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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婶已经知道哑妹买了浴桶的事儿。
叶草也说了,她姐肯定要洗澡,所以,叶三婶把锅狠命的刷了又刷。
叶三婶原本就是个老实朴实的女人,再加上叶草总是说哑妹的好话,叶三婶虽然看到哑妹的模样害怕,还是想着力所能及的帮着哑妹做点事儿。
叶大婶知道女儿要洗澡,连忙帮着烧火。
哑妹其实想用凉水直接洗的,但是她身体里的筋脉阻塞,用凉水不利于血脉流通,用温热的水才对身子有好处。
她绝逼不承认,是赵骋说了,她一个姑娘家,用凉水洗澡不好的。
她自己就是大夫,用凉水洗澡如何,她会不知道吗?
叶家西院里有一口井,说实话,那井里的水,是非常凉的,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
这一点可能和地况有关。
总之,正是因为这口井的存在,石头以往打的猎物都是被放到木桶里,然后再吊到井里,才能保存的时间长一些的。
那口井,差不多是一个天然的冷藏室了。
哑妹白天买的那些肉,也早就已经吊到了井里了。
不过,其中的一部分,被哑妹切成了小块,串到了竹签上,用各种调料腌制了起来。
明天中午的搬家宴,她要先烤些肉,让大伙儿尝尝。
叶大婶在灶房里烧热水,赵骋已经主动打了凉水倒入了哑妹房间的浴桶里。
哑妹见到赵骋如此的有眼力价,不由的想起了他白日说的话。
看来,赵骋真的记着了她要洗澡的事儿。
不过,看到赵骋如此勤快的给她打洗澡水,哑妹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石头见到赵骋一个外人给妹妹打洗澡水,不由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
他的脚什么时候能好呀?!
给妹妹打洗澡水这件事,让一个外男来做,传出去会影响妹妹名节的。
这件事,本该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来做的。
石头正这样想着,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哟,这连洗澡水都给打了,看来,叶家这是要办喜事了!”叶二婶不怀好意的说道。
赵骋一桶桶的往西厢房提水,叶二婶当然看见了。
不但叶二婶看见了,叶家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特别是叶花,她一向掐尖好强,已经习惯了村子里的年轻男人,都目光围着她转的样子。
现在见到赵骋对她视若无睹,反而对哑妹目光灼然,殷勤备至,让她心里满是不甘。
她倒不是想嫁给赵骋什么的,就凭赵骋那身粗布衣服,就已经被她剔除夫婿人选了。
不过赵骋的相貌和气度,都不是山里的汉子能具有的,对叶花是有着非常强大的吸引力。
这让叶花虽然不想嫁给赵骋,但是又想让赵骋围着她转。
此时见到赵骋一趟趟的给哑妹打水,叶花的心里,早就酸溜溜的,满是嫉恨了。
所以,听了叶二婶的话,叶花眼珠一转,说道:“娘,看您说的,赵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古道热肠,不过是看着哑妹一个姑娘家打水艰难,帮帮忙罢了。”
叶花说完,看向赵骋,一脸诚恳的道:“你说是不是,赵大哥?”
叶花的声音,柔柔弱弱的,看向赵骋的目光,在月色下,迷离而又朦胧。
若是换成村里其他的男人看到叶花这副迷人的模样,再听到叶花这么温柔的声音,肯定会心里乱跳,连连点头,激动得无以复加的。
可是对于赵骋,叶花连朵野花都算不上。
赵骋提着木桶,冷淡的扫了叶花一眼,对于叶花暗示性的话,仿佛没有听出来。
“叶花姑娘,‘赵大哥’三个字,可不是谁都可以喊的。”赵骋语气毫无起伏的道。
想喊他“赵大哥”,也要看配不配!被不被他承认!
不是任谁都可以这样喊他的!
