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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玉不由噎了下喉咙,不敢再言。可他不明白了,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好事么?靳云轻的脸怎么黑成那样。
席间,百里玉几次想开口确认昨晚的事,都碍于靳云轻阴云密布的脸,硬是忍了下来,直到靳云轻先打破僵局。
“筱萝很想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就算发生什么,王爷用得着死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靳云轻憋了一肚子火,猛的摔了碗,冷然看向百里玉。
“呃......那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没有啊?”靳云轻这么一说,百里玉又不确定了。
“没有!爱信不信!这回想死没人拦你!”靳云轻甩了筷子,小脸气的通红。
“你到底是表姐的亲妹妹,百里玉如何都不能染指......”百里玉垂眸,低声解释。
“若当初大姐愿意呢?”靳云轻心下微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被这样的男人爱着,何等幸福!可她现在着实感觉不到幸福的滋味儿。
“表姐不会!”百里玉陡然抬眸,眸色清澈无尘。
“真是个大白痴!”靳云轻埋头吃饭。
“不许你说表姐!”百里玉正色看向靳云轻,声音却怎么也狠不起来。
“我说的是你!”靳云轻恨恨回了一句。
就在这时,汀月小步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看到夏芙蓉朝华清宫方向去了。”
“知道了。”靳云轻微微点头。受了这么大委屈,总得找人发泄呵。看着靳云轻唇角划起的弧度,百里玉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虽然他很想知道夏芙蓉为什么会去华清宫,这件事又跟靳素鸾有什么关系。
华清宫内,靳素鸾见夏芙蓉走进来,当下起身迎了上去,拜小优所赐,靳素鸾此刻的脸上正裹着厚厚的白纱。
“素鸾拜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靳素鸾正欲询问昨百里之事,却不想眼前一黑,夏芙蓉一个巴掌甩了过来,直打在靳素鸾面颊的伤口上,疼的靳素鸾登时涌出泪来。
“公主你干什么!”靳素鸾单手紧捂面颊,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有求于夏芙蓉,靳素鸾必冲上去以牙还牙。
“你还敢问本宫干什么,这句话该本宫问你!说,那个混蛋是不是你找来的?为什么要害本宫?”夏芙蓉睚眦欲裂,狰狞看向靳素鸾。
“什么人?素鸾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靳素鸾刻意后退几步,忍痛质疑。
“就是那个叫狄峰的禽兽!你都不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对本宫的!”直到现在,夏芙蓉身体某处还隐隐作痛。
“狄王爷?您怎么惹到他的?昨晚......昨晚您跟他在一起?”靳素鸾惊愕不已,美眸瞪如铜铃。
“那人不是你找的?”夏芙蓉厉声质问。
“公主以为素鸾到关雎宫自取其辱,不惜毁容,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你?如果素鸾猜的没错,此事必是靳云轻所为!没想到靳云轻竟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靳素鸾越发感觉到皇宫是呆不下去了。
“又是靳云轻,这个混蛋!那本宫现在怎么办?如今本宫已非完璧,如何嫁得百里玉为妻啊?”夏芙蓉想到此处,恨的咬牙切齿。
“有两国诏书在,公主怕什么!难不成他百里玉能抗旨不成?除非他活够了!”靳素鸾给夏芙蓉吃了颗定心丸,心里却忐忑不安。靳云轻既然插手此事,想来必有后招!
