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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基的背影,黄盖冷笑不已,他的一军折损一校人马之后,如今仅只剩下三千余,这些兵马在自己大军前面,与那当车的螳螂又有何异?
捷足冲袭过去,黄盖驱军大杀,再无复有任何疑虑,在此一刻他只想尽快将王基解决掉,然后或麾军北上,或以逸待劳,继续阻截过来援助寿春的援军。
狼狈归阵,王基号令将堆塞在敌军前进道路上的枯草一一点燃,以阻黄盖前击的步伐。
随着王基的命令传下去,守候在柴火堆旁的兵卒纷纷引火焚烧,刹那间浓烟滚滚,在王基的阵地前沿形成了一道不能逾越的火墙。
如今是十一月,正是草木枯萎之季,偶尔有个失火亦会酿成大祸,何况是有意纵火?
火光辉耀着半边天,方圆十里内俱能见。
这是毒计,看着眼前的一切,黄盖心中恼恨,冲突不得,自己麾下的兵卒靠近那道火墙,大汗淋漓不说,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遍览整个战场,黄盖露出笑意,王基此计虽好,但不得天时,亦不能久持,只能阻得自己片刻,于整个战事无益。
堆积起来的草木虽多,但总有烧尽的一刻,且如今风向不对,北面来风,东西相向的两支军势,皆不受浓烟影响,等候一会,自己便可继续驱军杀过去。
向河对岸东方望过去,黄盖深深忧虑着,王基如此为之,看来不止是为了阻挡自己军势的冲击,更是为了引援军过来。
时不过多久,火势减缓,黄盖得机果断重新号令众军冲杀过去,意欲于此斩杀王基。
趟过脚下还在燃烧的余烬,黄盖的兵卒步步紧逼,他们或结成一阵,或是前后相连着冲向王基的军势。
旌旗无数,在这遍地残戟破盾的战场上,黄盖大军气势如虹,有摧枯拉朽之势,齐头并进着杀上前来。
王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竖立起拒马,向前洒出铁蒺藜,严阵以待等候黄盖的兵势冲杀过来。
弓矢往来,不分贵贱,无论是将校还是军中小卒,在这样的修罗场上,只能各凭天意,看到底谁会更幸运一些。
前面倒下一片,后面胆怯着,畏惧着不想冲杀过去,但身后的监军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稍有迟疑人头便滚落而下,在如此的惨烈战局中,不论你是嚎丧还是兴高采烈着,都会向前、向前,不是将敌军杀死,便是为对方斩了头颅去。
奋进,搏命拼杀,誓死夺取对方的性命,避免自己沦为亡魂,便是此刻所有人的想法。
王基的军势分为数个阵式,努力抵挡着敌军,压住阵脚,有时候会退却一些,有时候趁着身后一轮齐射之后,便向外推出去点。
反复争夺的结果就是无数人丧命于此,越垒越高的尸山成了敌我双方躲避弓矢的最佳地点,也因此,站至最后,你若想夺取对方一名兵卒的性命,不得不翻越这座小小的“山”,然后才能挥刀砍杀。
在这最为胶着之地的外围,不时有敌卒掉进陷阱之后,惨厉发出的凄嚎声传来,看着那些心惊胆颤的兵卒绕道而行,王基心中暗叹着道,陷阱并非就只是了陷人进去而已,也是为了让敌军不能任由驰骋杀过来。
一个时辰之后,近半的将卒倒下了,王基见之起意退过对岸去,然后决提再拖延一下黄盖的大军。
就在王基号令全军且战且退之际,一阵雷鸣般的声响自身后传来,王基反身望之,一支骑军穿越过硝烟展露在自己面前。
王基一震,接着回首过来,怒声朝着黄盖方向,大喝道:“援军到了,今日一战我军必胜,杀!”
“杀!”
“杀啊!”
“冲啊!”
…
王基与黄盖接战之时,飞马往来,身在之后的张辽其实已经闻报,不过大军行止非能急行骤停,又王基少年英武,帐下都是些精锐,张辽忖着他应该能够支撑到自己帅军抵达的那一刻。
不过待等天色幽暗下来,张辽望着迟缓的军伍,实在不堪忍受,心虑王基安危,乃遣三千轻骑先行。
率此一骑军的乃是桂阳人鲍隆,出身岭山乡猎户,曾射杀双虎,端的厉害非常。
接将令,知此刻张辽心中着实担心王基,鲍隆不敢怠慢,不蓄马力如风一般掠过,穿河过林一路向着东城靠拢过去。
时至王基败阵退回据点防守,燃起大火,为鲍隆指明了方向,大喜过望,鲍隆暗自忖道,为将军看重的人果然不同寻常,若是按照自己此前所走方向,定然会差漏而过,待等自己再闻报率军过去,岂不就是迟了?
