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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热了,林远山把车开到路边一棵大榕树下,然后下车和树站在一起,这样感觉又好些,不然后背与衬衣都贴一块了。这辆没有空调的面包车冬天像冰窖,夏天似火炉,要不是来接学校接彤彤,他这几天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
彤彤自放了暑假后更忙了,上午学英语下午学围棋晚上学舞蹈,从上幼儿园到现在,彤彤共上过二十多种兴趣班,林远山说徐艺畅总想把彤彤训练成无所不能的神童,徐艺畅说紧赶慢赶还追不上别人呢,林远山说咱干嘛要追别人,慢慢走不行吗?徐艺畅说你当年要慢慢走现在正在老家南山坡上放牛呢,林远山说所以我后悔了,放牛多好,徐艺畅说你现在返回去放牛也不迟,要不我雇个车把你送回?话说到这里林远山卡喉了,一时不知回答什么好,好在徐艺畅还没得意几秒钟,林远山就答上来了:让一个警察回去放牛是对牛的不公平!说完这句话林远山就赶紧逃出家门到院子里和岳父一起听起京戏去了,不然这个没逻辑的辩论会没完没了。
家长们越围越多,到校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时候,彤彤就快出来了。林远山伸长脖子向校门口张望着,他从不会直接站到校门口接孩子,那样的话更费劲,半天从人群中挤不出来。不过彤彤就敏捷多了,几下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爸爸像个放哨的猫鼬似的站在树下,故意绕到爸爸背后来一次偷袭。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什么时候出来你都不知道?说起来你还是个警察,能不能逮住罪犯啊?!”
“罪犯都是大人,爸爸能逮住大人,就是逮不住你这小不点。”
父女俩说说笑笑地上车了。
车行到一个红绿灯处的时候,林远山的手机响了,他顾不上接电话等着过了红绿灯才靠边停下,一看是何彬来电,他回拨过去,何彬请他下午小聚,他说下午上班没时间,何彬说怎比在刑警队都紧张了,他说在刑警队工作时间是不固定的,有案子时要连续工作几天几夜甚至更多,没案子时相对自由一点,可以去处理一些个人的事务,而到了户籍股人就变成一台机器了,到点开工,到点下班,上班期间别想溜出来。与何彬通完电话,林远山突然想到岳父的生日是周五,属于工作日,这样不仅自己和徐艺畅要上班,好多的亲友也要工作啊,这可怎么办?
中午饭桌上,林远山和岳父徐其腾说:“爸,您过生日换一天吧?”
“生日还能换?你最近是不是脑子乱了?户籍股就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徐艺畅总感觉林远山最近常说些无厘头的话。
“如果在生日那天宴请别人会有好多人来不了,人家要上班嘛。”
“那也不能把生日给换了,你想春节中秋能换一天过吗?”徐艺畅举了一个很铁的例子。这就和她写论文一样,每一个论据都是驳不倒的。
“换个日子也行。我是担心把人家给搞糊涂了,好多人都记着我的生日,让人家以为以前记错了?”徐其腾说出了他的担忧。
“爸,你这个担心咱们到时候给人家解释清楚就行,就说为了让更多的亲友们聚一块,特意把生日换到了六月初六,您看,既是周六,又六六大顺,多好,再说那一天正好是七月一日,是党的生日,您和党一起过生日不好吗?”林远山一直在和徐其腾商量,没接徐艺畅的话,也就是说他对徐艺畅刚才的话又无语了。
不过听了林远山这种极具说服力的解释,徐其腾接受了换个日子过生日的事了,林远山又说不用去酒店订餐,就在家里自己做,客人们吃得舒服,也便于交流和休息。
“好,好,到时我给大家做一道我最拿手的烧茄子。”最后徐其腾高兴地说。
“爸,您是寿星,可不能让您下厨,我一个人做两三桌菜是没问题的。”。
“你掌勺?哎呀我都想象不出生日宴要办成个啥样。”徐艺畅明显对林远山不信任。
“啥样你到时候看吧,绝对会让你难忘的!”林远山说。
经过一周的准备,徐其腾的寿宴如期开始。最先过来祝寿的是陆建宏,比徐其腾的侄儿外甥们来得都早,他住七号单元楼,步行到徐其腾的小二楼用不了三分钟。当年徐其腾很赏识陆建宏稳健务实的行事风格,凡经陆建宏办的事都是有眉有眼的。在徐其腾的领导下,陆建宏从一个小秘书一直成长为一个市监局局长,可以说是徐其腾奠定了陆建宏的事业基础,为此陆建宏对徐其腾非常感激,以恩人对待。陆建宏给徐其腾带来一支上好的羊毫,徐其腾当即到书房用这支新笔写了一幅字“知行合一”送给了陆建宏。徐其腾的书法在全国书法界是得到公认的,至今仍担任河西省书法家协会副会长,这也是在他退休后其字仍不掉价的原因。陆建宏拿到徐其腾的真迹后非常高兴,表示一定会珍藏。