正如靳素鸾所料,就在礼部原定离宫的前一日,百里连城应大夏国的请求改了诏书,欲赐婚的百里玉换成了狄峰。
原本百里连城是不肯的,不过夏王愿意以临越三郡作为嫁妆,而且欲换之人是狄峰,并明确表示就算大百里不同意,夏国也不会接受百里玉。权衡利弊之后,百里连城终是妥协,虽然没除掉百里百里玉,可好歹也遣走了狄峰,百里连城这样宽慰自己。
关雎宫 东厢房
百里玉推门而入时,狄峰正在屋子里支起炉子烤肉吃,手里还握着酒壶,酒香浓郁,一闻便知是御膳房的珍藏。
“你也忒大胆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状况,居然敢到御膳房偷酒喝。”那日狄峰出来,实在想不出离宫的办法,于是便偷溜进关雎宫,彼时他与百里玉也曾同上过战场,交情自是有的。
“明日老子便要去大夏国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喝到这样的美酒,你就让我喝个够吧!”狄峰不看百里玉,随手将肉送进嘴里,吃的正香。
“你知道了?”百里玉怔了一下,旋即走到狄峰身边坐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大夏国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可还是有种把狄峰推进火坑的愧疚感。
“现在整个皇宫都在传这件事,你以为我是聋子么。”狄峰舍不得把酒给百里玉喝,索性递给他一块烤熟的牛肉。
“对不起......”百里玉淡声开口,心里五味陈杂。
“开什么玩笑,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百里连城,轮得着你说!不过你的确该跟我说句谢谢。”狄峰转眸看向百里玉,理所当然开口。
“多谢!”百里玉并不深究,当下感激道。
“其实你也算选对人了,整个皇城没有谁敢在皇宫里玩女人,就除了我!”狄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灌了口酒。
“玩女人?你玩谁了?”百里玉茫然看向狄峰,一脸错愕。
“咳咳......不是你把老子从怡春院抓到雍和宫的吗?不是?”狄峰呛的猛咳两声,继而转眸,大声质疑。
“夏芙蓉?你......如此说你与硕荣公主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娶她也应该。”百里玉快速转移话题,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靳云轻灿若桃花的微笑。
“跟老子有夫妻之实的女人多了去了,不瞒你,老子那狄王府隔三差五就有女人领着孩子说要认祖归宗。”狄峰抬手灌了口酒,扯了块肉。
百里玉沉默,许久方才启唇。
“其实......你文治武功都不在本王之下,何苦作践自己......”
狄峰也不回答只顾喝酒,半晌,方才转眸看向百里玉,眸间不似刚刚的戏谑,透着一股幽深的颜色。
“不然老子怎么活到现在。此去大夏,山高水远,百里连城鞭长莫及。”深沉的声音透着森冷的寒意,狄峰如冰封的俊颜荡起隐隐的怒意。百里玉恍然,想再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下一秒,狄峰已然恢复了彼时的顽劣,将酒壶递给了百里玉。
且说雍和宫内的夏芙蓉,在接到大夏国传来的谕旨后大闹了一场,将整个雍和宫砸的面目全非,以致于靳素鸾来找她时,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临了还被踹了两脚。
离开雍和宫后,靳素鸾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途经碧水湖时,随手捡了两块石头狠狠抛了下去。
“你们动作轻点儿,这里面装的可都是皇上赐给狄王的宝贝,明日随硕荣公一并离宫的!”就在靳素鸾愤懑之时,忽然听到柳林对面传来太监的声音,靳素鸾神色微震,当下转身绕过柳林,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太监们正搬着四个梨花木的大箱子走向雍和宫。
靳素鸾仔细打量那四个箱子,其中一个差不多一人多高,足够容身,思及此处,靳素鸾登时转身回了华清宫。如今这皇宫于她而言,根本与天牢无异,皇上表面与她鸣金收兵,暗地里定是在想法子致她于死地,还有靳云轻时不时的奚落嘲讽,她真是受够了!除了离宫,靳素鸾再无出路。
翌日,夏芙蓉在万般不愿的情况下被人请上了八抬大轿,阿紫和阿碧自是跟随左右,轿后四辆马车上分别绑着四个木箱,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出雍和宫,朝皇宫东门而去,东门方向,狄峰正一身喜服的等在那里,至于狄峰到大夏之后,辗转当上了夏王便是后话了。
此刻,靳素鸾双手捂唇,任由身体在箱子里颠簸,却不敢发出半点动静,车轮滚滚前行,靳素鸾的心却似被人揪紧,疼的无以复加。
想她初入皇宫,何等的风光无限,原本她以为靳表姐死后,自己会是后位的不二人选,却没想到会沦落到如厮地步!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可留下来,命亦难保,带着这种烦乱纠结的心情,靳素鸾终于离开的皇宫。
就在靳素鸾离宫的当晚,百里连城便察觉到不对,几番搜查无果后,方才怀疑到夏芙蓉带走的那几个木箱上,只是待青龙追上之时,靳素鸾已然用事先准备好的利刃划破木箱逃走了。
当晚,百里连城用烈酒麻醉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他在害怕,他怕靳素鸾会将靳表姐的事公诸于世,他怕世人异样的眼光,就好像靳表姐在世时,所有人的眼光都带着嘲讽和鄙夷。
翌日清晨,百里玉一身轻松的走进关雎宫,看着桌上的早膳,甚有胃口。不过当靳云轻将一张欠条摆在他面前时,百里玉便有些食不甘味了。
“五百万两黄金?本王何时朝你借了?”百里玉握着欠条的手在发抖,再也无法淡定了。
“王爷难道不奇怪夏王为何会临时改变主意吗?”靳云轻一副‘你该猜到’的模样,挑眉看向百里玉。
“不奇怪!”百里玉坚决否定,一句奇怪就是五百万两啊!
