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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已有了新的东家,希望找几个干净的能签卖身契的下人侍候东家,以及手脚灵巧些的长工到铺子帮忙。”
陈恪对梁要仁说。
自从陈恪踏入京城那日,梁要仁已经收到上头指示要厚待他,虽然他已经辞工,但为上头的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没问题,给我三日时间,给你到乡里物色些灵巧的人。到时你再从中挑选。”
陈恪颔首,“有劳您费心。”
“不在话下。只是有句话要提醒你。”
“请说。”
“颜清表面看上去像小白兔无害,实际很会收买人心,目前看来她落水前后判若两人,内里定有乾坤,你可要注意。”
“谢谢忠告。”
陈恪还是脸无表情,拜别地位卑下却掌握着京城最大情报组织的梁要仁。他的话可以说判定了颜清未来的结局可能会很悲惨,可怜的小姑娘,若他女儿活着,也该和她一样善良明媚。
午后重云如山,天时很凉快。
颜清在小院坐着,听康宁说木甲村之行。
他们要寻的木匠竟然昨日跟着老铁匠一起到外地谋生去了,下午启程,时间算来是王管事向康宁提及想请他来干活的前后。
康宁觉得有必要让颜清知道内里的玄机,没有任何隐瞒。
“有俩敢杀人的奸细在家中,偷听你们的话传出去很正常。”颜清很平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康宁和王管事感到汗颜。
“小小的事都办砸了,为兄真是无地自容。”康宁叹了口气。
颜清安慰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兄长何必自责。”她又对王管事道:“我想到一个办法,贴街招高价聘请木匠及雕匠,你觉得能不能行得通?”
王管事早想到这个方法,只是明知颜清手头拮据,大概不会接受公子的帮助,才没提出来。如今她主动提起可就好办了。
“小人认为可行。”
颜清问道:“你过会和陈掌柜合计一下,我现在手头有余钱,够前期过渡。”
王管事揖道:“那小人先到铺子去,晚些陈掌柜回来,小人再与他细究。”
“辛苦了。”颜清着月桂送他。
小院只余他们四个有过命交情的人。
颜清担心康宁有心结,开解道:“兄长,我遇险只是小事,你莫要往里去,将来麻烦事只会多不会少,你能明白吗?”
康宁摇摇头:“将来我们越来越强,为何麻烦事会更多?”那些人都是看清妹无依无靠才欺负她的。
颜清噗哧笑道:“傻兄长,京城还有其它薰香铺子,我开同类铺子是从别人嘴里抢肉吃呢,加上我相貌较为出众的缘故,少不了狂蜂浪蝶,所以才会这样说。你到时若累了,可以离开京城云游大山名川,玩够再回来。”
她将来一定会想办法令康宁放下照顾她的执念,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康宁板起脸,懒得和她辩驳:“都按你说的办!可开心了?”
颜清看到沈静诗托腮蹲在地上,鼓着腮帮明显在置气,心下明了,便指着伏在地上的两只兔子,“有些难受,画兔子太难了呢。兄长自己陪诗儿画吧。”
康宁才注意到院里有兔子,连忙道:“快,诗儿关起来,要是屎尿拉到我的药材可怎么办?”还指望有哪个腰缠万贯的来看重病,救他一命换套大房子呢。
沈静诗生气地说:“康康是大坏蛋,要关诗儿,阿姐,打他!”
她话音未落已经拔出长剑,刺向康宁,用的正是青女剑法。
康宁往后一仰,看剑热凶猛,一边躲避一边惊讶地问:“来真的?”
“吃我一剑!大坏蛋。”沈静诗斥道,出剑非常凌厉,在康宁避开后却如水蛇般柔软缠向他手臂。
颜清担心殃及池鱼,让苏桅草把俩兔子一起带到后院。
她回眸看了康、沈二人一眼,分明是冤家路窄,之前的感觉更强烈了,诗儿喜欢并依赖义兄,若兄长有意,互相陪伴是美事一桩。
兵器铿锵相碰的声响半个时辰后才消停。
稍晚赵嬷嬷前来告知颜清,有人用担架抬一个约莫五、六十的男子来看病。
“大小姐,奴家瞧他穿戴非富即贵,您要去正堂看看吗?”
