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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依木答应之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经过协商,前往咯若巴萨齐的所需的食水、骆驼、人手都由热依木承担,路线也由热依木规划,出发的时间定在十至十五天以后。
在谈话中蓝醉和容十三才知道热依木原来居然是莫克颇有名气的导游。前几年有一段时间在城市驴友圈中掀起了一阵西疆和北蒙热,偏僻的莫克也迎来不少游客。封闭的莫克遭受到这次旅游潮的冲击,脑子好用的如热依木之流,凭着流利的汉语以及对沙漠的熟悉带了不少游客进附近的沙漠转悠,趁机大赚了一笔。
听到热依木以前曾经是导游后,蓝醉和容十□□而诧异了。按理说他应该是莫克受到外界冲击时的受益者,怎么反而对外人表现出这么大的敌意?只是这件事无关交易,两人也不便细问,只能暗中警惕。
打从蓝醉和容十三离开后,白素荷就在蒙筝房间门口来回绕了起码三次,却每每在手敲到门板前打住。直到第四次恰巧碰到上来为蒙筝补送午饭的达吾提家老婆,白素荷终于松口气,接过她手中餐具,算是为自己找到个借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白素荷最后对自己说道,不管如何蒙筝都是同伴,容十三离开前又再三托付,总不能真的放着不管。
指关节连叩在门上许多下,里面都没有回应。白素荷神色渐凝,刚想效仿早上蓝醉做法踹房门时,里面终于传来一声恹恹的拒绝:“别吵我了,我不想吃。”
“是我,开门。”白素荷冷声道。
里面没有回答,静默片刻后响起趿拉着鞋的脚步声,门打开一道缝隙。
“白姐。”蒙筝从缝隙里伸出手,想把餐具接进去。
白素荷没把东西交给她,而是径直推开门,打量蒙筝气色。
蒙筝的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圆脸睡得红彤彤的像个小苹果一般。没拿到东西,蒙筝也不恼怒,一声不吭懒洋洋转身爬回床上,重新钻进被子里。
白素荷端着一堆吃食就这么被晾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对,眼角唇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一把抓住门把,准备把门关上随蒙筝去了,忽又觉得不对。
莫克这地方位处沙漠边缘,白天炎热,夜晚寒凉。现在正是下午,白素荷在达吾提家里穿着短袖都还觉得热,蒙筝刚才居然是穿着整套长衣长裤来开的门,而且这会窝在被窝中捂得严严实实,就露出小半个脑袋在外面。
想到这白素荷顿住拉门的手,重新推开,进到房间里直接走到蒙筝床边。
蒙筝侧身向内,脸有大半都埋入枕头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就这么一会的时间,这半边额头上就开始泛起晶莹的汗珠。
“你不热吗?”出汗就应该是正常的了,估计刚才是为了躲她吧。
白素荷想通后才伸手去掀蒙筝身上的被子,却没想到蒙筝一把拉住,模模糊糊的道:“不要,冷。”
冷?
白素荷指尖摸上蒙筝额头,只觉触手处肌肤滚烫。
这是在发烧吧,而且烧得温度不低,难怪刚才蒙筝脸色粉嫩,白素荷还以为是她刚睡醒的缘故。
“蒙筝,你发烧了怎么不说?起来我带你去医院。”这手感都不用去找温度计了,白素荷不顾蒙筝的拉扯,强制扯开被子,紧跟着就去拉蒙筝。
“唔,不要!”没了被子,蒙筝干脆蜷成虾米一样的圆团,赖在床上死活不起。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白素荷本就不是特别有耐性的人,蒙筝不是被子,如果不是蒙筝自愿,她还真是轻易搬不动。这会天气炎热,这一番折腾白素荷背心马上冒出一层汗,黏腻的感觉让白素荷的耐心宣布彻底告罄。
蒙筝被白素荷又拉又拽,床铺上无处着力,终于被扯动到床边缘。蒙筝这时候突然一把伏身抓住床脚,手挥脚踢,带着呜呜哭音嘟囔道:“不去不去不去!”
白素荷差点被蒙筝一脚踹在肚子上,只好放手,看着蒙筝跟只大螃蟹似的盘在床上,打了个圈又滚回床中央,继续蜷成虾。
白素荷这下无语了,站着瞪了蒙筝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少跟我装疯卖傻,快点起来!”
