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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云压得很低,空气刺激得肺叶隐隐作痛。这是应景的离别,述说着不为人知的伤感。
宗门之外,十人望着府邸大门,长跪拜身。大门之内数不清的弟子成列而站,神色复杂。这十个人无疑是宗门内最优秀的年轻弟子,但从今日起,他们便要远征妖域,也许一世天骄注定断送在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中。
人群之中,庄邪一眼望见了颜胖子他们,他们纷纷挥手道别,强忍着摇摇欲坠的泪,勉强着支撑着脸上的笑容。
终于在一声娇泣之中,小蛮急忙跑上前来,一把钻入了庄邪的怀中。纤手还住了他的腰,眼中的泪不停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庄邪的衣襟。
那种恋恋不舍,那种矢志不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身旁的九名弟子轻咳着陆陆续续的走开了,给他们留下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唯有断念走出几步,还是回过头去提醒道:“我等先到山下等你,自己抓紧时间。”说完还朝庄邪挑了挑眉毛。
大门内的弟子一时目光火热,眼巴巴地杵在那里肆无忌惮的看着,毕竟宗门有门规,这样的画面绝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的。
“看什么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颜胖子挥着手,驱散着身后的人群,韦一方也站出来帮忙,光凭他那一个大光头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足以吓走一群人。
“就是呀,再敢姑奶奶我把你们眼珠子一个个挖出来!”秦岚月叉着腰,怒目三分,足比韦一方的气势还要更甚几分。在她心底小蛮比任何人都重要,她的幸福,自己也自然要出一份力。
庄邪的手轻轻抚摸着小蛮的秀发,嗅着发丝间飘出淡淡的清香。他情愫起伏不宁,脑海中思绪万千。
一路走来,小蛮无疑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奋不顾身。她可以挡在自己的身躯面对妖兽,即便她是那么弱小。她也可以义无反顾的从宗门逃出来,追随自己的脚步到北昌城,甚至他还依稀犹记得那夜的摇光星雨,
一点一点,她无不是用真心融化着庄邪内心的冰冷与仇恨。
“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庄邪安稳着,但他的话显然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因为小蛮知道,这一别也许就是永远,所以即便多一分一秒,她也想把握住这个她第一次动心的少年。
“不管多久,小蛮都会等。”她终于相隔良久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哭泣。令人听得格外的心疼。
“不。”庄邪微微让自己的身子和小蛮分开,然后认真地看着她:“你没有义务等我,我也不需要你等,明白吗?”
“小蛮就是等你,即便是一辈子!”小蛮咬着下唇,眼中有着倔强。
庄邪心如刀绞,恨不得上前将这个女孩拥入怀中永远不分开。但他不能,他办不到。也许这一去他所要面临的就是死亡,他没有资格却拖累一个好姑娘。
心头一狠,他一咬牙,漠然的转身,沉下脸来:“小明。”
山林之间,树叶飒飒响动,一道金光飞射而出,小明拍打着双翼,应声道:“大哥哥。”
“走。”
淡漠的一句话,小明微微一怔,瞧了一眼哭成泪人的小蛮,欲要说什么,最终却是选择了沉默,兀自俯冲而下,抓住了庄邪的双肩。
双翼拍打着,庄邪和小明同时飞向了空中....
从庄邪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开始,小蛮的心被掏空了。她嘶喊着,朝前奔跑,基本那个少年已是离她越来越远,她的手依旧僵在半空,最后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大地逐渐在瞳孔里缩小,她的身影也逐渐消失,直到身旁有着云雾漂泊,庄邪才缓缓合上了双眼,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
也许年轻总和遗憾捆绑在一起,蓦然回首,错过的事,已是错过。也许这就是命运,逃脱不出的宿命姻缘。
“小蛮,等我。”
...........
