的老者计较。
“多谢你的药,你先回去休息吧,他是我的徒弟我会好好照顾的。”
他叹了口气,接过对方手中的药汤。
尽管这草药对万里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可余烬云并没有拂了老者的一番好意。
老者离开后,天玄这才猛地脱离了剑鞘痛快地笑了出声。
“哈哈哈父子,这老太太真有趣。”
“有那么好笑吗?”
对待凡人余烬云尚且还有些宽容之心,但对于天玄他却没有丝毫的忍耐。
男人眉眼冷冽一记眼刀过去便让笑地打滚的天玄悻悻地禁了声。
余烬云冷着脸移开了视线,他看着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之前折戟的确将万里从幻境里拽了出来,可那只是神识,他的身体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陷入昏迷的状态。
好似跌入了一片混沌迷雾之中,没办法清醒过来。
“……你若真的想知道原因,要不来瞧瞧折戟的剑身?”
折戟的剑身所映照的画面很大部分是剑主人的此时身处的梦魇,不过在想要探知万里的梦魇的同时,探知的人的所思所想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映照在剑身上。
天底下没有人可以随意探知他人的所思所想,即使是像余烬云这样的大能,也有可能遭受被反噬的代价。
天玄犹豫了很久,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这句话问出口。
它知道这是个馊主意,但是也的确是最快最直接知晓万里昏迷不醒的方法。
“我没有未经允许随意探知他人神识的癖好。”
余烬云想也没想的便开口拒绝了。
他冷着眉眼,面上仿若化不开的霜雪,没有什么暖意。
从天玄说出这一句话开始,屋子里的气氛就骤然冷了下来。
安静的,一个稍微重一点儿的呼吸声也能够被听得一清二楚。
天玄跟了余烬云千年,饶是这么长的岁月里,有时候也没办法摸准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像现在,白衣男人静默地坐在床榻边。
他脊背如长叶松般挺拔,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良久,久到天玄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惹怒了余烬云而小心翼翼地准备缩到一旁掩藏住自己,好降低存在感的时候。
男人薄唇微启,沉声开口。
他的声线很沉 ,好像琴筝的余音,刚才所有的冷淡神情在此时垂眸的时候,一切情绪都被收敛的一干二净。
如水珠顺着叶脉滑落无痕迹,让你恍惚以为之前所见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而且……”
“他心里想什么,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紧皱着眉,手也不自觉地攥紧着被褥。
他浑身都烫的厉害,干裂的唇嗫嚅着,细碎的声音从唇齿之间溢出。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难辨认出说的是什么,然而余烬云五感敏锐。
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从唇语判断出来少年唤的是什么。
言语细散,最后零零碎碎全都拼凑出了两个字。
“师父……”
少年的声音细碎,因为发热带着沙哑晦涩,如细沙拂过耳畔。
仔细听能够听出,里面还含着一丝说不出的惶惑急切。
余烬云指尖微动,无声地侧首望向榻上的人。
目光向下。
——万里攥住了他的一点衣角。
可怜得都如此乖觉。
余烬云见他眉目不觉蹙起,仿佛噩梦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伸手在他眉心极轻地按了按,那动作比羽毛还轻,是自己都在那一刻迟疑了稍许。
“……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万里: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梦里师父反复死亡我心口痛。
余烬云:……
这么久了 ,我觉得也该发个糖了。[叉腰]
啊~来,张嘴吃糖。
下一个副本是南疆,南疆是感情发展线,准确来说是老祖宗开窍。
我就喜欢。。攻暗恋受,爱在口头心难开那种。
我去吃饭饭,还有一更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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