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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朝阳干脆闭目不理,良久,宇文砚舒一人独坐也无趣,想想也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方便。于是,掂了掂钱包跑出去溜达两圈。
因为此处是梦池的地盘,宇文砚舒也不敢过于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只好尽捡一些藏在深巷中的街铺逛。幸好,这些铺子虽然都久居深巷,但内置物品都甚为有趣,也不算无聊。
“哎,老人家,你的药。”
空寂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用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从一家小医馆里窜了出来。他身后,一个年轻的男子手举着几包药追赶他。
老人在巷口拐了个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年轻的男子没有追到老人,拎着药包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庸医误人,庸医误人呐。”
宇文砚舒见他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脸颊清瘦,周身淡淡药香环绕,想着应该是位大夫。真是奇了,天底下居然还有追着别人送药,还被拒绝的大夫?
难道这“庸医”指的便是他自己不成?宇文砚舒暗暗偷笑,按捺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躲在深巷里的这家小医馆,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有了些年头,门板下的凹槽有明显的腐坏情况。
宇文砚舒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刚才那个大夫正在训斥他的药童:“……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以后不必在病人面前胡说。”
小童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人小心气高,好像很是不服气:“方圆百里哪个不知济壶堂是仁德妙手,他们推出的药也必定是真的,我娘也让我想办法去弄一点呢。”
“不许去。”
“为什么?我偏要去,你自己治不好的病,难不成还不让瞧别家的吗?我偏要去。”说罢,堵着气扔下手里的铜杵。拍拍两手,一溜烟就跑了,经过宇文砚舒身边时刮起一阵疾风。
“哎——”大夫叫唤不及,只好无奈的自己收拾柜台。
这大夫显然也是个妙人。一个人收拾着凌乱的柜台,嘴里不时的嘀咕着什么。一会儿找药单,一会儿装药材,忙的不亦乐乎,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个大活人。
“咳咳——”宇文砚舒在屋子了踱了两圈,见主人丝毫没有发现,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蓦地而起的咳嗽声终于把这沉迷在自己事情里的大夫给唤醒。
“你——有何事?”大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确定的问道。
宇文砚舒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疑惑,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在下石奕真,家住京城。为家人求医路过此地,敢问大夫贵姓?”
“不敢不敢,免贵姓夏,草字启扬。”夏启扬连忙拱手回礼,然后继续收拾东西。一边随口问道:“请问姑娘家人有何症状?”
宇文砚舒随口就把萧景璘的症状叙述了一番。
“咦?这种症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夏启扬放下手中东西,皱着眉头使劲的回忆。“你等等啊,我找找。”说着,走到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理掉一些杂物,露出最角落下的一只红漆黯淡,表面斑驳的箱子。
宇文砚舒不大相信。心想:连宫中最好的御医,和熟知各类医学典籍的箫景琪都不知道的事,你一个家徒四壁,还不满二十岁的人能知道啥。
只见他吃力的把箱子搬到空的地方,打开盖子,满满一箱子线装书。然后。双手抄着箱底,用力一翻,“呲啦——”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箱子翻了个底朝天。
一旁的宇文砚舒惊得好一阵目瞪口呆,别看那箱子不大。但装的书却不少,粗略的估算大概有千百本之多,散成一堆,忒有架势了。
夏启扬一头就扎进书堆里,挨个翻找。
这么多书,这么个找法,得等到猴年马月:“大夫,大夫……”
“嗯?”夏启扬头也不抬,敷衍了一下。
“我刚看你好像要出去,要不,你先去办事,回来再找。”宇文砚舒好心的提醒。
夏启扬抬起黑白分明的双眼,迷茫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叫道:“是了,葛大爷的药还在这儿,瞧我这脑袋,多谢姑娘提醒。”
又把地上的书一股脑儿的装进箱子里,随手把盖子压上。提起药包,安上门板,一边还不忘对宇文砚舒说:“姑娘,你刚刚说的那个症状在下确实在书中见过,但有没有医治之法,一时到不甚清楚。”
闻言,宇文砚舒嗤笑:“你既是能记得这稀罕症,怎么反而不见解方,莫不是骗人的吧?”
夏启扬听到这话,不大高兴,“咔嚓”一声落了锁,虎着脸道:“在下岂是那起魍魉小人,姑娘若是信不过在下,那些医书尽可随意翻阅,若我有一句虚言,明日我就拆了我这招牌。”
宇文砚舒看他一脸认真严肃,不禁吐了吐舌头,以前只听说过书呆子,想不到现在居然让她见着了一个医呆子,还是活的。但同时,心里也不免悄悄升起一线希望,也许他真的知道呢。
宇文砚舒跟着夏启扬一起跑去济壶堂凑热闹,不,是送药。
济壶堂前说不上人山人海,却也门庭若市,肩磨肩,脚接脚。宇文砚舒随手拉了身边一个人询问。
“真的,毒老头亲自配的方?”宇文砚舒一听,顿时双眼放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夏启扬拎着药,被拥挤的人群挤得东摇西晃,一身淡青色的长袍上硬生生的擦了几块污渍。他不耐烦的推着身边拥挤的人群,一边踮起脚尖寻找那个中途跑掉的葛大爷,一边还能分出心来辩驳:“当然假的,这种说法也就只能骗骗你们这些人?”
宇文砚舒心底刚窜出的火苗,立刻被一盆凉水浇的透透的凉,熄的连烟灰都不剩。
“那还有什么好挤的?”宇文砚舒撇撇嘴自言自语,然后又提起嗓音对夏启扬的方向喊:“喂,我在街对面等你啊。”
转身往人群外走,突然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壮汉,低着头跟斗牛似的一鼓作气的往里面冲,刚才还拥挤的人群吓得纷纷让道,生怕撞到自己。宇文砚舒也跟着让道,哪知人小不受重视,莫名的就被人给挤得直直摔进人堆里。
眼看着那些人的脚纷然踏来,吓得宇文砚舒一个劲的尖叫,脑中不断闪现前世新闻里的踩踏事件,那些被活活踩死的生命,内心怆然:难道我穿越一生的伟大壮举,居然死的如此悲催不堪。
说时迟那时快,猛然间臂上传来一股大力,拔萝卜一样把她从人群中拔出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电光火石间,死里逃生的宇文砚舒俏脸煞白,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抚被吓的想要造反的小心脏。
“恩人啊,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宇文砚舒深呼吸几次,慢慢的直起腰来。
然后,杏瞳眼瞪得老大,突然间爆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欢呼:“阿璘,阿璘,居然是你,果真是你……”扑上去,用力的抱住他,感受他的体温,确确实实述说着他的存在。
萧景璘那日跟踪那个想要买药的公子哥,摸到了济壶堂,谁知济壶堂非说今日才能推出新药,他只好又离开这里,去寻找萧远空有可能遗留下来的其他足迹。等到了今日才又急急赶过来看一看,不过他实在太低估这新药的魅力,没想到门前居然堆了这么多人。所以他只好坐在对面的屋顶,想等人少些再下去瞧瞧。
然后就看到了刚才的惊险一幕,幸亏他眼疾手快,才免了一场悲剧。
“你呀……”萧景璘无奈的看着抱着他撒娇的小人,满腹想训斥的话都迂回腹中。
宇文砚舒明知道他是想说教,但就是坏心眼的一个劲的抱着他傻笑,让他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好只看着她跟她一起傻乐。
这叫啥呢?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蓦然回首,那人就在墙檐屋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