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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战死,燕王妃殉情,这个消息一下子传遍了京中各个角落。
“燕王殿下……战死了?”得知消息的朝中众臣,纷纷震惊不已。有人眼中闪过忧虑,有人面上露出思索,还有人目光闪烁,心思活跃起来。
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燕王死了,又没有留下子嗣,他的三万精锐队伍,如何安置?
好在不久后,隆安帝便下了令,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子嗣,继承燕王府的香火。原隶属于燕王府的三万精锐,仍由燕王府掌管。
暗涌的激流,终于暂时被压下。但是很快,种种猜测的声音响起来,隆安帝究竟会选择哪个宗室子弟?
宗室之中,凡家中有年幼子弟的,开始有意无意带着孩子进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不过,隆安帝并没有表态,仿佛并不着急的样子,宗室里头的年幼子弟都看了个遍,也没有挑选出一个来,倒让众人猜不透了。
与此同时,隆安帝指了晋王暂行掌管之职。
数万精锐队伍,总不能群龙无首,一定要有个人管着,哪怕只是暂时的。但燕王才死,这个时候谁接管都讨不了好,也不肯轻易出头。隆安帝索性指了晋王,何时燕王府的小主人挑选出来,再交移出去。
将士们没有太大意见。一同战南疆时,晋王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比别人自然是服气的。
但此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晋王疯了。
自从南疆回来后,晋王便整日喝得醉醺醺的,见着谁都喊“絮儿”。甚至,有一次跑到大街上,随手抓了一个姑娘,口里叫着“絮儿”,便死命往晋王府里拖。
如此荒唐颓废,又如何理得了事?不多久,便成为街头巷尾的一大谈资。但百姓们在看笑话、嘲讽他的同时,又不由得想起那时双王争妃的事,一时又有些可怜,口里只道:“真是个痴情的种子。”
然而,虽然他疯疯癫癫的,数万精锐队伍到底暂时归在他手下。他不能理事,便叫宋书代管,一时之间,大局便这样定了下来。叫那些想要吞掉这块肥肉的人,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朝中失去了燕王这位战神,人人都哀恸不已。但失去了燕王妃,却只有晋王、傅家和郑家的几人难过罢了。
一眨眼,就过去了三个月。
死的人不在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百姓们渐渐淡忘了心中的悲恸,日复一日,讨着生活。
傅明瑾和杨丰宁成亲了,小日子过得很是和睦。郑颖容也怀了身孕,被全家当成了宝贝,满脸洋溢着幸福。
絮儿如今掌着香粉铺子,一日比一日忙得厉害。
自从裴君昊回来后,香粉铺子便改了名字,改叫做了“陶记香粉”。本来是易妈妈出银子出铺面一手张罗起来的,但裴君昊发了话,她笑了笑也就交出去了。反正肉烂在锅里,改成什么不一样?
絮儿的嗅觉灵敏,更有几分天赋在,一款又一款精致优雅的香粉被制作出来,又有傅明瑾和郑颖容的宣传,以及陶老爷子的指点,陶记香粉,很快便红火得一发不可收拾。
半个月前,阿生也回来了。交到陶老爷子手里的东西,一分不少。
陶老爷子很是高兴,他没有看错人,阿生是个值得托付的。便问了陶氏的意思,肯不肯再嫁?陶氏在这两个多月里,也渐渐想明白了,见陶老爷子问,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此时家里正筹备着婚事,一个月后便为两人成亲。
阿生和陶氏的年纪都不小了,何况陶氏又是再嫁,本来简单筹备一下,也说得过去。但陶老爷子心疼女儿,又不肯怠慢了救命恩人,何况阿生还是头一回娶媳妇,因此倒不肯将就,一样一样都用心准备起来。
陶家的亲戚虽然不多,但是老朋友倒不少,如今有了晋王府做靠山,哪还怕魑魅魍魉,因此一早发了帖子出去,在大婚这日倒也有不少朋友前来道贺。便没有来的,也都派人送了礼上门。
阿生自己无父无母,但叔婶尚在,族里也还有些亲戚。他托人捎了书信和盘缠回去,大婚这日,叔婶和族亲都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之后,陶氏被送进了喜房,阿生则留在外面敬酒。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他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灿烂。
“陶老哥,你还是这么疼闺女啊!”一杯酒敬到了陶老爷子的跟前,正是他的一位旧友。亦是一头华发,满脸老褶,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打心底为老朋友还活着而高兴。
陶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说道:“我闺女,我不疼她,谁疼她?”