“夏王也真没见过钱,区区五百万两就肯松口,活脱脱将块璞玉换成了废铁。王爷该偷着乐呢!”靳云轻无视百里玉苍白无色的俊颜,自顾乘了碗参汤。
“本王乐不出来,五百万两黄金没有,五万两都拿不出来,你看怎么办吧!”百里玉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王爷没有,可是你那位师兄不见得没有。”靳云轻试图引导。
“除非卖了凤羽山庄。”百里玉第一次感觉到做自己的师兄对于燕南笙来说,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你让他卖了啊!”靳云轻有些急了,自从莽原的生意关门之后,帐本上的数字蹭蹭的下降,入不敷出的感觉让靳云轻第一次尝到了危机感。
无语,百里玉额头顿时浮起三条黑线!见百里玉如此,靳云轻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咳咳......王爷若不想麻烦燕南笙的话,就请签字吧!”一侧,汀月极为殷勤的递上蘸好墨汁的狼毫。百里玉不看靳云轻,也不看汀月,只是闭眼,丝毫没有签字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王爷愿意钱债肉偿的话......”靳云轻的话还没说到一半,百里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签好的欠条递到了靳云轻面前。
靳云轻欢喜的将欠条收好,遂拿起碗筷,每道菜入口都特别香,百里玉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瞅也不瞅的扔下筷子就走了。
待百里玉离开,殷雪悄然无声出现在正厅,之后将奔雷的密笺恭敬交到靳云轻手里。
“靳素鸾那边怎么样了?”靳云轻边解开密笺,边开口询问。
“她朝莽原方向走了。主人放心,有流沙跟着,靳素鸾不会脱离掌控。”殷雪据实禀报。
看着手中的字笺,靳云轻眸色骤然寒冽,其间涌动着骇人的巨浪。
“主人?”殷雪就算不问,也能猜到必是莽原那边出了大事。
“本宫大意了,没想到‘千陌号’在‘旌靳号’闭门不做生意的这些天迅速调整物价,竟将之前的亏损全都赚回去了!岂有此理!”靳云轻懊恼的毁了密笺,秀眉拧成川字。
“‘千陌号’真是狡猾,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殷雪亦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替本宫拟张密函,让奔雷他们重新开张,价格不变,再让他们暗中化整为零,将‘千陌号’的东西收购回来,卖到附近郡县,减少损失。”靳云轻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索性赚个差价的钱,总比赔了强。
“殷雪这就去办!”待殷雪离开,靳云轻对这满桌的早膳也无甚兴趣,于是转身回了内室。
适百里,久未出现的百里连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没有了安柄山,新的太监又不和他心意,所以百里连城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
“皇上来看婉儿了!”靳云轻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蹦跳着上前搀起百里连城的臂膀,心底却厌恶不已。
“朕想婉儿了......朕也只有婉儿了......”百里连城开口时,一股浓重的酒味飘际过来,靳云轻眉头紧皱,
“皇上不可以喝这么多酒的,伤身体!”靳云轻扶着百里连城坐了下来,旋即看向汀月。就在汀月欲为其斟茶之时,百里连城突然扬手。
“你下去吧,朕想和婉儿好好说会儿话!”汀月闻声,只得搁下茶壶,恭敬退出关雎宫。