尽管赵骋的语气平静,脸色平静,月光下的那双眸子,也很平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特别是他身材高大英挺,眉目如炬,在月光下,朦胧威严,仿佛连月华的光芒,都被他敛进了身体里。
随着赵骋的话,叶花觉得一种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竟然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是……是……赵……”叶花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喊赵骋什么。
“赵大哥”三个字,她是听到叶草喊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卑贱如同叶草那个小丫头片子能喊,她却不能喊。
但是面对赵骋,她竟然升不起反诘的话。
赵骋震慑住叶花,又看向了有些呆愣住的叶二婶。
“叶家婆娘,叶家大房会不会办喜事,与你何干?”赵骋冷声道:“你若是想聘闺女,或是想娶媳妇,尽管去,只要有人要你的儿女!”
赵骋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讥讽。
哼!就凭叶家二房对待哑妹的态度,他也不会让他们轻易的如愿以偿。
哑妹的名节,岂是可以任他们侮辱的?
有些话,他赵骋可以说,但是别人却不可以说!
赵骋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堂堂九五之尊,竟然会因为几句话,和乡野村妇计较。
叶二婶听了赵骋的话,立刻回过了神儿来,尖声道:“笑话,我的儿女怎么会没有人要?”
“我家花儿那可是这十里八村最出挑的人,前几年开始那说媒的就踏破门槛子了,就为这儿,我们叶家门弦子都换了好几个了。”
叶二婶说着,满脸的得意。
“不过,我们家花儿是注定要享荣华富贵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娶的,我们花儿将来呀,是要嫁到县城里去的!”
别说,这两年给叶花提亲的还真不少,但是叶花眼光高,根本就都看不上。
她的目标以前是嫁到镇上,现在因为叶四柱的关系,又改为嫁到县城了。
叶二婶越说,声音越高昂,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浓。
眼前仿佛出现了叶花嫁入大户人家,呼奴喝婢,被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
当然,叶花嫁得高,她这做娘的,身份也不一般了。
叶花听了叶二婶的话,心里也很激动,不过眼睛却偷偷的抬起,看向赵骋。
想象着,若是赵骋出身富贵,她嫁给这样一个相貌出色的男人,那该多好呀!
叶二婶说完,语气一转,看着赵骋,鄙夷的道:“倒是你,以后离我们家花儿远点,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赵骋一挑眉。
他是癞蛤蟆?
叶二婶不知道,她眼中的这个癞蛤蟆,让她将来多么的后悔,没让自家女儿被癞蛤蟆吃了。
哑妹一直双手抱肩,姿态悠闲的斜倚着门框,看着叶二婶母女和赵骋交锋。
这里没有什么娱乐,她就当成是打发时间,消磨时光了。
此时听到叶二婶把赵骋形容成癞蛤蟆,脸上露出了类似于幸灾乐祸的表情。
叶二婶说完,一拉叶花的手,重重的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回了东厢房。
哑妹看着叶二婶母女的背影,眸光闪烁,看了赵骋一眼,露出了一丝揶揄。
赵骋看向哑妹,勾唇一笑,走了过去。
“你放心,我就算是癞蛤蟆,也是很挑嘴的,不会荤腥不忌,什么脏的、臭的都吃的。”赵骋眼中精光闪闪,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暧昧,“我要吃,也只吃你这块天鹅肉!”
赵骋最后一句话,是低下头,差不多凑到哑妹的耳边说的。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哑妹的耳朵上,再加上低沉的声音中,有一丝粗哑的磁性,让哑妹不由的脸上一热,心跳快了两个节拍。
猛然出手,哑妹对着赵骋的肚子就是一拳。
该死!竟然敢如此红果果的调戏她!
赵骋一咧嘴,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去。
“哑妹,你太暴力了!”
哑妹瞪了赵骋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奇怪,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很气愤的感觉?
远处的大树上,黑豹看着自家皇上脸上痛苦的样子,低声问白鹰,“你说,皇上是在找虐,还是在和叶姑娘打情骂俏?”
黑豹还在纠结着他白日被赵骋罚砍柴的事儿。
白鹰做出了一副高深状,说道:“这要看皇上怎么看待了。可能于叶姑娘来说,是暴打皇上,但是于皇上来说,就是……”
白鹰说着,看向黑豹。
黑豹恍然大悟,“就是打情骂俏!”