徐其腾和陆建宏在书房小坐了一会儿,徐其腾说陆建宏进步快,刚过四十就是正处干部了,陆建宏说有您当年的提携才有我的今天,遇上您这样的导师一样的好领导是我的福报,接下来两人自然聊起了老本行,陆建宏说,目前市监工作面临全面取消管理费,市监系统必须向加大执法办案转型,近期最大的难题就是执法办案,可是多年以来系统培养的干部只会收管理费,办案人才太稀缺了!徐其腾说,处罚并不是立法的最终目的,也不是执法的唯一手段,咱们市监系统要从执法监管为主转换为信用监管,通过信用信息的归集和联网实施约束,让从业人员都能自觉规范自己的经营行为,人们的法律意识提高了,违法行为自然会减少,好孩子不是打出来的。
最后两人聊起了各自的家庭和子女,陆建宏说他的女儿已经上高中了,学习很好,陆建宏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聪明女儿一定聪明。陆建宏他就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像艺畅那样当一个大学教授,徐其腾听了笑了,说千万别学艺畅,她不足的地方你不知道。两人刚聊到这里,徐艺畅就站到书房门口了,她故意不高兴地对父亲说:“爸,别人的父亲都是夸自己的女儿,你怎总说我的不是呢?”徐其腾笑笑:“那我总说你研究的那些遗传变异方面的东西人家也不一定懂啊。”陆建宏见到徐艺畅立即招呼:“这一段见你少了,忙啊?”“是的,刚开始一个研究项目,经常就住在学校里了。”徐艺畅接话道。“远山好像没以前忙了,我每次回家都要在院子里碰上他。”
陆建宏也发现林远山的作息与以往不一样了,以前有一天早晨陆建宏在小区院子里遇上林远山以为他要上班去,不想林远山说刚下班回来,当时陆建宏感叹刑警就是辛苦,上下班都没个钟点。提到林远山徐其腾和徐艺畅都沉默了,徐艺畅说要招呼客人退了出去,徐其腾稍停了停才对陆建宏说林远山离开刑警队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了,陆建宏问什么原因,徐其腾说前一段时间有个嫌犯抱子跳崖的事你不知道吗?陆建宏一听马上明白了,连说知道知道,他说莫非传言两个执法不当的警察中就有林远山?徐其腾说是的,林远山就是因为这件事把警衔给丢了。“那远山现在做什么?”“在户籍股工作。”“哦,这样啊?”陆建宏听了很是震惊。
徐其腾和陆建宏在书房聊着聊着就听到客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他俩起身来到客厅招呼客人,时间将近十二点时,一位老者坐在一辆轮椅上被人推进来,徐其腾一见一脸激动地急忙上前握手:“老军长,三年没见你了,听说你一直在南方养病,现在身体怎么样?”“除了腿脚不灵活,其他都没问题。”来人正是徐其腾在部队的老领导车战亭,推着轮椅的是其子车向南。徐其腾先把车战亭推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叫在厨房里备菜的林远山:“远山,你看谁来了。”林远山出来看到车战亭连连问好,然后把车战亭从轮椅里边抱出来放到了沙发上。
车战亭到来后,徐其腾就不是主角了,他一会儿沏茶,一会儿拿茶点,跑前跑后像个小伙计似的。徐其腾刚入伍时,车战亭是他的连长,那时他才十五岁,车战亭一直像兄长一样关心着他,训练之余让他学文化课,直到他考取了一所军校,从军校毕业后徐其腾又回到了原部队,那时车占亭已经是营长,徐其腾被任命为连长,这样,他俩在一个部队共事二十多年,直到徐其腾转业。转业地方又二十多年徐其腾的心一直在军营里,他克己自律雷厉风行的作风在市监系统是出了名的,以至于把陆建宏这个没进过军营的人也感染得像个军人似的。
“向南现在还在办公厅?”其实徐其腾知道车向南现在是办公厅主任,他是想知道车向南最近有没动向,最近是机关单位又一次人事大调整时期,遗憾的是林远山失去了这次机会。
“是的叔叔,我还在办公厅。”车向南礼貌地点头说。
“地方没动,职位有微调。”车战亭补充道。
听车战亭这样一说徐其腾就知道车向南这次有动静,顺着说道:“我也说嘛,向南这次再不动就让人不理解了。”
寒暄过后,车向南拿出一个黄色织锦缎礼盒,打开礼盒,车向南取出一粒蜡封的小药丸递给徐其腾说:“叔,这是一粒含有野生灵芝的万寿丹,我爸爸吃过两粒,效果很好,您也吃一粒试试,如果您觉得好和我说,我拿来的一定是真货。”
徐其腾接过这个药丸仔细端详了一番,从外观看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但凭这高端的包装知道这一粒药丸价格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