看着一脸醉意的百里连城,靳云轻唇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重生之后,她所做的一切终于见了成效,如今的百里连城已经走到了众叛亲离的边缘,前朝重臣与他貌合神离,后宫妃嫔更是七零八落,靳云轻越来越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婉儿啊,你说朕好不好?”百里连城将靳云轻揽在怀里,当宝儿一样的哄着,声音轻的很,生怕吓着怀里的可人儿。
“皇上好啊!皇上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了!”靳云轻倚在百里连城的怀里,手指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
“可他们为什么要一个个的离开朕!贤妃,德妃,淑妃,庾庆,百里厉宇,百里子宵,安柄山,靳震庭,还有靳素鸾!朕扪心自问没有亏待过他们,可他们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百里鸿弈握着靳云轻的手臂不由的收紧,目光阴森幽蛰。
“好疼......”靳云轻嚅嚅开口,眼底泛着泪花。屈指一算,自己还真做了不少事呢,靳云轻如是想。
“对不起!对不起婉儿!是朕不好!朕不该用力的,原谅朕好不好?”百里连城惶恐的握着靳云轻的双肩,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乞求着,眼底一片哀色。
“婉儿知道皇上难受,婉儿不怪皇上。”原谅?靳云轻嗤之以鼻,百里连城呵,这个世上,不是所有做错事的人都有被原谅的资格!凭你在冷宫里做的那一切,我若原谅你,那我真真是白死一回了。
“婉儿,别离开朕,朕就只有你了......”这一百里,百里连城极尽温存的抚摸着靳云轻的每一寸肌肤,似河蚌包裹着珍珠般倾心拥着她的身体。这一百里,靳云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有好几次,她拼命忍着,才将胃里的痉挛压制下去。
靳云轻知道,是百里玉的缘故,那一晚虽未发生任何事,可她的心,却失了。
翌日,当百里连城离开关雎宫不到三个时辰,便接到了御医院的急报,说是靳云轻得了重疾。此刻,百里连城刚刚下朝,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奔关雎宫。
“婉儿!”百里连城到达关雎宫时,差不多整个御医院的御医都围在房间里,面色沉重如同上坟。榻上,靳云轻直挺挺的躺着,脸色青紫,双眼迷离,两侧的手时不时的痉挛,俨然将死。
正文(520xs.) 第264章 罕见的恶疾
“怎么会这样?御医!”这一刻,百里连城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又似被毒蛇狂咬着,疼的无以复加,第一次,他为即将失去一个女人而恐惧。
“回皇上......皇后娘娘得了罕见的恶疾,名曰假寐。这种病无药可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娘娘送到莽原一处叫幽泉的地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李御医的声音有些颤抖,脸色煞白,身体抖如筛糠。
“假寐?莽原?朕从未听过这种病!”百里连城剑眉紧皱,厉声质疑。
“皇上明鉴,老臣曾在医书中看到过假寐的病症,与皇后娘娘无异,老臣这便回府为皇上寻来医书!”李御医额头渗汗,却不敢伸手去擦。
“朕看医书何用!你敢保证皇后娘娘到莽原浸泡幽泉之后会安然无恙?”百里连城转眸看向靳云轻,双手小心翼翼的抚过她的面颊,眼角竟有一滴泪落了下来。
“微臣愿以性命担保!”李御医决然开口。
“来人,马上备车,朕要亲自送皇后到莽原医治!你们全都跟着,若有万一,朕灭你们九族!”百里连城甩袖退了屋内所有御医,命他们火速准备。就在御医们退出关雎宫时,桓横突然在外求见。
“朕谁都不见!”百里连城无比心疼的撮着靳云轻冰凉的手指,似要将自己身上的体温全都渡给靳云轻,脸上的真情却是装不出来的。一侧,汀月泣泪之时不免感慨,可惜主子心尖的上的人不是皇上......
