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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物易物,夏萤的要求相当合理。
是否该庆幸她在他眼里有可利用之处?
“请世子爷明示。”颜清双手拢在袖中,暗掐大腿一下,疼痛令她清醒不少。
夏萤将她细微的举动和表情变化看在眼内,这只棋子尚算有趣。
“楚盛安傍晚必定出宫,你拖住他,两日不上朝。”
颜清没料到他竟要利用自己对付楚盛安,也不知道楚盛安上朝与否对朝局和他本人有何影响。
“可否换一个?”她想到楚盛安帮过自己,不想害他。
“可以。”夏萤噙着一丝似有还无的令人胆战心惊的邪笑,“二皇子与平承伯世子近日拜倒在一名歌姬裙下,我希望你在三日内取代这名歌姬的位置。之后各走各路。”
颜清苦笑一声,抬头看他:“世子爷似乎想在今年立秋来到前送我下黄泉。”
二皇子是张德妃所出,平承伯世子是太后侄孙。以她“伤风败俗”的名声,若然和两位天之骄子扯上关系,莫说张德妃顾全大局能隐忍让她多蹦跶些时日,就说太后那人,表面慈悲为怀,实际上比谁都狠辣,会容忍她许家独苗和她有瓜葛?
夏萤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区区小事而已,清儿甚懂制衡之术,左右逢源必定轻而易举。”
至少在棋局上,她表现出了比男子还要厉害的掌握大局的能力,逼得卫秋翎和罗元桥战平。
“纸上谈兵而已。”颜清可不敢得意。
夏萤话锋一转:“二选一,我的耐性有限。”
颜清陷入两难之局,加上疲劳令她不够清醒,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只是取代歌姬的位置而已,没说要与他俩发生些什么,之后各走各路,两位贵子若是纠缠自有背后的大人来说教。
“合作愉快。”夏萤神色微变,她的选择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你似乎对未来有着非比寻常的谋算,可你现在的表现已经预示了你会失败。”这是作为合伙人对她的一点忠告。
颜清的心蓦然漏了几拍,但没反驳,她深知夏萤指的是什么,本该选楚盛安的,可是她选了暗里充满危险的后者。
夏萤淡淡地睇着颜清,美人确实赏心悦目,即使在萎靡虚弱的情况下,依旧像雨后牡丹摄人心魂,难怪卫秋翎舍不得锦阳伤她。
“陈野与白虎卫二营三队的石柏是同乡,你需要的情报我给你了,陈野在我来时已经断气。”
颜清霍然站起瞅着他,“你!”
“嘘。坐下,小心加重伤情。”夏萤说着怜香惜玉的话,可他乌黑的眸子只有冰锥,寒气未曾外渗却已对视之人冰冷彻骨。
颜清缓缓坐下,看着杂乱的地面,笑中带刺:“承蒙世子关爱,颜清感激不尽。”
“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夏萤本来想走,突然想起这件事,鬼使神差主动提起。
颜清心里五味杂陈,她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夏萤的掌握之中,他到底知道多少?是否已经获悉她精通毒物?
似乎是她自作聪明借黑风一用,导致被他盯上。是她种的因,承受这恶果。
颜清灿然一笑,抬眸盯着他:“立刻滚出去。”
夏萤自问已经给足她机会,只要她说帮她破案,他立刻可以将从半山村潜逃的九人捉回来给她,虽然他们首领不在,但总有方法令他的部下开口。
她竟然放弃这个大好良机,让他滚?
她不屑的笑意是那样的刺眼!
夏萤身形一闪,顷刻间靠近颜清,忠心耿耿夏松在他行动的刹那已经悄然出来把正欲阻拦的康宁带走。
他长而有力的五指锁住颜清的咽喉,她白纸般的脸渐渐因呼吸不畅而变红。
“你身边似乎都是短命种,下次再对我无礼,后果自负。”
残忍的气息迸出,转瞬即逝。
在夏萤想收手时,克制着情绪的颜清却飞快伸出双手,狠狠地揪住他双耳,还想用指甲掐他,被他推开。
夏萤力度不大,可是颜清太虚弱了,被他一推惯性使然竟往他怀里栽去。
这一刻他竟忘了要避开,让她撞了个满怀。
颜清喘着气,她受够了,她恨这个男人,等不到毒药大全那日,现在就要报复,咬他,咬死他。
她趴在他胸口,双手一扒拉,麦色的精壮结实的胸膛呈现眼前,贝齿立刻用力咬住他的皮肉,直接尝到腥甜的味道。
“啊!”痛。
颜清给夏萤掐着脖子提起,往椅子上一扔,她下意识想逃,他却欺身而近。
两人的气息碰撞在一起,她的唇腥红一片,是他的血。
夏萤盯着她,眼中杀气迸发,甚至已经摸出一根银针,只需要轻轻一扎,这个竟敢冒犯他的小女子马上会一命呜呼。
可是他似乎瞧见了什么,下不去手。
是因为她唇上粘着他的血吗?
