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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东大学读的是中文系,自然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尤其是诗歌,十分的感兴趣。有一段时间,他还专门找了一个笔记本摘抄诗歌,晨早吟诵。
由于饮茶是备受中国文人雅客推崇的雅事,所以许多名人都留下了与茶有关的诗文,陈庆东曾经也读过不少,其中最爱的一首就是白乐天的这首《问刘十九》,其中的语浅情深而又意味深长的意境,让陈庆东一直非常赞叹。
只不过,从大学三年级开始,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陈庆东便不怎么读诗了,现在除了这首著名的小诗之外,陈庆东还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一首完整的与茶有关的诗文。
但是,这种场面,如果背不出来一首,实在不太好应付孙良勇。
陈庆东绞尽脑汁,还真的想出来了一首名诗,虽然这首诗的主旨并不是在吟诵茶叶的,但好在也有些关系,总比背不出来强,所以陈庆东便轻轻的清了下喉咙,做铺垫道:“孙主任,我才疏学浅,思维也没你那么敏捷,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太贴切的诗文,勉强想到一首,就献个丑?”
孙良勇笑道:“这有什么,咱们又不是在开什么评论会,什么诗,诵来听听?”
陈庆东便说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孙良勇听完笑了起来:“这是陆放翁的《临安春雨初霁》,只不过陆放翁的这首诗主要是感叹世态炎凉和政治生涯的不顺利,并不是以茶为主题,但却也有涉及茶叶,算是勉强过关了。”
陈庆东便笑道:“多谢孙主任给过关。”
陈红兵便有些紧张,他从小就不喜欢学习,更是从没背过古诗文,就连《静夜思》这样的小学生都能出口而诵的名诗,他都不能完整的背诵出来,更不用说是以茶为题的古诗文了。
所以,他十分担心孙良勇心血来潮,也让他背诵一首什么以茶为主题的古诗文。
虽然这段时间,陈红兵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要改变自己,积极入世,也强迫自己学的厚黑一点,说一些场面话,但是由于自身实在缺乏知识,因此对没文化这方面十分的自卑,实在不想在这方面出丑。
不过,孙良勇却也并没有跟陈红兵谈茶论道的意思,而是很热心的跟陈庆东聊了起来:“庆东,要说与茶有关的古诗文,除了这首《问刘十九》,还有一篇诗文,堪称是我的最爱。而且,这首诗的作者是一个世外僧人。”
孙良勇把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意思显然是让陈庆东给他铺垫铺垫,虽然陈庆东并没有多少兴趣谈论这个话题,但还是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哦,孙主任说来听听,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孙良勇便兴趣盎然的说道:“这个僧人叫做皎然,是唐代的一代名僧。”
对于淮海大学中文系的优秀毕业生陈庆东来说,皎然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此人是唐朝的一代名僧,更是一代奇人,而且他跟一代茶圣陆羽的关系密切,还有人说其实皎然在茶道上的造诣还要超过了陆羽,堪称是茶道之祖。
除了茶道之外,皎然在诗文上也著作颇丰,和另外两位著名诗僧贯休和齐已齐名,被称为三大诗僧之一。
虽然陈庆东对皎然颇为了解,但是为了突出孙良勇的见多识广,陈庆东还是说道:“说来真是惭愧,虽然我大学读的是中文系,但还真不知道皎然的名字。”
孙良勇哈哈笑道:“庆东,原来你还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如果你是读的其他专业也就罢了,但你读的是中文系,竟然还不知道皎然的大名,实在是不可原谅。”
陈庆东连说道:“惭愧!惭愧!”