“皇上,恕微臣斗胆求见,南祸乱,已起兵攻越,现已拿下大百里两座城池了!”桓横悲愤启奏,眼中尽是忧色。
“什么?无缘无故,南怎么会兴兵?”百里连城闻声陡震,不可置信看向桓横。
“大抵是因为疆域问题,南觊觎我大百里祁连山脉,一直是贼心不死。”桓横猜测道。
“此事交由你去办,朕要陪皇后到莽原治病!”百里连城思忖片刻,决定道。
“万万不可,眼下大战在即,皇上若不坐镇金銮殿,微臣等如何调兵遣将?”桓横一句话说到重点,彼时因为忌惮,百里连城已夺了桓横大部分兵权收在自己手里,现下桓横手里的那些兵卒,根本不够抵御南。
看着榻上的靳云轻,百里连城踌躇了,他舍不得靳云轻,又不想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兵权还给桓横,再三思量之后,百里连城终是放弃与靳云轻一同去莽原的决定,而将这个重任交给了百里玉。
一来,整个皇城里,没有谁的武功会比百里玉高,由百里玉保护靳云轻,他再放心不过。二来,一旦靳云轻出事,他必让百里玉陪葬。只是这一次,百里连城自心里希望靳云轻能平安回来。
事发突然,百里玉还不来得及找殷雪问个清百里,便已率领近卫军护着靳云轻离开了皇城,为免不便,百里玉奏请皇上,就只带了李御医一人。
沉香木制的马车内,百里玉紧盯着软榻上的靳云轻,又伸手在其脸上划了两下。
“不是画的?”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百里玉心如火燎,那颗心似顺间被人掏空了,他从没想到有一天靳云轻会离开他,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令他几欲窒息。关雎宫内,他比任何人都想冲到榻前,想亲自为她号脉,为她取暖,可有百里连城在,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忍着,有泪,却倒流进心里。
直到御医道出医治方法的时候,百里玉的心顺间归位,有那么一刻,他恨不得冲到靳云轻面前,亲手把她从榻上拽下来,再狠狠踢上两脚,让她吓唬人!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见百里玉的手指在靳云轻脸上抹个不停,汀月登时上前阻止。
“你放心好了,本王带的近卫军皆是心腹,那个李御医被本王安排到最后面,不会有人发现你是装的,快起来!”百里玉不理汀月,催促着了靳云轻一下。
“王爷!您怎知娘娘她是装的!试问谁能把脸装成青紫色!”汀月有些急了,当下护在靳云轻身边,幽怨的看向百里玉。
“你家娘娘......她不是装的?难道她真得了怪病?”见汀月神色肃然,百里玉陡然一震,俊颜顿时冷冽如冰。无语,汀月只垂眸为靳云轻整理衣裳。
“居然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她是怎么得的这个怪病啊?你该早告诉本王,现在只带了一个御医,怎么够!不行!本王这就命人将宫里的御医全都叫来,再把马换成千里驹,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干脆别坐马车了!本王和殷雪一起驮她,比这要快,还有......”百里玉慌乱的不能自持,眼底忧色尽显。
“噗”就在百里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软榻上的靳云轻噗嗤笑出声来。
“娘娘,您不是说好了要装到阳城的吗?”汀月见主子有了动静,当下埋怨着看向靳云轻。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扶本宫起来。”靳云轻顶着青紫色的脸露齿大笑,哪还有半点倾城可言,仿佛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此刻,前一秒还忧心忡忡的百里玉已是满脸黑线。
“汀月,你变坏了!”百里玉恨恨瞪了眼汀月,旋即看向靳云轻。
“奴婢多谢王爷夸奖。”汀月闻声,登时谢道。若是跟着靳云轻这么久,她还是好人的话,那就是她有问题了。
“王爷向来讨厌筱萝的,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靳云轻酝酿了下情绪,慵懒的倚在车厢背,饶有兴致的看向百里玉。
“哼!祸害遗千年,本王不想逆天而行。”百里玉虽然生气,可见靳云轻活蹦乱跳的,心总算是稳了下来。
“幸而王爷只带了李准一个御医,若是一群御医都跟来,筱萝还不知道要装多久呢。”靳云轻不在意百里玉的嘲讽,只道那会儿听见百里玉语无伦次时,心里暖暖的。
“一个御医与一群御医有什么区别,本王劝你还是躺下,莫让李准发现了!”只要想到靳云轻诓的他差点儿流泪,百里玉便觉气堵。
“李准知道啊,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说出莽原嘛。”靳云轻下意识掀起车帘,瑟瑟秋风顺着车窗吹进来,带起靳云轻额前青丝,本该是绝美的画面却被靳云轻那张青紫的脸给毁了。
“你买通了李准?你可别告诉本王,你也买通了桓横,南的事儿根本子虚乌有?”百里玉愕然看向靳云轻。
“幸而筱萝料到皇上会同行,方才安排桓横入宫。至于南么,确有其事,只是段士明的动作也忒慢了些,筱萝的书信五天前就发过去,他才起兵!”靳云轻漫不经心开口,言语中似有埋怨之意。
“你认识南主段士明?不会吧”百里玉眸间闪亮,薄唇陡张,不可置信的看向靳云轻,他知道靳云轻神通广大,却没想到她连远在天边的南主都那么熟!