夏萤俯身,以不可抗拒的强硬姿态,将她唇上属于自己的血舔干净,一不小心连带她惊慌紊乱的气息也悉数吞进胸腔,某种奇诡的感受在暗暗滋生。
“下次再敢惹我,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他会杀了她珍视的每一个人!
他说完后并没拉开二人的距离,甚至捉起颜清双手置于脑后,几乎贴在她身上。
天生狩猎者,下意识等待猎物求饶。
颜清脑子一片昏沉,神情惶然不知所措,他竟然亲了她……虽然没有进一步侵犯,可是他吻了她的唇……她在反抗,现在还在反抗,可是她的力气与他相比,无疑蜉蝣撼树。
“是你再敢惹我,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况她不需要十年,只需把香铺子支棱起来,进香料的同时进草药,把制作毒药所需要的草药收集齐全,制出“国色”,随时让他梦里去世!
“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夏萤真的动怒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挑衅他的权威,更因心中有种怪异的情绪在漫延,好像有一种潜藏已久的渴望,在实现。
不可能!
颜清的理智渐渐回归,她现在斗不过他的,逞什么强?
“对不起,世子爷请原谅我一时冲动。只是一直被欺压,承受不住才爆发了,请原谅。”她低声下气认错,不吃眼前亏。
她手腕给他箍着好痛,他还压着她双腿,他胸膛快要贴上她了,他的气息好可怕,好像一把神兵利器正欲吞噬阻挡他的一切事物……
夏萤嗤笑,没想她那么快认输,无趣。
他终是放开她。
颜清立刻坐好,整理微乱的衣物。
可她的唇依然红得像染血,迷惑着所有注视的目光。
夏萤像中邪一般,四肢僵硬,进退两难。
颜清原是朱唇微启小口呼着气,待呼吸平复,不觉嘴唇很干,下意识舔了舔。忽然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燃烧,仿佛也要把自己点燃一般,抬头一看,发现夏萤竟一眨不眨盯着她,幽暗而危险的眼神似乎有着那种男子对女子的欲念。
她暗暗心惊,连忙起身逃离,她并不想招惹他,没有好结果的,这人看她的时候和冷血动物没有区别,只是自己一不小心勾起他作为男子的天性而已,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想占有。
过人的定力是夏萤最不缺的品质。
尽管他刚才差点克制不住属于男人的冲动,但他很好地控制住双腿,没有追逐她。
午时天气十分躁热。
书房里的夏松听出夏萤已经离开,拍拍康宁肩膀:“老哥,没事了。咱们世子是个非常克制的人,就算颜姑娘天姿国色也不会乱来。而且他从来不会动无辜的人。”
康宁觉得额头很湿润,拿手一抹竟全是汗,“呵,你倒是说得好听,什么叫无辜?随便给咱们按个罪名就解决了,多简单。”
夏松讪笑道:“不会的,放心吧。世子爷其实挺欣赏你义妹的,哈哈,否则不会买下蓬莱客栈了。”
康宁很是愕然,原来如此,他还以为蓬莱客栈一直是夏氏的产业。
“老弟,你们世子爷到底图什么?”他急问。
夏松摊手:“他们那些大人物办事我们哪里猜得到,不过你这有没有什么疗伤圣药?给点。”
康宁没问是谁要用药,连忙把书案后面放椅子底下的地砖搬开,取出他呕心沥血炼制的蓝瓶万全保心丹、红白瓶金风玉露丸各一瓶给夏松。
“保心丹能解百毒,最多一次吃两颗,两时辰服服一次,三次百毒尽除;国色除外。玉露丸是受重伤时保命用的,快死的时候一次吃五颗,一天最多吃十颗。”
夏松惊呆了,居然拿出压箱底的宝贝给他!“老哥,透露给你一个秘密。”
“你说。”康宁连忙附耳细听。
夏松小声道:“世子爷早心有所属,转告颜姑娘切莫动那心思。还有,陈野不是我们杀的,凶手你们自己查。”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康宁刹那间明白了一些事,“谢谢老弟。”
夏松拱手道:“有空一起吃酒。”之后迅速离开。
此时夏萤已经回了镇国公府,在天机阁中静坐,面前是一卷大齐兵防图。
夏松敲门入内后,献宝似的把康宁给他的两瓶药搁在书案上:“世子,好东西。”他康宁说的话复述一遍。
夏萤清明深沉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捉起蓝色的瓷瓶,喃喃道:“国色,普天之下真的无人能解吗?”
夏松也曾听闻国色的厉害,无色无味无影无踪,中毒者会不知不觉死去,像寿终正寝一般,根本查不出因由。
万幸“国色”已然绝迹于世,因为调制之人已死。
颜清甫进厢房立刻坐倒,以免加重伤势,破皮长水泡搞成现在这样,她也是服了。
幸好夏萤悬崖勒马,否则她也头疼。
二营三队石柏。
陈野的死会不会与他有关?
