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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非常有礼貌。
康宁火气消了一点点,瞥了颜清一眼,无视那个一直嚎叫的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继续捆草药。
在颜清搬了张小杌子坐到他斜对面时,他才没好气地搭了句话:“只给你妹妹看病吗?”
颜清答道:“对。”一个字不多说。
康宁哈哈一笑,“什么病?”
颜清明白只要康大夫愿意接话就代表自己有机会,地上那个男人估计请他出诊,但他没答应,所以想用强,结果反而自己吃了大亏,看样子那手掌骨大概已经碎了。
“我猜她颈部中了暗器。”
康宁又问:“多久了?”
颜清一问一答,绝不言其它:“约莫两个半时辰前。”
康宁把手中的草根捆好往旁边一放,进屋取了一个小箱子,“走。”
颜清欢喜地说:“我们住在蓬莱客栈,康大夫请。”
康宁颔首,目光闪过一抹了然。
地上的男人不嚎了,喘着气,豆大的汗一直往下掉,看到康宁走过,哀求道:“大夫,救小人,小人错了,错了……”
康宁却是扭头问颜清,“你说要不要救?”
颜清忽然有种康宁和那个蒙面人是同伙的感觉,明明是他们的事,偏要问她要不要求情,要不要救人,难道她看上去像个喜欢替别人求情的滥好人吗……
她淡然地说:“这人在康大夫家里,救不救都是你的事,我不置喙。”
康宁旋即大笑,继续往前走去,任凭那人一直求饶,看也没看一眼。
他长得不高,但步子很大,颜清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脚部火辣辣的疼但没表露出一丝不适。
康宁从后门进的蓬莱客栈,到了去客宿的走廊停下等颜清,精深的目光扫过她双腿,停在她脸上。因有纱巾阻隔,只能将人的脸部轮廓看了个大概,骨格非常好,但不知美丑,只道目光有着不一般的穿透力,透过纱巾传到外头,无端令人心有所动。
颜清进了客栈后有点掩饰不住自己的虚弱,脚步慢了许多,脸色也有些发青,纱巾遮住没外显,“康大夫,很抱歉,还要让你等我。”
康宁绷着脸,淡淡地看着颜清,下颔越收越紧。
对于他不避目光看自己,颜清没放在心上,因他是个医术非同寻常的大夫,光靠“望”即可洞察她身体上的毛病。可她现在不敢说请他一并帮自己号脉,省得节外生枝,救诗儿要紧。
颜清路过康宁身边往前走,要给他带路时,听到他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姑娘,你这身子要好好调养啊,你懂吗?”
“会的,现在手头紧,稍晚有银子马上调。”颜清何尝不知道自己身子太虚了,大病癒又去了连溪寺折腾,若不是偷偷猎了几只野味补充一点营养,恐怕现在已经撑不住倒床上起不来。
康宁跟在颜清后面笑着说:“老夫这些年搜集了不少固本培元的好药。”
颜清回头看他,问了个刁钻又合他脾胃的问题:“是准备收藏着玩儿,还是给人治病?”
康宁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道:“老夫医术不好,常常寻思多给人治病好提高医术,就是没几个人来看诊,可惜老夫珍藏的许多好药。”
他话中有话,颜清却不愿意揣度他的心思。
说话间,颜清已经到了沈静诗住的客房,“在这。”
她敲了敲门,门很快打开一条缝隙,月桂探出头来,见是颜清连忙开门,“大小姐回来了。”
月桂声音嘶哑,颜清听在耳里极不舒服,温声道:“我请了康大夫过来。”又对康宁道:“康大夫请进,你平时爱喝什么茶?”
