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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薇又坐了一会,苦笑着对慈月说:“还是灵月这个词比较适合你,你这样灵动活泼,却硬生生换成慈月,是真的想出家吗?不知道老爷是怎么给你们起名的,竟然这样的巧,倚月一心是想找个好归宿倚仗,你的名字明明很不错,却弄得像是慈月师太一样……至于抱月嘛,倒真的像是在抱我大腿。“说到这里幼薇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我替你做决定吧,还是火葬的好,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这样做法很像你的风格,把你埋到土里再慢慢腐烂消失,我不忍心你这样……“
门外婉娘轻轻说话:“小娘子,时候差不多了,慎思师太还在等着您呢。”
幼薇站起身子整理衣裳,看了慈月最后一眼后,转身离开厢房,待听到婉娘掩门的声音,她意识到,真的是曾经有个鲜活的生命离开了。
慎思师太的屋内十分干净整洁,屋里放置一桌,一床,一榻榻米,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师太坐在踏踏米上,见幼薇来了,站起来施礼请幼薇坐在厅中间的桌子旁椅子上,幼薇坐下后,有个尼姑上前替她倒了杯茶,幼薇点头表示感谢。
茶香袅袅,幼薇先前悲伤的心情得到一些平缓,神色也平和多了,上次匆忙没有多打量慎思师太,如今平缓着来见面,多打量了几眼,见这个师太一身青蓝色的尼姑服,容长脸,淡然的眉眼,皮肤很是细腻,听婉娘说是比婉娘要大一些,但看起来就像三十五六岁一般,或许是吃素保养皮肤的缘故。
慎思师太开口:“慈月身后之事,不知小娘子是做何打算?“
幼薇说:”请将慈月火葬吧。“
慎思师太道了句阿弥陀佛后,取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幼薇,幼薇接过来看,盒子就是普通的木盒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盒子边角部分有些掉漆,幼薇打开盒子,第一眼就看到叶痕之前给她的那个发簪,盒子里的是真正的发簪,也不知道叶痕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发簪放这里,将来幼薇带在头上,也好有个理由让人信服,而且由于主仆情深,发簪不过于贵重,但样式简约,看上去不失身份,应该不会叫人笑话了去。
剩下的都是碎银子,应该是慈月先前在府里拿的工资攒着吧,幼薇取出发簪,对慎思师太说:“盒子里的银子还请慎思师太收下吧,这个发簪我想带回去做个念想。”
慎思师太也不做推辞,让一个尼姑收了盒子,对幼薇施礼:“一别半年不见,施主都还好吧?”
幼薇见她语气仿佛很熟悉的样子,估摸和先前的幼薇关系应该是不错,斟酌地说:“都好。”
慎思师太笑着说:“先前施主住在庵里,百般不习惯,现在住在别院,一个人静静,竟然成熟稳重了许多,夫人还再三请求贫尼多为你讲解经文缓解急躁,现在看来,小娘子自己就很懂事,不需要贫尼。“
幼薇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只得谦虚的笑笑。婉娘笑着说:“一直说小娘子十分懂事,只是担心夫人不再喜欢她了才会哭闹,到底是小孩子,慎思师太想来陪伴您,您都推辞了,如今这样懂事,师太也就不用再费心了。“
慎思师太一脸惭愧:“费心倒不至于,全凭施主天性聪慧。”
幼薇问了一直埋在心中的疑惑:“慎思师太,请问当初慈月想剃发为尼的时候,你为何说她红尘未了?”
慎思师太默了半晌,说:“慈月来白鹤庵时候还不叫慈月,是叫灵月,贫尼觉得这名字对她来说很贴切,只是她刚来就求着要出家,贫尼想着她不是自由身,贵府不放卖身契,贫尼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得先替她换了名字,暂且安抚她红尘未了。”
幼薇能理解师太的苦楚,一个住持掌管偌大的白鹤庵实在不易,虽然是佛门净地,但也在俗世之中,不可能完全无视权贵,庵里上下多少个尼姑也是要等着香火钱养活的。于是对慎思师太微微施礼:“师太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不怪师太,慈月这样干干净净的离开,我倒觉得是件好事。“
客气了几番后,幼薇带着婉娘和抱月离开白鹤庵,没有要求尼姑去送,毕竟不算很远,脚步快一些,十五分钟就到了。
回到屋子里歇息时候,幼薇取出从盒子里拿出来的发簪在手里看着,这回才能仔细打量,这个发簪像羊角形状,簪花就是两颗小珍珠,发簪应该是骨头制作的,可能是牛骨,握在手上,刮痧都是可以的,虽然材料不贵,但款式还是不错的,可以别在头上。
婉娘替幼薇倒水,见幼薇在看这个发簪,以为小娘子还在伤感,于是劝道:“小娘子伤心这回也就罢了,再多伤心,身子不好了,慈月在地下也会不安的,不如尽早收拾了心情,才是让慈月真正的放心。”
过了几日,则是清谷天,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府里车马又过来送了食物和新春裁的新款式衣裳,这回是赵姑姑来了,她笑着对幼薇福了身子后,说:“小娘子近来都还好吧?”
幼薇笑着点头,唤了抱月赐座给赵姑姑,说:“我近来都好,不知父翁母亲如何呢?”
赵姑姑神色有些尴尬,说:“夫人都好,等着小娘子快点回去呢,倒是老爷……发了一回脾气,说慈月怎么会死了呢?”
古时候当爹的都是这么无情吗?置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反而惦记即将做自己小妾的丫头是死是活,幼薇虽然不是这个赵孝永的亲生女儿,但也十分理解之前幼薇的心情,摊上这样的爹,母亲也终日礼佛,感觉不问世事,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连个为自己做主的人都没有,再加上弟弟出世,自己钻了牛角尖寻死,谁都拦不住,也不怪婉娘所谓的不忠心陪主子去死,这样心理脆弱的人,为什么要拉上旁人陪葬呢?
赵姑姑见幼薇沉默不语,只得劝道:“小娘子也不用担心,您和老爷是父女,俗话说了: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慈月死了,但您是老爷的女儿,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奴劝小娘子回去时候多哄着老爷些,估计也就没事了。对了,下一回再来时候,就是小娘子回府之日,这段时间奴会派人替小娘子收拾了这里,到时候车马一并拉走,这样方便些,也不用过多劳累,小娘子看呢?”
幼薇点头笑道:“终于回家了,我十分高兴,也劳烦赵姑姑替我向父翁母亲问好,不用牵挂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