一桌人都纷纷举起杯子来:“苦尽甘来,老哥的好日子在后头!”
晋王府派来了好些个手脚麻利的下人,在此帮衬着,一整日下来,宾主尽兴。
天色将暮。送走客人后,醉意醺醺的阿生往喜房里走去。走到半截,又退了出来,先到井边打了水,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才整整精神,往里走去。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尤其陶氏本就是美人,挑开盖头后,阿生直是看呆了。
“娘子……”阿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陶氏一笑,推了推他,叫他把嫁妆箱子打开。
“这是?”打开嫁妆箱子后,看着底下那只眼熟的匣子,阿生不禁目瞪口呆,“不是给絮儿的吗?”
陶氏“扑哧”一笑,说道:“不这么说,怎能考验你的心性?”
阿生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挠着后脑勺,憨憨直笑。
“你别生气。”陶氏轻声说道,“我爹他,实在是怕了,怕我再被居心不良的人哄去。”
阿生忙摆手道:“不气,不气。”说到这里,他憨厚的脸上闪过一抹狡黠,“我早猜到这是老爷子考验我。”
“什么?”陶氏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阿生的脸上,一片憨厚,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老爷子特地说了里面东西不少,又点明了是给絮儿的,却偏偏叫我一个人去。不是考验我,又是什么?”
爷们之间,有些默契是不必言明的。当时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只要他做到了,陶老爷子多半就肯把女儿许给他了。
“爹怎么把东西都给了咱们?”这一点是阿生没料到的,他挠了挠后脑勺,“不是给絮儿的吗?”
陶氏“扑哧”一笑,眼中晶莹闪烁:“因为,我才是他的女儿啊。”
东厢房里。
絮儿累得瘫在床上,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给亲娘张罗婚事的闺女,大概也没有几个了。她心里想着,忍不住勾起唇角。
阿生是个可靠的人,陶老爷子是算准了,这下陶氏以后的日子,可不必担心了。
“谁?!”忽然,耳边捕捉到一声咔嚓声,絮儿立即转头看过去。
只见窗子的栓子被拨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眉头抽了抽,十分无奈。
“絮儿,想我没有?”某人迈着两条大长腿,精准地扑到床前,翻身压了上去。
“滚。”絮儿被压得有气无力地道。
他三天两头就要爬一回窗子,她赶也赶不走,叫人又羞得叫,直是拿他没辙。
“我想絮儿了。”黑暗中,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叫人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
“我累了。”絮儿挪了挪脑袋,避开他湿乎乎的嘴唇。
裴君昊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说道:“我知道絮儿累了,我是来给絮儿捏捏的。”说着,他跪坐起来,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薄被,便就着她的两条腿,开始捶打敲捏起来。
他的力道正好,絮儿几乎瞬间便舒服得呻吟出声。但这呻吟声又像极了那种时刻发出来的,一时羞得不行,忙闭上口。
好在裴君昊知情识趣,没有逗弄她,老老实实跪坐在床里边,给她捏完两条腿,又给她揉胳膊。
“絮儿,你翻过去,我给你敲敲背。”黑暗中,响起他轻柔又讨好的声音。
絮儿被他伺候得舒服,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了,借着他的力道翻过身去。只觉背上传来一股力道,推拿揉捏,力度刚好,几乎把她每一处酸痛的地方都照顾到了,不禁有些感动。
但是,渐渐的,她开始发觉空气中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阿昊,你怎么了?”她轻声问道,想要转过身来,被他一下子按住肩膀,不得不趴在床上,心里咯噔一下,轻声问道:“你,你是不是想起你父王和母妃了?”
裴君昊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停下推拿揉捏的动作,慢慢俯下身来,趴在她的背上。
侧着脸,埋在她的两只肩胛骨中间,呼出的热气,一点点透过亵衣,喷在她的背上,烫得她肌肤一阵颤栗。
见他不答,絮儿没有再问。咬着唇,心中叹了口气。
从南疆离开之前,他找遍了沼泽边缘,搜遍了毒瘴林,就是不见老晋王夫妇的身影。好似凭空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忍不住想起月夜下,老晋王夫妇独战雌蛇的场景。
裴凤陨、裴君昊并着数百将士,才堪堪围住雄蛇。但老晋王夫妇却独自大战雌蛇,并且一剑刺破雌蛇的头颅,从内而外,惊险斩杀。
有如此英勇的父母,本是叫人骄傲又得意的事情。但老晋王夫妇的情形诡异,甚至认不出裴君昊来,一家三口直到分别也没有相见。这番神勇的作为,自然也没办法公之于世。
他也有父母,而且比谁都厉害,但却说不出口。这叫他心里怎么不难过?