“王爷是不是觉得奇迹无处不在?别太崇拜筱萝了呵。”靳云轻挑着眉梢,那副怡然神色,仿佛是在告诉百里玉一个事实:别太崇拜姐,姐只是传说。
事实上,彼时靳云轻与百里连城出使南的时候,曾帮了南主段士明一个大忙,所以这次段士明在看到靳云轻送过去的信物时答应出兵大百里,在临越郡县周旋十日,也是为了还彼时的人情罢了,至于交情,倒没那么深。
“车帘撩下,别把鬼吓着!”百里玉表面镇定,可心已经凌乱了。
“大白天的哪有鬼啊?”汀月极不识趣的问了一句,换来百里玉大大的白眼。
自皇城到莽原差不多一个月的行程,这一个月里大概经过了十个郡县,每到一个郡县,靳云轻都会装病躺在榻上,由李准号脉诊治,目的是做给那些郡县的地方官看。因为靳云轻相信,就算百里连城没有跟来,他也一定会时刻关注自己的状况,而他又很难相信百里玉,所以这些郡县的官员便成了他的眼睛。
此刻,靳云轻正躺在济州行馆的床榻上,脸色青紫,双目紧闭,手臂不时痉挛抖动。待李御医为其号完脉,济州郡守吴自在弓腰走了过来。
“敢问御医大人,皇后娘娘的病情如何了?”吴自在小声开口,眼睛不时瞥向床榻上的靳云轻。
“郡守放心,皇后娘娘暂无大碍。”李御医收起药箱,恭敬回应。是以吴自在的官衔要比李准大两品,只是李准乃御医院的御医,在天子脚下办事,所以吴自在自然是要巴结些。
待吴自在离开,靳云轻这才缓了口气从榻上坐起来。
“娘娘,您怎么起来了?”见靳云轻起身,李准登时走到门口,在看到守在外面的汀月时,方才将心放在肚子里。
“李准啊,谨慎是对的,可太过谨慎就难免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了。”靳云轻抻了抻藕臂,继而走下床榻。
“微臣犯的可是欺君死罪,若不谨慎,随时有可能人头落地的。”李准谦卑走到靳云轻身侧,将药箱背在背上。
“坐下,陪本宫喝杯茶。”见李准欲走,靳云轻刻意将其留了下来,以前是威逼,现在该利诱了。
“这......微臣不敢,皇后娘娘有事尽管吩咐。”李准并未落座,却也不敢转身就走,对于靳云轻,李准无法心存恨意,可埋怨却是少不了的,如果不是以全家老小的性命要挟,他也不敢谎称什么假寐之症,什么莽原幽泉!至于那本医书,更是子虚乌有,直到现在李准还在后怕,若当日皇上命他回府去取,他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跟皇上解释。
“你是在怪本宫?”靳云轻开门见山。
“微臣不敢......”李准当即撩下药箱,跪在靳云轻面前,诚惶诚恐回应。彼时亲眼看到靳云轻头脑清晰,耳聪目明的时候,李准便知道,靳云轻绝非凡人,得罪不起。
“你放心好了,本宫既然敢让你那么编排,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那本记载假寐的医520小说房里了。”靳云轻心知李准担忧之事,索性直言。
“多谢娘娘......”李准惊讶之余,越发觉得眼前女子睿智深沉,非池中之物。
“御医院三十几位御医里,本宫偏偏选中你,你可知道为什么?”靳云轻垂眸看向李准,心底多少有些酸涩。彼时怀有仲儿,整个御医院里就只有眼前的李准对自己尽心尽力,每每送入长乐宫的安胎药,都是他亲手熬制,从不假手于人,自己死后,也只有这个李准,曾在暗中为自己烧纸祈福。
如此可见,此人不仅心思细腻,而且心的善良。要在皇宫里找出这么一个心的善良的人可不容易。若要用人不疑,选人便要加倍仔细了。
“微臣不知。”李准的确不明白,他自认在御医院内,比自己医术高的,大有人在。
“因为你长的最顺眼!”靳云轻浅笑着走到李准面前,双手将其搀起,打趣开口。李准不敢推辞,只得依着靳云轻的手起身,不过在看到靳云轻青紫脸上那抹笑容时,差点儿昏厥过去。
