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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禾假意收取贿赂要引颜清去燕子胡同时,他并没有遇见颜清,眼线说颜清直接回家了,保护她的容氏兄弟一路跟随。因此赵禾没去找颜清,想让自己人假扮,然而他遇见了一个有着病态脸色的瘦小男子,说是夏萤派他前来解决问题。
他还当场表演了一段模仿颜清说话的神态与嗓音,竟可以假乱真。
赵禾觉得非常有趣,带着他进了燕子胡同7号,才有了血洗绑匪一事。
唐三娘去到蓬莱客栈寻颜清,向掌柜说明情况,相信颜清定在此间等候她。
因颜清早有交待,掌柜的立刻着人带她到二楼雅座。
颜清早已点了菜,看到唐三娘来了,先吩咐小二哥上菜。
“大小姐,”唐三娘一连喝了五杯热茶才接着往下说:“柳叶子巷里面有两条胡同……”
“停一下。用膳再说,不急。”颜清见她脸无忧色,反而透着兴奋之情,料想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赵禾办事能力是真的强。
唐三娘笑容灿烂,大小姐如此沉得住气,真是难得,“遵命。”
苏桅草好奇地打量她,“唐姑娘,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吗?”总不能随意一个路人来认亲认故都接纳吧。
唐三娘马上道:“有的。”她从颈项取下一条金链子,其有上等的貔貅状翡翠吊坠,双手呈给颜清,“大小姐请看,上面右下角刻有娟字的一半女,并有一半万字文,与另外一块同样的玉佩能对得上,应该在颜老爷那儿保管着。”
苏桅草接过玉佩交到颜清手里,颜清没有关于这个玉佩的记忆,真伪需待颜知礼回来辨别,但目前来说她相信唐三娘之言,另有赵禾佐证,身份应该没问题。
翡翠玉佩放在掌心,几乎将掌心覆盖住,得人温养,光滑剔透,水头极好,一看便知是上品,寻常人家很难买到。
“你先戴好,我父亲前段时间去了金陵办差,现时应在归途。”颜清把玉佩交还唐三娘。
菜肴已经陆续布桌,颜清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甜糕,“来,大家起筷。”
“谢大小姐。”唐三娘早已饥肠辘辘,等颜清咬了一口菜后,立刻吃将起来,一会儿吃掉一碗米饭,再要了一碗。
苏桅草像是要和她比赛吃食般,也是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着。
唐三娘吃了两碗饭,拍拍肚子,瘫在椅子上,“小草姑娘,小心噎着啊。”她能猜到苏桅草的心思,对方应该是怕她来了,抢走她在大小姐跟前的地位。
然而她并非来做贴身侍婢,而是为大小姐掌外事,替她摆平一切麻烦,为她开路。
苏桅草还真呛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高声道:“谢唐姑娘关心,闻说唐姑娘手段高强,怎么给劫走了呢?”
唐三娘叹了口气道:“因为劫匪以为自己是黄雀,所以我做了回猎人,可惜被别人抢了风头。”
短短一句话已将其时的凶险、算计道得明明白白。
苏桅草皱眉看着她:“柳叶子巷那么复杂吗?”
唐三娘点点头,坐好正色道:“大小姐,在我取得情报想离开时,遇上了陈老头一行人,他们把我捉住以引您入瓮,而我想一网打尽,把潜在的危险全掐死,因此在得知他们的诡计时还没动手。”
“很快,赵捕头在紧要关头时来了,他也是装模作样要与陈老头合伙,由他去引你来。”
她说到这里停下,让颜清消化。
颜清当时直接来到蓬莱客栈等候经过了慎重的考量。
首先赵禾与唐三娘之间算是旧识,若唐三娘初到京城有危险,按赵禾向来古道热肠的表现,即使没有她的关系也应该会施予援手。想知道自己的推测正确与否,只有用事实验证。
这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若是唐三娘全身而退并说出完整过程,那他们二人目前皆可信。因为人是会变的,现在不代表以后,但现在可信足矣助她度过难过。
颜清自然有辨别真伪的心得,“你做得很好。赵捕头并没有来找我,途中发生了何事你知道吗?”