庆幸不已,蹄声隆隆中,骑军沿河而行,惊扰起一片沙鸥,突出迷雾的鲍隆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交战双方的面前。
黄盖面如死灰,望着缒缰坠马下到河床准备过来的王基骑卒援军,他向身旁的吕范问策说道:“子衡,事到如今,老夫该如何行事?”
不似黄盖这等沙场宿将,对战事的把握能够做到成竹在胸,吕范见敌援军不多,还多是些骑军,故而拱手回禀言道:“敌虽然有援,但兵力不足,…”
黄盖摇头,一指王基身后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堆,解说道:“老夫非是畏惧眼前之军,实乃担心其身后张辽大军。”
吕范虽然是文吏,却也略通武事,故而听得黄盖这么一句话之后,笑而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将军难道不能在那张辽抵达之前,尽歼王基一军?”
说完这句话,吕范亦伸手一指,指向王基身后正在牵马上岸的骑军,继续说道:“有此大河阻隔,只要决提放水,任凭那张辽全师抵达,亦不能奈何我等。”
深深的望了吕范一眼,黄盖并非不知道确如吕范所言那般,自己是可以决提放水阻挡张辽大军过河,但在此之前,自己耗损的兵马将会几何?
而且张辽的前军已经到达,那么他的大军想必就在距离此地不远处,黄盖担心在自己没有决提之前,张辽或已经帅军来到了。
左右权衡了一下,黄盖心中一狠,向左右喝道:“全军突击,所有兵马都给我冲上去,将那王基的头颅给我斩下来!”说完这一句话,黄盖提起双鞭向着吕范看了一眼,杀向对面去。
皓首白发,随风飘舞,黄盖气势雄壮,他大声呐喊着驱马前突,双鞭在他手中舞动起来,迎上前去的将校无一能接二合。
王基见之不忿,提枪欲来战黄盖,便见鲍隆上前一步,跃跃欲试着笑道:“不用将军出马,请看末将射杀了那老匹夫!”
鲍隆说完此话,配弓携箭而出。
鲍隆之能在于他的弓术,而非是武艺,张辽用他来援王基,也是想凭借此人的弓射之能,在援助王基之时减免伤亡。
徐州本非是产马之地,陈翎能够在建制了铁骑之后,再另起一骑军,皆得益于并州。
而张辽则相对有局限,他麾下军伍若想编练起来一支骑军来,还需经过重重波折才能做到,因此张辽对这一支骑军甚为爱惜。
鲍隆出,觑得黄盖斩杀无数,偶然间有破绽显露出来,乃捻箭在手,搭弓便射。
一箭、二箭,…
鲍隆也不看是否射中,急速狂射,一囊箭瞬息间就为他射空。
一箭囊弓矢约在十支至三十支左右,箭有大小轻重之别,若是平时鲍隆一般是携带十数重箭,以求箭箭毙敌,而在统兵在外之时,譬如就现在,箭矢多一些会让人更加安心。
二、三十支箭先后轮射出去,几乎不分先后形成一张箭网,笼罩在黄盖的周围。
于后观战的王基见之骇然,自己虽然亦能开射,却没有鲍隆这般急速,虽然他的准头有些差漏,但在这一片箭雨中,黄盖想挣脱出去,却也不容易。
伸手自亲卫手中接过另外一箭囊,鲍隆看着忙乱拨开箭矢的黄盖心中暗暗发笑,没有指望就靠这一箭囊就取黄盖的性命,故而在射箭之时,覆盖射击的同时,鲍隆觑机射杀了他身旁的数名部从。
没有了部从的黄盖显露在自己的面前,无遮无拦便是自己取其性命之时。
心中满是自得,鲍隆知晓自己没有当世圣上那般骑射之能,在投在张辽帐下为将之后,便放弃过往的一些陋习,重新想了一些方式,以求能够在阵上迅速杀敌。
彷如太史慈那般一箭一敌自己做不到,彷如黄忠那种站在一处,便能威胁到所有弓矢所能及范围内一切敌人的性命,鲍隆也是做不到,那么只能现在这般了,不求精准,但求能够杀敌。
松弛了一下手掌,紧握、舒展,如是三次,鲍隆双目之中精光一闪,深吸一口气,从箭囊中抽出第一支重箭向着黄盖就射了出去。
红缨在头盔上无声无息的飘动,黄盖满脸都是汗水,自己毕竟是老了,不像年轻时那般,可以数昼夜不息,鏖战不止。
手中的双鞭有些沉重,敌方那将的箭矢所覆盖的范围实在有些大,使得自己不得不全力去抵挡、拨开这些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