颜清正在看书,头也没抬地道:“我不去添乱了,你去给康爷搭把手吧。”
赵嬷嬷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又过来报信:“大小姐,陈掌柜已经托伢行的掌柜物色些清白人家的人来干活,大概需时两三日,请大小姐稍安勿躁,他先去铺子办事就不叨扰您了。”
颜清点点头:“晓得了。去吧。”
赵嬷嬷抬头悄悄看颜清,见玉人如画,说不出的美好和娇弱,心里只觉难受极了,“大小姐,其实奴家……”
颜清打断赵嬷嬷的话:“我在琢磨调香的方子,若非急事晚些再来说吧。”她感觉对方有自爆身份的意思,若非事发其实没必要摆到台面上,再说知道又如何?她现在缺人手,赵嬷嬷用起来起码顺心些。
赵嬷嬷也是一时冲动而已,冲动的情绪被颜清打断,立刻打退堂鼓:“奴家去了,那位爷病得很重,康爷说能治,他的家人欣喜不已。”
颜清听到后厨那边有木捶衣物的声音,应该是月桂涤衣去了,摆摆手让她快些下去帮忙,“喊上月桂一道,得空时去先雇个婆子来浣衣。”
医术方面她只懂皮毛,去了没用。
赵嬷嬷连忙应声去办。
苏桅草取来药膏给颜清足部按摩,笑咪咪地说:“若是康爷治好那个病人,他肯卖我们一套宅子就好了。”
颜清坐起来敲她脑袋:“净想些没用的,你方才听到诗儿和康爷比剑了吗?长进些可好?”
苏桅草委屈地说:“婢子学东西慢热,不似诗儿姑娘聪慧,主子莫要嫌弃。”
颜清重新躺好:“安静点。”
虽没有抱任何希望,可苏桅草之言毕竟入了她的耳,也有了几分遐想,但这念头很快散去。治病救人收诊金就是了,趁人之危是非常恶劣的手段。
夏松蹑手蹑脚地回到镇国公府,想拿兵器到军营操练,谁知刚摸上长枪的柄就被人抢走。世间能有几人从他手里抢走他的枪?十只手指数得过来!
“世子爷。”他挺直腰板行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鬼鬼祟祟去哪了?”夏萤午时吩咐他去取信,结果他人现在才回来,而且拿枪准备开溜还没把信交给他。
夏松倒抽一口凉气,想起来了,信还没取:“哎呀,小人的肚子疼!世子请等会。”
夏萤只须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故意道:“拉屎?就这拉吧,边拉边说。”
夏松头皮发麻:“啊,好了。一阵阵的,没事。”
夏萤冷哼:“信呢?”
夏松扑通跪下:“小人错了,贪玩忘了去取,现在马上去行吗?”
兵器库内的兵器非常齐全,夏萤取了一柄短刀,再把长枪扔给夏松:“能接我十招可以马上去抢,若接不住立刻回西北守关去。”
夏松拿着银枪人都傻了,站起来招供道:“小人听闻信安县里有个家财万贯的老举人身患重病,求药无门,所以去了一趟……”
“说重点。”夏萤盯着夏松,没空听他的废话。
夏松打了个寒颤,明明世子爷没发火,为什么他还那么怕……准是多年来看他在战场上杀人看魔怔了。
“他在京城里有两套城西的宅子,还挺宽敞的,所以,小人就是,呃,就是……”夏松感觉头顶的目光越来越炽烈,似有烧灼之势,连忙后退几步。
“为何多管闲事?”夏萤对夏松的行为非常费解,为何要帮颜清?
夏松鼓气勇气道:“因为世子爷以前从来不去蓬莱客栈,现在不仅买下来而且经常吃酒,所以小人认为头颜姑娘对世子有那么一点点重要,所以擅作自张,请世子明鉴,小人绝非见色起意。”
夏萤太了解他了,从来不会作他想,只是连他都会有自己看上颜清的错觉,那些见风就是雨的小人怕是已经信誓旦旦他打算纳颜清为妾了吧?
“我故意为之,可没让你添油加醋。”
夏松小声嘀咕,“反正皇上也会用人牵制您,何不给颜姑娘行个方便,她是个好人。”
“刀山火海之上死得最快的便是你口中所谓的好人。”夏萤嗤笑,“说到底竟是你忠心耿耿,想借颜清来帮我抵挡麻烦事,做得不错。”
“什么?”夏松只是想两全其美,并无要牺牲颜姑娘成全世子的意思,世子怎么误会了呢?