唐三娘左右看了一眼,谨慎地俯首低声道:“大小姐,后来赵捕头带着您来了,我与您只是初见,听到您的声音时是相信您真的为了我涉险,我愧疚得很,正想制伏贼人时,赵捕头将陈老头引到外面,我感觉有蹊跷便按兵不动。”
“结果不过须臾,陈老头人头落地,接着走进来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约莫三十上下。”
唐三娘又停下来,恭敬地看着颜清,暗带审视之意,要一触及颜清流光溢彩、洞察世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眸,避她隐而不显却无法忽视的锋芒。
颜清看着唐三娘,“容我猜一猜吧。”危机定是解释了的,可以发挥一下想象力。
以往的经历告诉她,只要涉及技艺超群的易容术大家,简简单单的绑架案会变得很复杂。陈老大一行人混迹于底层,捉她何用?唯一的用处即是卖掉换白花花的银子。
“人不会是赵禾找去的,即使他神通广大认得这方面的大师时间也来不及。”
唐三娘恭敬的神情透着赞赏,答道:“对。”
颜清想道:易容大师可是行踪飘忽而神秘,能出去他们办事,定是背景不凡的人物,这么大的手笔是为了何事?
首先绑架唐三娘最终是为了捉住她,事件的核心还是离不开她自己。易容大师在赵禾眼皮底下以尸首分离的狠辣方式杀掉陈老大,说明这件事不会善终,能杀为首的陈老头自然不会放过余下的小卒子。
陈老头一行人虽然有罪,却罪不致死,对方手段凶残不留余地必须是要制造矛盾或扩大影响。
与她相关的影响?
她近来与哪个人接触,需要运用这种手段?
皇权威严,民间没人敢以这种方式来拖锦阳公主下水,董慧言更不可能,卫秋翎虽是病弱可是名声极好,刘子问更与她无关,楚盛安?没有任何谋事之人会蠢到触皇帝逆鳞,楚盛安现在就是皇帝的逆鳞。
那么只有夏世子有牵扯了。
一旦扯上夏萤纯无善茬。
颜清又道:“你先告诉我,陈老头在屋里的其它同党是不是同样被……?”她做了一个抹颈的手势。
苏桅草连忙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抹。
唐三娘佩服地说:“大小姐心思果然通透,没错,但他留了一个活口。”
颜清由此可以断定,“那易容大师把锅甩给夏世子了。”
唐三娘惊奇地问:“您是怎么判断的?”
颜清笑道:“设这局的人很傻,夏世子根本没可能会派人去救我,并且把罪不致死之人以这种方式杀害,还能留一活口传诵自己的暴虐和对我的看重?”
唐三娘道:“夏世子杀伐果断,狠辣专断世所闻名。”
她认为夏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合情合理。
颜清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在我手下办事,一定要认清一件事。”
唐三娘忙问:“大小姐请赐教,我愿为您马前卒,死而后已。”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颜清责怪地瞪她一眼:“夏世子与我若有关系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别无其它牵扯。”
唐三娘更是啧啧称奇:“素闻夏世子人才卓绝,目空一切,但能忠君报国,而且他一直洁身自好,我感觉大概只有您这般美人才配得上他。”
轮到颜清感到奇怪了:“怎么夏世子在你们眼中风评似乎非常好?”
唐三娘兴致马上高涨:“夏世子的风评肯定好啊,只有在迂腐老顽固那儿才差。凡是我认识之人,路过之地皆称赞夏世子绝世奇才,保一方以佑万民。”
“您试想,若是西北失守,狄夷入侵,苦的岂止是边陲的百姓,那是整个大齐的老百姓都要跟着遭殃。”
颜清听后,为自己心里那点厌恶夏萤的情绪感到愧疚。
可忧国忧民,却不能成为他利用她的理由,难道她不是民吗?牺牲她这小民去成全万民?可她也想活着。
看,如今又因为他使她祸从天降。
那些人动不得强者夏萤,还动不了她吗?