“以后,我娘便是你娘。”絮儿一点点寻到他的手,慢慢握住了。
话音落下,只觉身下一凉。
“呀!”絮儿忍不住惊呼一声,想要挣扎,却被他把双手架到头顶上去。
“絮儿,我们快点成亲吧。”许久,平息下来,他抱着她,在她耳垂上轻轻咬着。
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不必再等下去了。而他也实在忍不住了,他想跟她成亲,从此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醒来,能看见她。每天晚上睡觉,能抱着她。他有一个自己的家。
絮儿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此刻实在累极了,很快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总觉得不安稳,上上下下颠簸着,仿佛乘坐在马车上,行驶在极为崎岖的小道上。
第二日醒来,浑身都酸痛得厉害,再看身上一块块的指印,直是掐着被子,咬着牙,眸中喷出火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然而,没法过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一日,裴君昊出现在香粉铺子里,浑身酒气,衣衫凌乱的模样。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见到她,猛地扑了过来,搂住就亲。
“啊!晋王又发疯了!”
“快救人啊!”
一窝人扑过来,把裴君昊拉了开来。
“殿下,别胡来啊!”一窝人按住裴君昊,把他送到了随后赶来的晋王府的下人手里。
“对不住,不小心叫王爷跑了出来,没吓到这位姑娘吧?”晋王府的下人一脸歉意地道。
自从上回裴君昊发过疯,在街上拉住一个姑娘,口里喊着“絮儿”,就把人往府里拖,自此就被下了禁足令,关在晋王府里不给出来。
今天不知怎么没看住,叫他跑了出来,又荒唐起来。
絮儿眸中喷着火,死死瞪了装疯卖傻的裴君昊一眼,低下头道:“我没事。”
晋王府的下人几次三番道歉,然后把裴君昊拉走了。
絮儿咬着牙,把东西收拾了,没心思再在店里待,扭头回了家。
第二日,家里来了小太监,宣旨:“陶家有女,品德极佳,特指作晋王妃,三个月后成婚。”
絮儿咬了咬牙,上前接旨。
京中一下子又传起流言,有说晋王发了疯,当街把一个女子给办了,致使皇上不得不下旨,把这个女子赐给晋王为妃。也有人说,这个女子酷似已故的燕王妃,晋王寻死觅活非要娶她,皇上拦不住,不得不赐婚。
陶记香粉铺子愈发红火起来,大半是看热闹的,少数是被香粉吸引,打开荷包购买的。不论如何,未来晋王妃是一名貌美之极的女子,却是公认的。
当裴君昊得意洋洋地推窗爬床,向絮儿邀功时,絮儿冷冷一笑,狠狠掐住了他:“滚下去!”
不跟她商量,就玩这一出,害她成日被人当猴子瞧,他别想再爬上她的床!
说到做到,一直到大婚之前,整整三个月,裴君昊再没吃到一口肉。
一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
絮儿又一次出嫁。这次是从自己家,光明正大地出嫁,而且是嫁给心中喜欢的人。坐在花轿上,满心都是喜悦和羞涩。
裴君昊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故意装出来的疯疯癫癫也抛开了,在这一日,脸上始终挂满了郑重与虔诚。
直到夜深人静,他走进喜房,挑开新娘的盖头,看清大红凤冠霞帔之下,端坐着的心上人,眼中骤然迸出惊艳。
“絮儿……”他咽了下口水,看向她的目光灼热无比。
帐幔落下,喜服一件又一件抛出,堆在床脚下。
儿臂粗的喜烛静静燃烧,映出摇动的帐幔上,交叠晃动的虚影。
吱吱嘎嘎的床动,低低喘息的娇吟。
“不行了,我困极了。”
“吃了这个,就不困了。”
“你怎么还有这个?!”
“冷子寒走之前,为夫让他配了一匣子。”
“我不吃——唔唔唔!”
“来吧!”
他生生憋了三个月,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满足。
地动床摇,一室春色。
------题外话------
主线到这里就差不多完啦,后面还有一点婚后的甜甜蜜蜜、鸡飞狗跳和几个小包子的故事。
从明天开始,主更燕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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