白鹰郑重点头。
随即,两人默契的移开目光,赶忙把各自心里想的,皇上在找虐的思想剔除。
**
屋子里,油灯的灯苗如同豆粒般大小,在明灭之间跳跃。
氤氲的雾气中,哑妹坐在高大的浴桶里,一脸的惬意轻松。
这种全身都泡在水里的感觉,让她真的很是怀念。
哑妹在浴桶里,放了一些疏通筋脉的草药,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丝丝缕缕的药香钻入人的毛孔中,让人不由的昏昏欲睡。
哑妹轻阖着眼睛,晕黄的灯光,打在哑妹的眼睑上,那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偶尔翕动,遮住了眸底的光华。
而那精致的锁骨,白皙细腻,勾勒出优美的弧线,渐渐的隐入了水里。
那张白净的小脸,更是如同上天最完美的作品,把清辉冷艳和如水的温柔,矛盾的结合在一起,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美丽。
至于那些血色的纹路,当然是一条都没有的。
不过,这副景象,没有人能看到。
因为屋子里,只有哑妹一个人。
虽然叶大婶说过要给哑妹搓背,但是被哑妹拒绝了。
她洗澡,当然不能让别人看,即便是叶大婶。
泡了一会儿,哑妹睁开眼睛,拿起浴桶旁边凳子上的银针,开始给自己针灸。
她往浴桶里放药草时,叶大婶就看到了,而往浴桶里倒热水的赵骋也看到了。
哑妹只看了叶大婶一眼,赵骋就告诉了叶大婶,哑妹要泡药浴。
叶大婶当然知道女儿的身子有毛病,老神仙给的那药,女儿这才吃了两天。
其实,叶大婶心里一直担心着哑妹的身子,心里一直纠结着不放心。
现在知道女儿要泡药浴,又知道女儿会医术,叶大婶连连点头,直说要让哑妹慢慢的泡。
赵骋说完了,看了一眼浴桶里的草药,不由的就想起了那朵金叶血莲,眸中露出了一抹深思。
哑妹洗完澡后,洗澡水责无旁贷的又是赵骋给倒的。
和打洗澡水不同,让赵骋倒洗澡水,哑妹心里感觉怪怪的。
总觉得,这种事情太亲密了。
赵骋看了一眼身上穿着浅粉色新衣服的哑妹,虽然哑妹脸上那些血色的纹路纵横交错,但是看在赵骋的眼中,面前的姑娘,如同一朵出水的芙蓉。
漆黑的头发,湿漉漉的,长长的披散着,哑妹侧着头,用白色的巾帕,轻轻绞着头发。
因为抬着胳膊,哑妹的衣袖不由的往下落去,露出了雪白的皓腕,以及一小截如同莲藕般的胳膊。
那胳膊接近手肘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铜钱大小的青色印记。
赵骋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忽然感到一阵燥热。
连忙移开目光,赵骋默念着清心咒,提着水桶快步走了出去。
在门口,正遇上拄着木棍的石头。
“石头,哑妹刚洗完澡,你不方便进去。”赵骋说道。
他可不想被别的男人,看到哑妹那副样子。
“哦。”石头答应一声,拄着木棍转身往回走。
走了一步,石头停了下来,摸了摸脑袋。
哑妹是他妹妹,为什么他不方便进去,而赵骋一个外人,却方便进去?
这样一想,石头又转过了身去。
虽然他娘也在屋子里,但是赵骋毕竟是个外人,若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在屋子里,总是能避些嫌疑的。
屋子里,叶大婶看着哑妹绞头发,走过去接过哑妹手里的巾帕,柔声说道:“囡囡,娘给你绞头发。”
说完,目光正好落在哑妹的胳膊上。
“囡囡,你胳膊上的胎记,好像浅了一些。”叶大婶看着哑妹胳膊上那个浅浅的印记,说道。
哑妹一怔,随即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那不是胎记,那不过是当日她受伤,在滚落山崖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一种草汁。
那种草汁吸附力特别强,不易清除,甚至可以作为染料用。
她这些天一直洗,也没有完全洗下去。
哑妹的眼中,露了一抹了然。
原来,这就是叶大婶口里那个确认女儿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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