孙良勇又说道:“说起来这个诗僧皎然,可也是唐朝最著名的诗人之一了,他在茶道上的成就丝毫不在茶圣陆羽之下,只不过皎然是个化外之人,不像陆羽那么积极入世,爱慕名声,所以现在的人一提起茶道之祖,就想到陆羽,实在是对皎然的一种不公。”
陈庆东便做出一副拜服的样子,说道:“孙主任果然学问高深啊。”
孙良勇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说道:“我最喜欢的那首诗就是这位僧皎然写的一首《饮茶歌诮崔石使君》。”
听到这个名字,陈庆东想到自己也是曾经读到过这首诗的,只记得这首诗韵味独特,艺术风格鲜明,但是具体写的什么,却不记得了。
这一次,不等陈庆东给他做铺垫,孙良勇便自己吟诵起来:“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牙爨金鼎。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这首诗有些长,而且用字比较拗口,孙良勇吟诵这首诗的时候,吐字又不是特别清楚,陈庆东因为有不错的文学底蕴,而且曾经也读过这首诗,所以听来还不错,有些感受到了一代诗茶名僧的诙谐韵味。
不过,对于文化水平不高的陈红兵来说,听孙良勇吟诵这首诗,就十分的难受了,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还不得不和陈庆东一起对孙良勇恭维一番他的学识渊博、记忆出众、品质高雅等等虚情假意的好听话。
孙良勇听了两人的恭维,笑道:“两位老弟真是谬赞了!我喜欢茶也是有原因的。说起来,我也工作了大半辈子了,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成绩,长久以往,也就渐渐没有了锐气,所以才寄情于茶道,只求个心里清净啊。”
陈庆东听了孙良勇这番夹文带白的话,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说道:“孙主任实在是太自谦了,说起来孙主任才正当壮年,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未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啊。”
孙良勇哈哈笑了起来:“老弟这是金口玉言啊!”
陈红兵听着他们两个这种谈话,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而且又估摸不出来孙良勇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心里就比较着急。
好在孙良勇吟诵完这首诗并得到恭维之后,终于不再用古诗文折磨他们了。
由于他们不喝酒,所以他们就边吃边聊,只不过没有酒精的刺激,这饭就吃得提不起氛围来,而且饭吃得很快,没大会竟然就快吃饱了。
陈庆东几次试图把话题转到贷款的事情上来,但是每一次刚提到一个由头,孙良勇就轻轻一带,把这个话题转了过去。
孙良勇老是这幅态度,陈庆东和陈红兵就有些着急。
孙良勇吃了一块爆炒羊羔肉之后,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才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两位老弟,我今年都四十多岁了,本来想着再熬上几年就该退休了,没想到领导又给我加了这幅担子,让我做这个信用社主任,尤其还是在岳主任刚刚出事之后,我肩膀上的压力大呀!”
陈庆东猜不透孙良勇话里的意思,便暂时没有说话。
孙良勇却又接着说道:“在我们信用社系统内,到了五十岁差不多就该内退了,看看我的年龄,还能干几年?其实吧,我自己也很有分寸,在前途上我已经是不敢有太多的想法了,只想着能好好的干完这几年,不辜负领导的信任,把这一摊子事弄好,就该规划规划退休了。”
陈红兵比陈庆东更沉不住气,听孙良勇说了要“规划退休”的话,便认为这是孙良勇在暗示他了,便说道:“孙主任放心,我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孙良勇却伸手打断了陈红兵的话,说道:“陈总说的这句话,我可有点听不懂。”
陈红兵的脸色微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庆东。
陈庆东见孙良勇这么说,也暗中皱了一下眉头,心想今天孙良勇一直遮遮掩掩,云里雾里的,看不清他的真实意思,现在反正已经把话谈到这儿了,就索性把话谈的更开,便说道:“孙主任,今天我们请你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养殖场贷款的事情。孙主任请放心,我们兄弟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没想到孙良勇却还是不想谈这个话题,对着陈庆东摆了摆手,说道:“陈老弟,咱们今天吃饭只谈感情,不谈工作。刚才咱们谈茶论道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得去谈那些俗事,对吧?”
陈庆东心想,要不是为了这些俗事,谁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陪你谈茶论道?但是今天跟孙良勇打交道,孙良勇的这些表现实在是让陈庆东有些摸不透,不由得十分担心。
尽管如此,陈庆东也只能顺着孙良勇的话说道:“孙主任,那咱们今天只谈感情,不谈工作。”
孙良勇这才笑道:“这才对嘛!”