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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太监吓得满脸苍白地站在公叔宁和程济远身旁,不知所措。
护卫们密密匝匝地包围着这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秦家的下人们被护卫们挡在了屋子外面,却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还发出阵阵的议论声,个个脸上都惊疑不定……
此情此景,怎是能用“纷乱”两个字形容得尽的?!
寿公公分开人群闯了进去,重重地将清露丢在地上,清露被摔得眼冒金星,挣扎了半天也没爬得起来。
但很快,清露便停止了挣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公叔宁吐血和秦怀恩是不同的,不是一口口的,更不是喷。
清露只看到,一股股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公叔宁的口中往外涌。
是的,只能“涌”才能形容得出那种数量和速度,这还不算,仿佛是因公叔宁紧闭的双唇阻碍了这些鲜血的路径,血又从他的鼻孔里冒了出来。
清露在看公叔宁,公叔宁也在看她,目光中充满了失望、委屈、难过和深深的绝望。
四目相对,清露眼中的惊慌和怨恨就这样变成了担忧和伤感。
清露想起,方才她抱着公叔宁时,那细瘦得如纸片般的腰,想到这几年来日子过得不好的,恐怕绝不只是她一个人,否则公叔宁好好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公叔宁死里逃生后的遭遇,她还连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问。
清露顾不上周身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公叔宁身边冲,寿公公本来想阻拦,见清露的样子,又把推开变成了伸指解穴。
清露终于冲到了公叔宁的面前,但公叔宁身上插满了针,她只好轻轻地抱住了公叔宁的头,“阿宁,你疼吗?很疼吧?”声音因嘶哑显得异常缠绵动人。
清露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公叔宁的脸上,让公叔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心中的痛楚减少了许多,他忍不住张开嘴说,“露露,别害怕……我没事儿……”却因此让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寿公公十分恼怒,正想把清露拽走,程济远却伸手拦住了寿公公。
寿公公凝神细看,发现那些血正渐渐地止住,只不过停止的速度很慢,他又一直注视着主子和清露,这才没在第一时间发觉。
清露觉察到寿公公的意思,便想退开,公叔宁这样子很显然需要特殊照顾,而这是她不能给的。
可清露刚松开手,公叔宁就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清露叹了口气,又轻轻地握住了公叔宁冰冷的手。
“姑娘先给爷找间屋子歇歇吧!”过了一会儿,程济远说。
清露会意,带着人往内院里走,直奔她和秦怀恩住的正房儿东屋,但走到外间时,她就示意大家停下,将公叔宁安置在了榻上。
寿公公又要发火儿,清露这回抢了先儿,“爷怎么会睡我们的旧床?!”虽然没直接提秦怀恩,却将那个“们”字咬得特别重,见寿公公一噎,又道,“公公一向只管外院之事,自然不知爷的这些习惯。”说好听了是公叔宁这个人有“洁癖”,在清露看来就是锦衣玉食贵公子的穷讲究,就连前身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现在,估计是个人就没这么“大度”——前夫来了之后,直接连“后任”的床榻铺盖也一并接手,就算召妓,也得换换床单吧?!
寿公公反唇相讥,“难为姑娘还记得府里的事,可见是一时糊涂了……”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善,他觉得清露就明知故犯。
清露还要开口,已被公叔宁的眼神儿给制止了,但公叔宁眼中并没多少怒气,反倒有种放松,清露和寿公公原来在府中就是相看两厌,现在这样的情形,让他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趁着程济远起针时,清露打点精神,让刘秀芬带人将自己屋子里的床和睿儿的互换,并寻了全新的被褥、铺盖、沐桶等日用之物过来,并将自己和秦怀恩的所用之物统统搬走。
好在,有招小厮的手忙脚乱在先,家里又不差银子,清露现在已把这些日用品准备得相当齐全了,什么都有足足的备用品。
只是,家里最好的木床只有清露的这一张,偏偏还不能用了,只能拿睿儿的凑个数,倒也差不了太多。
小厮们都不在家,清露就毫不客气地支使护卫们,两个小太监也动手帮忙,看起来自有一番井井有条,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儿就摆放、收拾妥当,寿公公看着,脸色好了不少。
清露安排完了,就去厢房换下血污的衣裳,这间临时容纳清露和秦怀恩旧物的厢房,堆满了东西,以秦怀恩的为主。
清露看着这些还带有秦怀恩气息的物品,眼中光华闪烁,她怎么都看不出来缺了什么,有种秦怀恩还在的错觉。
清露换好衣裳后,从厢房中慢慢地走出来,发现内院静悄悄的,就算有护卫也都集中在正房当中,便闪身从角门去了跨院,再从跨院走到了山上。
清露也不看道路,只往树高林密的地方去,然后猛然间停下脚步,发现没人跟着,便轻轻呼唤,“秦怀恩,你在吧?我知道你一定在的,你出来,咱俩说说话儿……”
回答她的,却只有穿林而过的风声。
清露不死心,她东一下儿,西一下儿,乱乱地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悄悄地喊几声,就像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人一样。
随着一次次的失望,清露的声音也渐渐地变成了声嘶力竭,终于,她蹲在小河边,失声痛哭——她有种感觉,秦怀恩可能是真的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阴了下来,一阵小雨缓缓飘落,只能听到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却感觉不到雨滴,这是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牛毛细雨。
“咔嚓、咔嚓嚓……”清露面前的小河,发出一声声的轻响,本来就已变得很薄的冰面,正一点点地化开,一片片的冰凌,被快速流淌的河水,冲向不知最终何处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