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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厮摆好酒菜下山去了,徐明远看着桌上鸡鸭鱼肉一样不少,还有一小盅瘦肉粥,一坛酒,这少说也得一两银子了。
“师父,吃饭了。”徐明远冲着有些喝多了,正低着头睡觉的师父叫了一声,起身拎了条小凳子坐到小方桌前。
桌边还有两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徐明远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草药,还有一包金疮药。这应该也是曾清怡先去抓来的,然后让那小厮顺路给他带过来的。不过那小厮估计是一路爬上山来太累了,所以忘了这和徐明远说了。
徐明远把两包药先放到了一旁,笑着摇了摇头,曾清怡有时虽有些刁蛮任性,不过心思细腻却也不输她人。
清玄晃了晃脑袋从道观里走了出来,自己拎了条小凳子坐到了徐明远对面,看着满桌的菜肴,先拍开桌上那坛酒的封泥直接灌了一口,笑着说道:“曾丫头倒是知道孝敬我啊,嗯,这酒比曾老头早上带来的还好。”
徐明远倒了一碗粥给师父,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翻了个白眼道:“师父,人家明明是买给我的嘛,哪里是孝敬你的。”
清玄伸手撕了一个鸡腿下来,放嘴里啃了一口,看着徐明远揶揄道:“怎么,现在动心了?倒也不算晚啊,要不要师父和曾老头说一说,我看那丫头对你也有心呢,这事准能成。”
“师父,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你说人家一个吏部尚书的女儿,我们就这三间破道观,你哪来的信心准能成啊。”徐明远喝了一口粥撇嘴道,这粥从蜀州城送来,温度倒是刚好入口。
“这有什么,我的徒弟,就是那皇帝要嫁女儿,那也配得上。”清玄不以为意道,一甩额前掉下来的一缕白发,伸手向着徐明远的衣服递来,看样子是想把手上的油腻擦到他得衣服上。
徐明远端着碗夹着凳子向外挪了两步,躲开了清玄的魔爪,夹了一筷子排骨,不再接清玄的话了。要是再接,他怕清玄都要说出他的徒弟,皇帝的位置都能坐的话来了。
见徐明远不搭话,清玄也不继续自吹自擂了,吃了半只鸡,喝了半坛酒后,才是开口道:“明远啊,今天曾老头来呢,一来是说手痒了,想来找我下棋,二来就是怕你因为那件事萎靡不振,让我开解开解你呢。”
“嗯,我好着呢,就这点小事,那都不是事。”徐明远把碗里的排骨汤喝了个一干二净,摸了摸有些圆滚的肚子,笑着说道。
“我也跟他说了,要是这点小事都能被打击到的,那也不配当我的徒弟,我是谁啊,你说是吧……”清玄又开始吹嘘自己了。
吃了晚饭,徐明远也是懒得洗碗了,清玄就更不可能会去洗了,所以就先堆着,等过两天徐明远身体好了再说了。
徐明远进厨房烧火,把那包药按着纸上写的量煎了一次喝了下去,然后进了自己房间,把那包金疮药撒了一些到伤口上去,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便是整理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院试之事已是告一段落了,显然曾夫子也没有想到孙学政会来这么一手。而且学政主管一道科举之事,曾夫子虽然曾经在朝为宰,但现在毕竟是没有官身的书院院长。
不过徐明远被摆了一道,也是让曾夫子动了真火,虽然远离朝堂已有数十载,但曾夫子的能量又岂可小觑。
不说朝中还有个当吏部尚书的儿子,曾家这些年也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朝中也还有不少官位不低的官员对夫子执弟子礼。
徐明远榜首之名被革,表面上看是因为徐明远招惹了李立新,然后被他暗地里用手段给拉下马。但仔细一想,这件事又岂会真的这般简单,若说堂堂一道提督学政,就为了给一个世家公子出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院试排名更改了,有点脑子的人恐怕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事的关键不在于李立新,而是因为徐明远和曾家、白家走的太近了。
剑南道几大世家向来明争暗斗无数,同出自于蜀州的曾家和白家一文一武拧成一股绳,而成都府的几大世家,也是同仇敌忾。
年轻一代,白哲修在西南边境之上白马银枪风光无限,白墨楼三年辩论第一,名动国子监,可以说剑南道世家年轻一代,文武魁首尽被白家夺去。
