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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个小尼姑慈月,她跟往常一样,笑着拎食盒过来,见婉娘开门,她将食盒递给婉娘:“我又来给您家小娘子送饭啦!”
婉娘心里已经累得只想回自己屋子里休息,但表面还是笑着说:“谢谢小师父。”说完想转身掩门,慈月拉着婉娘袖口撒娇:“婉娘,上回幼薇小娘子说要借给我《太平广记》,今天就借给我嘛!”
“小娘子在休息,不好打扰。我也不识得字,下次吧?”婉娘无奈地说。
“知道你们家小娘子爱书如命,我也喜欢书呀,一定会小心不弄坏书的!”慈月嘟嘴。
婉娘抚额,慈月确实要过几回,小姐那段时间因家事没心思想这些,倒晾了几回,如今慈月这么好脾气的都嘟嘴表示不满,加上她们住的离白鹤庵较远,时间长了,也只有慈月愿意天天过来送饭,借书实在不算什么,再说了已经要几回,不给就说不过去。
突然听得身后有门开的声音,婉娘回头看,只见一本书轻轻地被放置在门外,接着门关上了。婉娘心里大喜,身上也不觉得沉重,转身走过去拾起书递给慈月,假意嗔道:“一定是你我说话吵醒小娘子休息了,我们家小娘子平时虽然冷清,但实在是热心肠的人,婉娘不识字,小师父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书?”
慈月接过来立刻就笑了,婉娘立刻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慈月声音小些,慈月立刻捂住嘴,用胳膊夹着书对婉娘双手合十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婉娘总算松了一口气,将门反锁后,拎着食盒疲惫进自家小姐的房屋里。
幼薇在门里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婉娘已经很累,连忙接过食盒,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婉娘,婉娘立刻惶恐地跪下:“小娘子乃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对下人行这种之事,若是被夫人知晓……奴家真的……真的说不清了……”
幼薇笑着扶起来:“门关着,谁都看不到,您也别这么上纲上线的,辛苦了一天,喝水缓缓身子也好。”
婉娘仍然惶恐:“不管小娘子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到了这里一定要遵守我们大宋的规矩,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您一时疏忽,总会叫旁人怀疑了去,必然有大祸啊!”
幼薇仍然笑着让她坐下:“知道了,我一定记住,婉娘快坐下喝水吧,规矩什么的,等养了力气再说。”
婉娘实在累极了,思忖着等下还要替这位小姐好好泡澡换衣,当下还是先坐下休息的好。
幼薇见她不说话,感觉自己也有些饿,打开食盒看,里面只有三碟菜,青菜,萝卜丝,还有三个绿豆饼,虽然不见荤腥,但闻起来有着山间特有的清香,幼薇将端着这三碟的食盒托盘拿起,底下有两碗汤,两碗饭,两双筷子,她也一起拿出来,将饭和筷子放在婉娘面前。
婉娘眼里一直观察幼薇,其实突然从天上掉下个和自家小娘子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是在自家小娘子死了之后出现,这种巧合,很让婉娘怀疑,但一路走来暗地观察,幼薇神色很自然,也很关心婉娘,不像自家小娘子,从不问别人生死……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对不对,如果眼前这位小娘子能安分守己到出嫁,那她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就怕有个什么阴谋的,带给府上灭顶之灾,她才真的承担不起。可转念想到自己奶声奶气聪明伶俐的孙子,婉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默默吃完饭后,幼薇将碗筷收回食盒准备去洗,婉娘无论如何都不肯,劝道:“您是千金,奴家已经歇息够了,之前那些都改了罢,只需要坐那边等人伺候,才是小娘子作风。”
幼薇只得放下手中碗筷,婉娘站起来拎食盒,笑着说:“幸亏小娘子您也是识得字的,不然之前您父翁都白教导了。”
“父翁?是父亲的意思吗?”幼薇问。
婉娘点点头。
“现在很多人都不识字?”幼薇继续好奇地问。幸好《太平广记》的太平二字不是繁体,她在书架前扫一眼后很快找到,如果那个门外小姑娘要是坚定借书的话,先帮婉娘处理过去再说。
“读书也是有钱人家小娘子才能学的,除非考功名,谁有那时间识字呢?大家都去读书,田里事情不就没人做了?”婉娘出门时候想起什么了,说:“还请小娘子稍等片刻,奴家先去烧水给小娘子沐浴,换上衣裳才是。”
幼薇点头,身上被藤蔓树叶子戳的有些痒痒,本来想先泡澡,可肚子又饿,婉娘也很辛苦,只得强压下不舒服的感觉,先将饭吃了。
婉娘出门后,她这才有空打量屋内。屋内装置的非常舒适,可能之前的幼薇喜欢青绿色,床帘,瓷瓶都是走着挺有文化的路线,幼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进了平民版黛玉的房间,主要是有一面墙全是书,排列得整整齐齐,她看书的一侧都是繁体字,既然是繁体字就懒的翻了,阅读顺序都不习惯,竖着看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从右竖着往左看,感觉自己都不识字一样。
有个小书桌,书桌上放着毛笔架,挂着五个从大到小的毛笔,幼薇第一次见到碧绿色的砚台,一面平着的,右下角雕刻出水芙蓉,连她这行外人,都觉得这荷花雕刻得特别有风骨。
宣纸上画的是一个人,工笔画手法,圆圆的脸,细长的眉眼,垮下去的肩,驮着背,幼薇实在不知道古人那种画法有什么好看的,一点透视,人体结构都不讲究,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古人长的都一样吗?而且眼前的画法有些稚嫩,但还是能看出来画着的是个富贵人家,原因很简单,这个男人坐的平板轿子,底下有八个人抬着,那八个人画的,就跟侏儒一样,幼薇都忍不住要对前世的幼薇翻白眼,这,这是什么品位呢?画就画好看点,气质出来不就行了嘛,非要喊八个人抬着来彰显富贵。
书桌旁边是橱柜,幼薇打开看,里面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想来就是那个幼薇穿的衣服,她本来想摸的,但想到自己还没有清洗过手,还是别弄脏衣服吧。
门突然开了,幼薇看过去,原来是婉娘吃力的抱着很大的木桶,幼薇上前帮忙去抬,婉娘自然不肯,幼薇说:“您这样慢慢抬进来,门外有人看到我这身穿着,不知会怎样想,不如我快点帮你搬进来,门就好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