“出招吧。”夏萤神态认真,大有将夏松撵回西北之意,实际上想他过去看看楚盛安的状况,担心他年少气盛一不小心死在他部属手里。
夏松哭丧着脸:“小人错了,以后不敢自把自为,救世子开恩,小人离不开您呐。”
他努力挤眼泪,突然眼前一花,一道光影袭来,他下意识往后躲,再使长枪格挡,却无补于事,眨眼之间,他脖子架着柄刀,拿执刀之人站在他身后。
“饶命。”夏松大脑一片空白,世子爷武艺见长,只有他原地踏步对吗。
“马上去西北。”夏萤把刀交到他手里,“拿这把刀去。”
他认为夏松只能在骑马打仗时用枪,平时用反应还是慢了些。
夏松认命地接过薄刀,一边拿刀鞘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颜大小姐那边的事,世子爷是不会干涉吧?能不能求您别拿她做挡箭牌?”
夏萤嘴角微勾:“能做我的挡箭牌是她的荣幸。”
因二皇子之事,张尚书已经着下属部署毁颜清名声清白了,未来只会更多腥风血雨。这个腐朽的皇朝需要一个真正的明君来带领它的子民走向繁荣昌盛,而非今上瞻前顾后只顾平衡势力,时常错失大好施行新政的时机。
中秋节四位皇子皆会出席,得好好观察哪位有潜力。
夏松说多错多,咬紧牙关告退,直接从城北奔赴西北边陲。
日落西山。
康宁终于取出病人身上所有的银针,再为他推气过宫,终于从阎王爷手里抢回这条人命。
“黄员外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不宜奔波劳累,康某建议你们就近歇下,明日继续针灸,一共七日,汤药第日三贴,需服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再视情况调养。”
“康大夫,家父这到底是何病?”黄员外的长子黄大郎听得父亲有救,心头大石总算放下,连忙询问病情。
康宁先指黄员外的心脏,再指他的肝脏,简单解释道:“令尊这两处心、肝皆有邪风侵害,气血瘀滞无法畅通,乱七八糟的药吃许多,又使他的肠胃负担过重,才每况愈下。”
黄大郎算是听懂了,懊恼地说:“父亲患病初时只是小有不适,若早日到康大夫这来看诊怎会遭此大罪,小人先去蓬莱客栈订客房,有劳康大夫先仔细照料我父亲。”
他取出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诊金请康大夫先收下,康大夫只需悉心诊治我父亲,我定有重酬。”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康宁收下银票,着赵嬷嬷送黄大郎一程,顺便买桌饭菜回来,接着去开药方、抓药、煎药。
沈静诗只好抱着兔子找颜清,“阿姐,康康没空,诗儿想画兔。”
“康康忙着治病救人呢,诗儿莫要生气,来我们一起画。”颜清起身执着她的手到书房,“我们先画它们的轮廓形态,不用管毛发的粗细长短。”
颜清先画了一只简笔兔子让沈静诗临摹,不多时,赵嬷嬷惊慌失措前来求助:“大小姐,不好了。来看病的黄员外的公子在蓬莱客栈遭了事,康爷走不开,您快去瞧瞧吧。”
“何事?”颜清要先知道事情的原由。
赵嬷嬷急道:“黄公子到蓬莱客栈订客房安置家人,谁知出来时竟然撞到了一个孕妇,那孕妇大出血送去了益元堂,未多时竟死了!孕妇家属狮子开大口竟要黄公子赔偿五千两银子,否则就报官。”
颜清本来已经从书房走出来,听完后停下脚步,她感觉是个局,即使是真的,又怎敢要五千两?得搞清楚孕妇的情况才是,却对苏桅草道:“小草,京城遍地黄金,有人取之有道,有人旁门左道。你随赵嬷嬷去一趟摆平这事。”
苏桅草以为听错,当她发现颜清真的委以重任时,连忙拉着赵嬷嬷火速赶去蓬莱客栈。
颜清告知沈静诗在家里等待,整理仪表后自己从后门出去打探孕妇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