夏萤离开后,他的暗卫也放开了其它人的禁制。
小草那时被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交叉锁颈,反抗的下场是死亡,对方一直劝她莫轻举妄动。待他们走后,她立刻出来找颜清。
“主子您在哪?”
颜清拍了拍门,“在这,你过来。”
小草连忙开门进了厢房,立刻把颜清抱起放到椅子上,“主子,对不起,在夏世子来时婢子已经给他的人钳制了。”
颜清并不意外,“他有要与我说,院里头有生人,他这样做不奇怪。”
小草打量颜清,发现她并无大碍高悬的心才下了地,表情痛苦地说:“主子,婢子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夏世子的暗卫太厉害了。”
颜清苦笑道:“傻丫头,强将手下无弱兵,别往心里去。话说回来,他的人越强对大齐越有利。”
小草怕的是这个:“若有一日他加害于您?”
颜清担心的不是夏萤要害她,而是她和夏萤交换条件时招惹的那些人,首先会对她构成威胁,“我会留神的,其实我们和他之间并无冲突。”
她本来可以拒绝他的要求,只是不想失去仅有的线索,将接下来的事情交待一下后,她回到自己房间小憩。
康宁安抚了雇来的三个长工,因为给的工钱高,大家恐慌过后很快恢复正常。
月桂陪着沈静诗在外头玩耍,买了冰糖葫芦回来,见了颜清后到后厨帮忙烧饭。
午时,颜清用过膳,倒头便睡。
赵嬷嬷趁机出去了一趟,把上午发生的事告知上面接头的人。
小草守在颜清房门外,和月桂商议颜清平日衣饰妆扮一事,“我想请个裁缝回来给主子裁些时新衣裳,你看如何?”
那个歌姬必定容色过人,才会迷倒二皇子和平承伯世子。
好的衣饰能使人更加美丽动人,主子本来就美,稍微打扮一下肯定跟天仙下凡似的。
月桂苦恼地说:“我们现在手头上的银子不多,带诗儿出去玩儿时我跟好几个店家打听了,没有铺子出售,也没有转租的,我看大小姐的意思还是要等租铺子的事落实下来才会添置衣物的。”
小草叹了口气,支着下巴,太太那么多银子,大小姐花不着,气死她了。
月桂觉得康大夫新添的几套衣裳也不错,虽然是去年流行的样式,总比几件素白的衣裳强。
“你别操心了,也去歇息吧,这有我。”
小草凑近月桂:“你晚些在耳房再支棱一张小床,我也要住这边。”
月桂没答应:“那得问过大小姐才行。”
她不是防着小草,而是颜清要小草好好休息,若在这边日终想要守着主子,如何能养好身体?
小草顿觉无趣:“行了,我回去睡,别让主子心烦。”
黄昏。
京城着名的喜相逢酒家,挂起了新兴的花灯,把整间酒家点缀得如梦似幻。
酒家的东家在月前救助了一户来京的人家,有父女三人,母亲因病重身亡无钱治丧,其长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如花似玉,正要卖艺葬母,有勾栏院准备重金强买她,恰好东家路过将她救下,并安置她一家,出资厚葬其母。
知悉她琵琶、琴艺双绝,又有一副好嗓子,东家便让她每晚在酒家献艺以谋生。
此女正是丘蓉。
喜相逢在丘蓉演出获得哄动,带动酒家生意后,立刻重新修葺大堂,并在二楼开辟一个全新的平台供她献艺之用,如此一来避免有人喝多了起色心,二来琴、歌高处流动,回响人间,意境更美。
这不马上引得二皇子秦岳、平承伯世子许佑轩慕名而来。
他二人只是寻常吃酒,赏钱也不多,但每次他们来吃酒听曲时,总会有人暗中打赏大量银子,每回最少一百两银子。
东家会将每日所得的赏钱的一半分给丘家。
某日,有人对丘蓉说,二皇子和许世子常来悦人赏曲,大概对她有意时,可以看出她的想法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表现得不再是养家糊口那么简单了。
她给了赏钱问清楚谁是二皇子,谁是许世子后,时常有意无意地向许世子暗送秋波。
在东家的默许下,一切顺理成章。
毫无疑问这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她的身世根本进不了二皇子的门,连当妾室的资格也没有,但许世子可以。
做个与世无争的权门贵妾,衣食无忧,多美的事。
这天傍晚,丘蓉把仔细学习了无数遍的凤求凰用东家花大价钱买来的琴,弹奏出来时,许世子明显比平日多喝了几杯。
丘蓉越来越从容,气质也因这份从容而提升不少,她知道自己会成功的。
入黑时,她弹完一曲,本该掌声如雷,可是门口一阵骚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隐约听见有人说:颜大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