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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票471)
不大会儿功夫。不光是参比的学生,就连周围观比的学生也发现,场地上少了五张桌案,有些不明所以的人相互揣摩着这是何意,有些心眼多的,只牢牢地坐在位置上不肯挪动半分。
程小凤对遗玉道:“这该不是有五个人弃比了?不可能啊,书艺至今还没有人弃过呢,就算是弃掉,也该这会儿消了名,才将案撤下吧。”
“没有人弃比。”卢智从菊楼下面走过来,在遗玉身旁坐下,“许是这次的比试有些特殊,不用担心,主簿会讲明白的。”
很快四十张桌案已经坐满,来迟的学生直接去找了梅楼下面的主簿,只被告知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因卢智的话,遗玉放下心,便侧头朝着兰楼上面看去,吴王李恪到了,可他旁边的位置却空荡荡的,若不是早上还同李泰一起出门。她定是以为他不来了。
刚这么想,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香廊一侧走出来,只是瞄到跟在他身后的人,她扬起的嘴角又压了下去,是高阳!不是听说她不会来观看艺比的吗?
遗玉收回视线,总觉得见着高阳,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侧身扫了一圈在座的学生,长孙家的两姐妹都有座位,那站着的五名学生,只有一个是书学院的,其他的她都不认识。
长孙娴注意到遗玉的东张西望,侧头看向站在不远处身穿算学院常服的学生,对视之后,那学生不着痕迹地对她点点头,她才收回视线。
* * *
“咚——咚——咚”
就在场地边上的学生面带不安地踱着脚时,宣布艺比将要开始的第二遍钟鸣声响起。
祭酒拿铜锤轻敲了一下吊钟,楼上的仆人便将此次比试的题目放下。
程小凤一看到那白底黑体的“一页书”三个字,顿时低嚎了一声。
主簿见题目放下,发布走到场地边上的一处扩音位置,扬声道:
“此次书艺比试——‘一页书’,与以往有所不同,将不单人发放文章。”
说道这里他突然高高举起了左手,遗玉若有所感地望向先前让她疑惑的高空卷轴,就听“啪、啪”四声,四幅巨卷垂下,卷尾悬在一楼半中央。
楼中顿时“嗡”地一声乱了起来。那四幅巨卷分别在一层楼高的卷头上标注:“一、二、三、四”字样,下面一层皆是用巨毫写上了文章!
主簿提声压过众人,继续道:“一页书——将以此四篇为准,一炷香内,字体不论,在单张标纸上抄录文章最多者,经论判评议,以书法优劣,择出最优者为胜!”
遗玉皱眉,同旁人一样,在主簿话说到一半时候,便发现,坐在场地的位置上,那东西南北四角的巨卷,根本就看不清楚!
主簿很快便解答了众人的疑问,“诸位学子——请离席到巨幅下观过文章后,再行抄写——尔等不可任意挪移桌案——不可离席抄写——不可相互抄袭——不可多占位——不可空坐案前!”
参比的四十五名学生,多是国子监中顶尖的聪明人,主簿话音一落,他们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含义。皱眉的皱眉,绷脸的绷脸,当然气定神闲的也大有人在。
坐在这四十张案上,根本看不清楚四幅卷轴上的文章,想要看清楚,就必须离席去看后再回来默写,而一离席原本的座位就不保。不能帮别人占位置,不能和别人共用位置,更不能到巨卷下面抄写,写字时候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到场地中的座位上,不可相互抄袭!
然,不写字的时候,不允许在案前坐,这么一来,因为缺少了五张桌案,便会让学生们更加紧张起来!
遗玉明白过来后,顿觉哭笑不得,这等花样儿,是书艺比试吗,怎么像是要玩抢座位来着。
两臂长的矮案一侧是笔墨纸砚,另一侧是一摞标纸,两尺长,一尺宽。主簿话落之后,便有书童捧了计时用的香炉,放在梅楼下面的一张桌子上。
在点香之前,尚且留给学生们半盏茶的时间准备,虽座位等下便要乱套,但为了轮到自己抄写时不至于墨穷纸贫,大家都很自觉地做起准备来。
卢智轻研着事先被书童准备妥当的墨汁。扭头对遗玉和程小凤轻声道:“等下比试开始,最多半盏茶,这些人便会乱套,什么法子都行不通。你们不要急,小凤,你一次不要看的太多,免得坐下后默错,放心,你不会垫底的。小玉,你一次能记多少,便记多少。”
最后一句话,算是卢智特意说给遗玉听的,她略一沉思后,点点头。程小凤正因为因为书艺比试的题目是“一页书”而心慌,听了卢智这番镇定的说辞,面上焦色少了许多,将他的话记了下来。
遗玉从书袋里面将毛笔掏出,选了一支狼毫小楷,用食指轻滑了两下,扭头看着准备点香的主簿,站起身来。
“书艺一项——始!”