没人拉拽,蒙筝继续装聋作哑。
对着这么一个无处着手的货色,白素荷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只好转身出门,替蒙筝去找退烧药。
不得不说住在偏僻的地方真不好,达吾提家周边居然连一家正规药店都没有,唯一一家看着脏兮兮的白素荷实在不敢买。回到达吾提家,达吾提他老婆汉语又不怎么行,比手画脚一番后递给白素荷一大堆药,问题盒子上印刷的全是西疆字,蚯蚓一样白素荷一个字都认不得,总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给蒙筝塞下去。
最后白素荷只好端着一盆凉水回到蒙筝房间,打算先给她物理降温,等蓝醉他们开车回来再说。
扒蒙筝衣服倒没想象中那么困难,把蒙筝扒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后,白素荷就拧着湿毛巾为蒙筝擦拭全身。蒙筝起先还半睁着眼看她,不过眼神明显没有焦距,满嘴哼哼唧唧的,一句都听不分明,显是已经烧晕了头神志不清。后来约莫是擦拭几遍后汗意去了通体舒畅,加上温度开始降下,蒙筝手脚舒展,逐渐沉入深眠。
白素荷自己却是累得一身汗,见蒙筝终于不闹腾了,这才把毛巾摔进盆子中,坐下来稍事歇息。
“居然自己跑来当苦力!”白素荷横着躺在床上蒙筝,对自己送上门的事颇为不满。
没了遍体轻柔的擦拭感,蒙筝才安静了片刻,就又开始哼唧起来。
“你想说什么直说行不行,哼哼哼什么!”白素荷火大的凑到床边,想听清楚蒙筝的要求,希望快点满足她让她保持安静。
这次听得仔细,白素荷终于听清楚了,蒙筝叫的是两个人名,一个是阿馥,一个是白姐。
白素荷的身躯有点僵,神色骤冷,站直身就想走人。
手臂忽地一紧,被人拽住,白素荷回首看去,蒙筝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刚才紧闭的眼,凄楚而渴望地望着她:“不要……留我一个人……求你……”
“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与君不复相见。阿馥,你说你要陪着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夏若卿紧紧捏着贺兰馥的手腕,双手已经使劲到将那只逐渐冰凉的手捏得经脉凸起,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再也不会挣扎叫疼了。
“娘娘!”身后传来女子失声的惊呼声,夏若卿有些迟钝的回头,望见璎珞与挽容站在门口,璎珞已然跌跪在门口,双手掩在口前,眼珠顺颊而下。挽容虽镇定些,也是花容失色,怔楞的望着飞溅四处帐幔的血和躺倒在床上,脖颈间犹插着金簪的贺兰馥与跪坐在榻脚的夏若卿。
“这……这……”挽容赶紧两步走到床边,伸手一叹贺兰馥鼻息,吓得马上收回手,对夏若卿颤声道,“娘娘,兰婕妤她……你……”
“她……她……不要我了。”夏若卿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又是悲怆又是失望。
本来以为已经握在掌心中,永远不会背弃的人,竟会欺骗自己,在转眼间以这般惨烈的手法离去。
夏若卿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整颗心随着贺兰馥的那句决绝,被掏得干干净净。
挽容闻言却松了口气,毕竟她贴身侍奉夏若卿,自是知晓夏若卿的狠辣绝情。方才她还以为夏若卿与贺兰馥一言不合,才对贺兰馥对手。这下知晓贺兰馥乃是自戕而亡,心中顿时宁定许多。
若是夏若卿在裕丰宫中公然杀害妃嫔,这死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脱逃的。
“挽容。”夏若卿愣愣望着贺兰馥的尸身,忽然唤道。
“娘娘,我这就去唤宫人来。这里……您还是避忌些比较好。”
“先别叫人,御医院那边来人了吗?”
挽容讶异,不过还是恭敬回道:”我与璎珞来时,在裕丰宫正门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洪御医和张御医,两位御医怕是先去淑妃娘娘与宁贵嫔那边医治了。”
“洪玉泉?”
“正是。”
“好,你去洪玉泉那悄悄要一套他行针用的银针来,别多话,要来便是。”
挽容满面茫然,不知这种紧急时刻夏若卿还要银针来做什么。不过夏若卿行事挽容从来无法揣度,也不敢多问,应了声是,匆匆往君漪凰所在的内室去了。
“璎珞。”待挽容出了门,夏若卿才转向还坐在地上低泣的璎珞道,“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静贵嫔……娘娘她……”
“若有人来,想办法把人打发了。”夏若卿梦游般站起,将斜倚在床头的贺兰馥扶好躺在床榻上,手心温柔的抚摸着微存余温的艳丽面容,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要救你家兰婕妤,我不会让她死的。”
“阿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得陪着我,你答应过我的,这是你的——承诺。”
夏若卿的手指抚过紧闭的眼、满是鲜血的脸颊与尚且柔软的唇,沿着那瘦削的轮廓移过下巴,拂过耳骨,落在贺兰馥耳垂上的那只紫玉芙蓉耳珰上。
“阿馥,我知道里面很挤,你先忍忍好不好?先忍忍,我会替你选一副合适的身躯,让你回来,回来陪着我。”
轻柔的吻,落在贺兰馥唇上,缠绵悱恻,让仍停留在室内旁观的璎珞悚然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