颜清朝康宁比了个请的手势,因为都是女眷,她先进去,康宁才跟在后头入内。
房门敞开以避嫌。
康宁摆摆手,“老夫才喝过水,姑娘不必忙活。”
客人来了自然要奉茶的,即使客人说不喝,还是得奉茶,但月桂看出颜清对这个康大夫和对其它人不一样,不敢妄动,望向颜清等她示下。颜清点点头,她连忙走到康大夫身旁,看要不要帮忙搭把手。
绕过屏风,往里走八尺便是床铺,沈静诗衣衫整齐,躺着一动不动。
康宁仔细审视沈静诗的样子,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坐到床塌旁边的圆墩放下药箱,抬手挽袖准备号脉。
月桂已经把沈静诗右边袖子捋起至手腕二寸,再铺了一块极薄的白绸在腕上,“康大夫请。”
康宁点点头,搭指诊脉,片刻后对颜清道:“中了两种毒,其中一种致体虚气弱的毒沉淀在体内最少两年之久,另外一种是迷药,暂时没生命危险,银针应该卡在右边颈椎骨缝里。另外患了不轻的臆症,心脉受损严重,俗称失心疯。”
一般人听到这个诊断已经急着请大夫一定要尽力治好病人,但颜清没说话,因为她预感康宁还有话要说,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康宁扭头问颜清:“姑娘你想给你妹妹治哪种病?”
传说中的怪人所擅长的事果然皆已达炉火纯清的地步,短短时间号一脉已能诊断出病号所罹患的全部疾病。
颜清谨记掌柜的提示,毫不犹豫地说:“取出银针,驱除迷药带来的伤害。”
康宁有些可惜地说:“姑娘应该说两种一起治嘛,你都不照顾老夫生意,老夫很难做啊,快没钱买米了。”
不等颜清答话,他打开药箱,取出一块制作精良的磁吸铁故意递给颜清,“来,老夫教你用。”
颜清退开一步,“康大夫,你直接取针吧,我手有点抖绝对做不好。”
康宁哈哈笑了几声,看上去好像很满意,“那老夫直接取了。”
只见他左手探过去托起沈静诗脖子,右手把磁吸铁对着她的右脖,内力一推,碰吸铁轻松将异物吸引出来。
颜清明白看上去很简单的事,若让别人来做,恐怕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和时间。
康宁把异物置于掌中给颜清看。
磨得发亮的黑色长针两头尖,中间粗,没有任何倒刺。
“这种钢针若是其中一端打造成倒勾状的话,即使把针取出也会对病人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特别是在颈椎的位置,若非那人留了力,你妹妹已经没了。”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暗器,打击的力度和速度不比暴雨梨花针弱,若是纯手掷出没用器具的话,放暗器的人武艺可以说是十分高强,放眼当今江湖,估计能位居前十。
如此身手竟然欺负弱质女流,真是世风日下。
康宁略带愤懑地把钢针放进药箱中的一个空盒子里,突然脸色一变:“那个人死了?”
颜清坦白道:“死了。”
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白虎卫早已将尸体送到衙门,恐怕仵作已经在验尸。
康宁怪异地瞥了颜清一眼,“老夫还想去收了他,是谁抢老夫饭碗?啧啧啧。”
颜清不由笑道:“康大夫还揭榜捉拿恶贼呢?”
康宁否认:“老夫才没那闲功夫。”只是对自恃武艺高强又欺负弱质女流的男人深恶痛绝而已。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蓝色冰裂纹葫芦小瓶,倒出三颗药用药包住递给月桂,“令妹最迟申末会醒,醒来后把这药给她吃,一次一颗,三个时辰吃一次,可解迷晕药留下的病症。”
颜清躬身道谢,“谢谢康大夫,我们到外面坐。”
康宁把药箱收好,跟着颜清出了屏风来到桌子面对面坐下。
颜清倒了一本水,双手端给康宁,他站起来接到手上,接着坐下喝了一口,“有劳姑娘。”
他带着笑意。
颜清想尽快结束这件事好去歇息,她支撑不了多久,拖下去会出糗,“康大夫,诊金多少?”
康宁竖起一只手指。
“一千两?”颜清觉得说十两是侮辱他,一百两好像也不够。
康宁看颜清的眼神又变得怪异,“姑娘能坦白告诉老夫,你手头现在有多少银子?”
颜清亦不隐瞒,因为本来就没法隐瞒,一查便知的事,“二千九百九十八两左右。”
康宁狐疑地瞅着颜清:“她与你并无血缘关系,而且老夫估计你们相熟不久,你竟然肯用如此大价钱给她治病?”
颜清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康宁眼神变得尖锐:“是不是你拿她挡暗器,所以才不辞劳苦花大价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