他字音刚落,场地上的四十余名学生几乎同时朝着东北角的第一幅巨卷下面大步而去,举止较为得宜。
按说。大多数人一次是能记上将近三十个字再回去的,可这场比试的特殊安排,注定了过程没有这么简单!
前几次还算好,有些人看了几眼就往回走,旁边的人不为所动,继续记忆着文章,可半盏茶后,围楼中的情形就大变样:
一群人刚刚站到巨卷下,片刻,一个人拎着自己的标纸转身朝着座位跑去,便带动身边三五人。这三五人又带动旁人,哗哗啦啦!几乎是所有的学生,没看上几眼,便都朝着座位跑去,生怕慢了别人半步就没有了座位,等待的时候浪费时间,毕竟,不光是要写的多,不写错,字相也是要好的,哪能匆匆了事。
其实明摆着,多记几个字再回去,更省时省力,但人的头脑就是这么奇怪,只是少了五张桌案,便让人昏头,宁愿多跑几个来回,少记几个字,也不想在边上等位置,生怕少写了几个字。不在场中,根本就无法感觉到这种诡异的气氛,就连遗玉和卢智,站在巨卷下记忆时候,也会被旁边的人所影响到一些。
* * *
高阳坐在兰楼上,望着楼下跑来跑去的那些学生,乐的哈哈直笑,指点着他们,对旁边席案上的李泰道:
“四哥,你看他们多有意思!”
李泰没有搭腔,李恪却开口道:“原本是能多记得几个字,多写的几个字的,可他们如此,就多花了一半时间在来回跑动上,真是——”
他并没有将那个“蠢”字说出口,高阳却不避讳,“真是蠢透了!”
“啊!快看快看!那个人差点跌倒,哈哈!”
“呀。那个人是不是没墨了,还在写!”
高阳大呼小叫着,引得旁人暗暗侧目,李泰将茶杯在案上一放,冷声道:“聒噪!”
高阳娇笑的面容一僵,生生把笑声收了回来,嘴上却不停,“我哪里聒噪了,你要是嫌我烦,我就坐那头去,哼!”
李泰却没有理会她小小的挑衅,高阳甚是无趣地重新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热闹。
香烧到六分时,有七人开始抄录第三条巨卷,太学院的有卢智、长孙夕和高子健,书学院的是遗玉、长孙娴,还有那位书法甚佳的申公子,四门学院一名娄姓少年。
论判席上,书学院晋博士先前脸上挂着的笑容早就收了起来,敛容望着来回在第三幅巨卷下面走动的七名学生,查继文见他脸色不好,仍是大胆地取笑:
“怎么,是看我院里的学生撵上去了,所以不乐意,担心了?”
晋启德被说中心思,却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道:“这次比试的题目的确别出心裁,却也出乎咱们预料,起先只是想考考他们的脑子,可你看看下面,有几个人这会儿脑子里还清醒着的。”
查继文也将笑容收了起来,正要伸手去端茶,忽听楼下一声厉喝响起,身旁的晋博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案上,君子楼“哄”地一声糟乱起来。
* * *
落下刚才记忆的最后一个字,遗玉将尚带墨湿的标纸小心一收护在胸前,大步朝着第三幅巨卷跑去,仅对错身跑向座位的卢智交换了一个眼神。
此时场地上的人很杂乱,尽管遗玉知道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某些人的小动作是使不出来的,但她还是极小心地避开那些慌慌张张的人影。
开始抄第三巨卷时,只有申公子还有长孙娴紧跟在她后面,后来其他人才跟上,因此她敢肯定,这会儿她绝对是默的最多的一个人!
“卢小姐!”
正在聚精会神地记着巨卷上文章的遗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叫声,眼皮一跳,并没有回头,却不想一只手猛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紧接着她余光中便见到一团黑色在她胸前炸开——
湿漉漉的墨汁顺着她的衣襟扩散开来,主簿的高声厉喝,伴随着半座君子楼的哗然声响起。
遗玉缓缓低头,看着被她护在胸前,此刻却被墨汁湿透半边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