“他确实功勋彪炳,注定会名垂青史。”颜清只能这样说了。
唐三娘连连点头,看得出来她对夏萤十分仰慕。
言归正传,颜清道:“夏世子曾经帮助过我,但是以利益为交易。这回你因我被绑一事,他应该不知情,但暗中留意我动向的人捉住了这个机会,将危害我的人杀掉,并冠以夏世子之名。留活口可以非常好地印证这一点,他们要广而告之。”
乌合之众残存的活口高明不到哪里去,很大机会直接往枪口上撞,嚷得人尽皆知。
“相信此时镇国公府已经知晓。”
唐三娘肯定她的观点:“对,我也认为传开了。”这不在话下,令唐三娘惊奇的是颜清居然有此决断,那传言……
她心里蓦然一震,在云游四海的道长之间有隐秘的传言,言及真正的颜大小姐在落湖时已经死了,醒来的是另一个人。
是真的吗?
她无法断定,可心里对苏大太太的执念转化为对其女儿的热爱和拥护,使她鼓起勇气求真相。
“小草,想麻烦你去帮我买些洗漱用具可好?”唐三娘想先支开苏桅草再说。
苏桅草望向颜清,即使颜清点头,还是有点不放心,“主子,婢子去找肖小哥买吧。”
“去吧,别人买的怕不合适。”颜清猜想唐三娘有话要说。
苏桅草瞪向唐三娘:“你可别作怪,蓬莱客栈就是世子爷的产业,他可能正在隔壁包间吃酒,若你敢乱来,哼!”
唐三娘一听,又露出向往之情,等苏桅草出去门推上后,她忙问:“大小姐,小草说真的?”
颜清点头道:“可他现在何处,我无从得知。”
唐三娘退后,调整好情绪后,平静地问:“大小姐,有人传您非故人,我想求个真相。”
“既然已经问出来了,何不直白点问个清楚?”她的话里有岐义,颜清没想答。本来故人对于唐家来说只是苏氏,她的女儿只是“故人之女”。娟应该是唐三娘母亲的名字,大概在清儿出生前已经去了海州。
唐三娘闻言陷入思考,片刻才道:“大小姐落水前后判若两人,三娘在下,想求个真相。”
她为自己的冒昧再次单膝跪在颜清面前。
颜清扶起她,秘密始终是秘密,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以前是伪装藏拙,为了活下去。现在情况也不见得好转,反而越来越艰难了。半个时辰内连死两个下人一事,你在寻我的路上有听说吗?”
因为上回杨氏说过在她书房寻得清儿藏拙的墨宝,她善意的谎言四平八稳。
唐三娘乘机站起来,深深鞠躬后坐下,她选择相信颜清。
“有。以前您缺人手,很多事没个推心置腹的人替您去办,如今有了我三娘效力,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颜清相信她的能力,因为她师承红叶散人,那个女子是贵族后代,少有才名更是练武奇才,后因婚事失败与家族脱离干系,遁入江湖逍遥自在,曾在血雨腥风的年代保一地百姓安宁,才有美名流传。
能在红叶散人门外修习五年,有师徒名份,可见唐三娘非同小可。
颜清笑道:“慢慢来吧,明日我再与你细说近来发生的互有关系及影响深远的事情。京城不比其它地方,可是卧虎藏龙,各种势力盘根割据,办起事来诸多掣肘,我们一步一步经营自己的势力和营生,相信前路虽有坎坷,可光明终见。”
唐三娘恭敬答道:“遵命。”
约莫两刻钟后,颜清三人回到康家。
黄家的家丁非常着急在地门口到处张望,颜清蓦然想起黄大郎的事需要先解决,想请唐三娘到府衙走一趟,谁想话未出口,便见有一公差带着毫发无损的黄大郎朝这边走来。
公差与黄大郎有说有笑,一副与谁都相熟稔的统领气度。
这人是赵禾。
颜清很难忽略他,他有一种非常独特的贵气隐藏于热情风趣、侠义向阳的表面之下。
黄家家丁见自家公子平安归来,激动得热泪盈眶,一直向赵禾拜谢,并取出银票赠予他以示感激之情。
赵禾婉拒:“为民请命是我公门中人的职责所在,京兆老爷时常耳提面命,心领了。”
黄大朗瞪了下人一眼,百两面值的拿出来人家赵捕头哪里好意思收,他从下人的荷包取出二十两银宝塞给赵禾。
“赵爷,小人想请你吃酒,可家父身患重病还需小人照顾,这您收下,权当小人请客。”
赵禾朗笑几声才收下,热忱的目光滑过灯笼下被橘色光线笼罩的少女,心中微微一动,施礼道:“小人拜见颜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