“你放心,但凡跟着本宫的人,本宫必不会亏待他们,你也不例外,由现在开始,你一家老小的安危和富贵,都包在本宫身上了,这里是一千两黄金,你且拿去,本宫现在便许你御医院院首一职,待回皇宫即刻兑现。”靳云轻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递到李准手里,脸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肃穆威严。
李准即便再清廉,可看到手中一千两黄金的银票时,也觉得浑身发颤,心跳加速,以他现在的俸禄,就算干上一百年,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多钱。
且说李准离开房间时,忽然拉住汀月,
“你觉得本御医长相如何?”李准回想靳云轻的话,心里升出一丝暖意,
“李御医,您是在跟汀月开玩笑吗?花甲之年再配一脸的络腮胡......汀月觉得您还是回去照照镜子比较好。”汀月一本正经看向李准,登时将李准刚刚升起的自信心打入万丈深渊。
初入莽原,靳云轻便迫不及待的服食了解药,原本青紫的脸色顿时###红润,如剥了皮的鸡蛋,光华洁净,美貌如初。
“这解药是不是吃的快了点儿?莽原也有皇上的眼线。”百里玉目光紧锁着靳云轻,心底渐渐生出一抹异样的情愫,若有似无。
“有奔雷在,你觉得皇上的眼线能做什么?”早在奔雷入莽原之初,便暗中收买了百里连城在莽原的所有眼线,所以就算莽原的‘旌靳号’和‘千陌号’打的不可开交,百里连城接到的密函上,也都只写着一切正常四个字。
马车沿街而行,喧哗吵闹声不绝于耳,靳云轻轻撩车帘,一种久违的感觉涌入心田,如今物是人非,莽原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不时可见各色人种在身边穿梭,有大百里人,蜀国人,齐人,楼兰女子也时有出现,还有西域,南的商旅也把生意做到这里。
早在靳云轻离开皇宫之时,便将车夫换成了奔雷派过来的人,此刻,喧嚣声渐渐消失,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靳云轻任由汀月将白纱系在自己的发髻上,遮住半张脸,方才走出车厢,百里君清犹豫了一下,随后拽住靳云轻。
“本王用不用罩上什么啊?”百里玉不知靳云轻的计划,生怕坏了她的事儿,遂狐疑问道。
“王爷就算化成灰,能认出来的人,也是会认出来的。奔雷,你说对不对啊?”靳云轻眉眼弯弯,戏谑开口。此刻,奔雷正站在车厢边,双目有神的看向百里玉,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是!是!王爷化成灰,奔雷也能认出来!王爷,你让奔雷好想啊!”见奔雷眼里有泪,百里玉虽恼他另投他主,却也没再给他脸色看,只微微点头,走下马车。
“本王好端端的,干嘛要化成灰要你认。”百里玉悻悻开口,瞪了眼靳云轻。
奔雷也不管百里玉的不冷不热,当下吩咐家丁拉起早就准备好的长幅,只见上面写着‘肃亲王艳绝天下,风华无双!越皇后千秋万代,威武雄壮!’,紧接着两侧的女仆倏的扬起花瓣,漫天花舞,暗音浮动,此间风光,煞是唯美。
这下可把百里玉惹毛了,只见百里玉一边用手扫着肩上头顶的花瓣,一边指着奔雷的鼻子狠狠训斥。
“谁要艳绝天下!谁要风华无双!岂有此理,拖下去乱棍打死!”奔雷闻声,登时扭头,脸上肌肉顿时僵硬,心底无限怨念,没文化真可怕啊,名头弄反了......
隆重的欢迎仪式结束后,靳云轻与百里玉先后走进了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事实上,这座府邸是靳云轻早年在莽原设立商铺时建造的,后来又由奔雷经手修葺,现下已是整个莽原最豪华的宅院,因一直未曾移主,所以仍叫靳府。
正厅内,靳云轻与百里玉坐好之后,奔雷即刻命人上茶,茶叶自然也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