妖域位于王朝极东地界三百里,从江州前往光是水路就足有几八道,需翻越百余座山头。踏过数十座城池,因为十人小队加小明,光是留于路程的时间就是一个月。
最初启程的时候,十人皆是沉默寡言,各做冰冷。但伴随路程的乏味,逐渐的,为了增添乐趣,一些人便会找着话头聊起。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熟络了起来。
很快,过了江陵地界,十一人便上了水路。由于人数较多,选得也是一艘较大的楼船,足有二十余个寝居房阁,另设有灶房,膳房,甚至连书房都有,倒是齐全的很。
由于盘缠有限,第一道从江陵到江东的水路段,他们仅聘用了两名船家,一人掌舵,一人升帆,各付二十两银子。
在庄邪的记忆里这是第二次乘坐楼船,第一次,乃是随李青出山之时。往事记忆犹新,却早已人去楼空了。
独自站在船头吹着风,庄邪望着江岸水光三色,一时觉得心胸也宽阔了不少。
“想什么呢!兄弟!”一只手搭在了庄邪的肩头,回头看去,乃是这几日与自己交谈甚熟的铁皮猴王,沈残云。尖嘴猴腮,浓眉大眼的脸,倒十分配他这绰号,却是与他翩翩公子般儒雅的名字极为不符。
他这绰号的由来自然不用多说,当初他说出这绰号的时候,断念拍着大腿也是调侃着:“像,真是像极了!”
若说猴子是因为他模样的关系,这铁皮则是关于他的兵器。他的兵器,既不背也不抗,而是藏于他衣袍之内的两片铁皮四方刀。四四方方锋利无比的铁皮,只有一处凹槽作为手柄,挥舞起来很是困难。但经他苦练二十来年,也是练得一手独门绝学。
但说来,铁皮猴子的真名实在过于飘逸潇洒,与他不堪的相貌简直天壤之别,平日里大伙开不了口,便多半喊他猴子。
猴子是个性情直爽之人,细细长长的身子,像是煤炉子里滚过一般,黝黑黝黑。也许正是因为他这一身黑皮,才使得他的眼睛和他的牙齿都格外的洁白明亮。
这不,看着庄邪独自在船头沉思,他便上前来找着话头,见庄邪一脸苦闷,他也是不禁打趣道:“我铁皮猴子一声洒脱,快意江湖数十年载,倒是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痛快,想必这就是向死而生的那种快感吧。”
“向死而生,猴子,你还真是会说话。这都还没到妖域呢,你就先诅咒起来了啊,得,要死你自个儿去死,别拖累我。”庄邪笑着道。
“别别,咱们十人,加你那兄弟小明,那可是心连心的兄弟,日后都是要患难与共的。此去山高路远的,咱们还是趁着平安的日子好好享受享受吧,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了。”猴子咧嘴笑着,两只手在庄邪肩头按了按,又拍了拍,离开只是还不忘提醒一句:“大伙都在舱里等你喝酒呢。”
庄邪自恃个内敛的人,不喜热闹。但小明却不同,早早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处在舱里喝着酒,欢声笑语。
风一路向西,船一路向东,过了一个水流湍急的拐道之后,远方的天空忽然雷电闪烁。
放远看去,乌云遮蔽了天光,雷电交织其中,隐约能够听到轰隆的响声。抬头望天伴随船身的行驶,他们很快将进入雷云天气当中。
庄邪暗自觉得不妙,皱眉看天,但见远方的乌云压得极低,想必是囤积依旧的雨水将倾盆而下。转头之时,也是见得一名船家将帆收起,另一名船家也是将舵松弛。
“船家,不久可以有暴雨降临?”庄邪问声道。
掌舵的船家瞧了眼天,稍稍感知了下风向,也是点了点头,整张脸变得凝重了起来:“何止是暴雨,还有雷电和飓风呢。所以才把帆收起,让船身自由漂泊。这时若掌舵,暗潮的水流会冲断铁桨,陷入旋窝当中可就不好了。”
轰!
雷声轰鸣作响,江波隐约而颤,大地遁入一片黑暗当中,唯有惊雷打下的一抹银白如昙花一现。
风越刮越凶,江岸上很快有着翻腾的水波翻腾,晶莹的水珠打在船身上,溅洒入甲板,庄邪暗觉不妙,双脚一劲腾飞半空之上,放目远眺,但见远方的城池上空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甚至瞬间摧毁了大片的楼房。
庄邪这功夫一展,两名船家顿时惊了神,他们本以为这十来人不过就是远游的行者,却不料乃是身怀绝技的修行之人,当下对看了一眼也是赞叹不已。
“这雷凶得很,船家,咱们这艘楼船可是经受得住?”庄邪凌空而立,朝着地面问道。
“自然是不可啊!船乃木所生,雷乃天之灵,一击必毁!”老船家正色道。
“好,升帆,加速前行,这雷我来挡!”庄邪目光骤凝,厉声喝到。两名船家骤然大惊也是愣在原地。
“愣着干甚,赶紧造作。”
庄邪命令一下,那船家也是不敢反驳,兀自将帆升起,由于狂风汹涌,楼船的速度霎时加剧,急是朝前冲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