不过曾家近来却是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年轻人,曾清怡虽聪慧,不过终究是女流之辈,难成大事,若是没有年轻一辈接上,那曾家的没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对于能够传承数百年的大世家来说,时间向来不是问题,能见到曾家没落,无疑是值得等待和庆贺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名声不显的徐明远却是突然在曾夫子的引荐之下进了书院,而且竟是出人意料地夺了辩论第一。这个被传与曾清怡关系不一般的年轻人,自然就落入了各大世家的眼中。
无论徐明远和曾清怡的关系是否是真的不一般,只要徐明远靠着在书院得了榜首,踏上仕途,那徐明远便和曾家有了难以割舍的关系,这无疑是那几个世家不愿看到的。
能够力压白墨楼、王子琪夺得院试第一的徐明远,还是让原本还在犹豫的几大世家坐不住了,所以才会有了临时下急令更改文榜的闹剧。
也不知那几大世家给孙学政许了什么好处,能让他坏了规矩,近乎明目张胆的胡乱行事。
不过,就如那天所说,若是有一天登上高位,对于那日革名之辱,徐明远定然是要还给那些人的。不管是隐藏在背后的那几个世家,还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孙学政,徐明远有时还是比较记仇的。
第二天醒来,肌肉的酸痛感已经是差不多消失了,而那些被剑气所伤的伤口也是都结了痂,或许是因为那药和金疮药很好,所以也是没有丝毫化脓的迹象,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了。
徐明远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轻薄干净的半旧道袍,因为怕伤口撕裂开来,所以这两天还不能动剑。
这突破三品,徐明远才刚出过两剑,对于那种剑气碎石的感觉,现在回味起来都有些难以自抑。
当徐明远挥剑之时,一股气自丹田而起,然后入手臂,最后自长剑斩出,这便是剑气。不过虽然只出了两剑,徐明远还是感受到一些限制,这限制便是来自于丹田之中的气。
这气是什么,徐明远现在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气就如煮饭之米,烧火之柴,若是没有这气,那剑气便试不出来。
那日使出两剑后,徐明远已是感觉丹田中那股气差不多消耗殆尽了,而现在又是能够感受到丹田之中的气息十分饱满,比起那日刚刚突破之时多了一倍有余。
这气应该是能够恢复的,只是需要多久能够恢复,还有待徐明远去试验。若不是现在身上伤势没有恢复,徐明远早就坐不住了。
今日起的不算很早,太阳已经是有些升高了,徐明远和盘腿坐在正殿中,嘴里神神叨叨不知念着什么的师父打了声招呼,便是走出门去。
这些年徐明远也是确定了师父根本就没把道家的清规当一回事,这十几年来更是冲来没有让他念过一本道经,说起来他们师徒两个倒真是两个占着道观的假道士,而且还时常下山美其名曰云游的四处行骗。
想着自己假道士的身份,徐明远笑着跨出门槛,虽然他们师徒俩从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这些年那些香火钱和贡品,确实都成了他们果腹之物。
刚走出大殿,徐明远便是听到小道那边传来了一声声的喘息声,有些疑惑的轻声自语道“这么早便有人来上香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
“这米仓山看着不高,爬着还怪累人的,可把我累死了。”一道徐明远熟悉的声音从小道下响起,正是周斌杰的声音。
徐明远微微一笑,看来是周斌杰和白墨楼来了,刚想出声,却是一道糯糯的声音响起:“表哥,马上就到了,要不你再歇会吧。”
“伶萱都没说累,你也说得出口。”白墨楼清冷的声音传来,依旧是毫不留情。
“哥,你就别说表哥了,他确实比我们要辛苦呢。”那到糯糯的声音又响起,有些埋怨的说道。
“就是,还是伶萱好。”周斌杰喘着粗气应和道。
徐明远笑着走到小道口往下一看,周斌杰那庞大的身躯正坐在小道的台阶上,把整个石阶都塞得满满的,满身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正大口喘着气。
白墨楼站在上面的台阶,一身淡蓝色长衫,手里握着一把玉扇,轻轻摇着,脸颊微红,看来爬山也不如他口中说的那般轻松。
而站在周斌杰身下台阶的是个身着粉色绣花襦裙的姑娘,这姑娘二八芳龄,生得乖巧可人,头发挽在脑后,斜插一只碧玉簪,颇有着大家闺秀之风。此时手里拿着一把秀气的团扇,正体贴的给周斌杰扇着,这一路爬上山来,倒是她最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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